“人來訪怎麽都不會冒昧。”慕慎希給自己點了支煙，目多數時候仍是落在思唯臉上的，角笑意始終如初，“我無任歡迎。”

“在早前的土地拍賣會上，南湖附近有塊地是慕先生公司收購的。”黎湘一開口就控製不住地頓了頓，隨後才繼續道，“當時有一幢房子在第一時間就被拆除了。我想知道是什麽原因讓慕先生做出這個決定的？”

慕慎希聞言，眉心微微擰起，似乎在仔細回想黎湘提出的問題，角卻依舊帶笑，“不好意思，年紀大了，記也不太好。”

思唯一聽就知道這話是衝著自己來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哦，想起來了。”收到思唯那個白眼，慕慎希卻仿佛瞬間豁然開朗一般，“好像是有這麽一件事。原因麽，是基於私人理由。”

“私人理由？”黎湘安靜片刻，緩緩道，“慕先生跟那幢房子有什麽淵源嗎？”

“那倒不是。”慕慎希回答，“是基於朋友的私人理由。”

黎湘心頭驀地一擰，“不知道慕先生的朋友是哪位？”

“抱歉，這個我不方便。”慕慎希笑著回答。

黎湘沒有強求。因為雖然慕慎希隻是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問題，卻幾乎已經將答案擺在了麵前。

他的朋友，私人理由……也就是說，的確是有人衝著那幢房子而去，所以就連帶著宋衍失場的事也變得可疑起來。

雖然之前就已經想到這樣的可能，可是此時此刻部分答案得到證實，黎湘心頭難免到衝擊。安靜了片刻之後，緩緩站起來，“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慕慎希點了點頭，讓書帶黎湘去衛生間，辦公室裏頓時就隻剩了他和思唯兩個人。

思唯原本是打死都不願意跟他單獨待在一起的，本打算跟黎湘一起去衛生間，卻在看見黎湘微微有些泛白的臉時生生頓住。此刻隻剩了和慕慎希兩個人，終於忍不住開口幫黎湘問：“你朋友到底是誰？”

“想知道？”慕慎希狹長的眼眸微微挑起，“單獨陪我吃頓飯，我告訴你。”

衛生間裏，黎湘用冷水洗了把臉，抬起頭來，看向鏡中的自己時，才終於清醒了一些。

剛剛得知的那件事在腦海中一點點地鋪陳開來，終於變了最清醒的認知。

如果失去媽媽留下的房子真的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心設計的局——

那麽這個人到底是誰？

無法這樣憑空地去猜測誰跟這件事有關——太多了，有可能的人太多了，又或者沒可能的那些人也有可能。

若隻是猜測，就算猜對了，又怎麽證實？

黎湘看著鏡子裏自己一點點蒼白下來的臉，安靜許久之後，從自己的包包裏拿出了手機。

是有目的的，卻又有些茫然地在手機通訊錄的劃撥了許久，直到看到“宋衍”兩個字。

自從半年多前的那個短信之後，宋衍的名字再也沒有在手機上出現過。

黎湘目久久地停留在那個名字上，終於還是按下了撥號。

將手機到耳邊，聽到裏麵傳來的“嘟”聲，在等待著電話被接起的瞬間，仿佛有風憑空吹起，掠過心頭那片荒蕪之地，終究還是吹起了漣漪。

竟是期待著的，期待著電話那頭響起的那個聲音。

電話幾乎快要自掛斷的時候終於被接起來，響起一個男人有些獷的聲音：“喂？”

黎湘微微一怔，低聲道：“我找宋衍。”

“誰？”對方反問了一句，隨後很快回答道，“沒有這個人，你打錯了！”

說完，電話裏傳來“嘟”的一聲，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

很久之後，黎湘才收起電話，放回了手袋裏。

是的，宋衍已經離開江城，離開的世界了，所以他理所應當地換了電話號碼，不會再保留從前的手機號。

黎湘安靜地在洗手臺前站了很久，直至思唯推開門走進來找，“湘湘？”

黎湘回過神來，抬頭從鏡子裏看著思唯，緩緩牽起一個笑容。

思唯看見的模樣，忽然就呆了呆，隨後才出手來握住黎湘的手，“湘湘，你還好吧？”

“沒事。”黎湘低低回答了一句，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才又開口，“我們跟慕先生打聲招呼，走吧。”

思唯剛剛才從慕慎希的辦公室走出來，這會兒是一萬個不願意再回去的，可是看著黎湘的模樣，一時間卻再也顧不上別的，隻是有些擔憂地看著黎湘，一路跟著重新走進慕慎希的辦公室。

“慕先生，謝謝你告訴我們的事。”黎湘對慕慎希說，“打擾你了，再見。”

慕慎希起走過來，微微一笑，“這就走了？不多坐會兒？”

“不了。”黎湘說，“突然就走上來打擾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再見。”

黎湘說完，朝他微笑點了點頭，轉便往辦公室外走去。

思唯滿目擔憂藏都藏不住，卻還是忍不住又瞪了慕慎希一眼，正準備跟著黎湘轉離開的時候，慕慎希卻忽然上前一步，低低開了口：“真的不考慮我的建議？”

思唯腳步一頓，轉頭又瞪了他一眼。

慕慎希卻仿佛毫不介意，角依舊噙著一貫的笑意，低低道：“黎湘很在乎這個人，不是嗎？”

思唯控製不住地咬了咬，與他對視片刻，終究還是轉跟著黎湘離開了。

到了頤容集團樓下，黎湘神依舊是幾乎凝滯的，靜靜站在街邊，竟然什麽反應都沒有。

思唯走上前來拉住的手，有些擔憂地問：“湘湘，我們現在去哪裏？”

黎湘似乎恍惚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什麽？”

“湘湘……”思唯看著，“你想知道到底是誰拆掉了你媽媽的房子，我們找四哥去查好不好？四哥肯定查得出來的！”

黎湘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想麻煩四哥。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算了。思唯，我想一個人走走，你自己先回家好不好？”

思唯看了一眼，許久之後，終究是點了點頭。

黎湘見同意，便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這裏。

思唯站在原地，看著黎湘坐著的那輛出租車離開，很久之後，忽然一轉，重新又走進了頤容集團。

再一次走進慕慎希的辦公室時，慕慎希仿佛已經料到了會去而複返，修長的倚坐在辦公桌上，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看著。

思唯微微揚起下來看著他，“不是要吃飯嗎？那就今晚好啦。”

慕慎希眼裏墨漸濃，角的笑意也漸漸擴大開來。

黎湘坐在出租車裏，漫無目的地繞著城市轉了一大圈之後，才終於想起來自己要去什麽地方。

最終出租車在南湖附近那塊已經被圈起的地外停了下來，黎湘推門下車，隻看見一麵臨時搭建的藍鐵皮，將夢園曾經矗立過的這片土地圈了起來。

從鐵皮圍欄的隙看進去，可以看見一片被夷為平地的廢墟。

而那片廢墟之中，有夢園曾經的所在。

黎湘站在那個隙外，靜靜地看著夢園故址所在的那個地方，很久之後，終究是又一次紅了眼眶。

這麽久以來，始終不敢回想夢園在眼前消失的那天，也始終不敢再來這個地方多看一眼，可是此時此刻，終究還是又來了。

到底還是做得不夠好，才連最珍貴的夢園也失去了。

有些事無法挽回，可是卻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而策劃這一切的人，究竟是衝著夢園，還是衝著？

黎湘到傍晚時分才回到公寓，打開門時，卻發現陸景喬已經在屋子裏，正坐在沙發裏對著電腦煙，眉頭微微擰起的模樣。

黎湘放下鑰匙走過去，陸景喬抬起頭來看，“不是跟思唯逛街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黎湘聽了，忍不住輕笑一聲，“你知道我跟思唯逛街，那你還來這裏幹什麽？”

陸景喬看一眼，淡淡道：“我過來坐會兒。”

黎湘再次被這個答案逗得笑了起來，轉走進了衛生間。

卸了妝，洗了把臉，又將頭發綁起，這才走了出來，問陸景喬：“那你吃過晚餐沒有？”

“還沒。”陸景喬回答。

黎湘瞥他一眼，“要是我跟思唯吃了晚飯才回來，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準備節食？”

陸景喬聽了，回答道：“沒關係，我有煙。”

黎湘又瞥了一眼他手裏的香煙，“那好吧，我隻準備自己的晚飯，你煙個飽好了。”

說完便走進了廚房，從冰箱裏找出一些食材開始忙碌起來。

做到一半的時候，陸景喬走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黎湘正低了頭在切蔥，額邊有一縷頭發垂下來，用手背撥了一下，卻很快又重新垂了下來。

陸景喬見狀，走上前去，出手來幫把那縷頭發別到了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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