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包間裏，蔣程程離開之後，氣氛仿佛忽然就有些冷了下來。

黎湘從陸景喬手中出手來，看著桌上冷掉的幾道菜，淡笑著開口：“菜都涼了，讓廚房熱一熱再吃吧。”

陸景喬看著喚來服務生撤掉了那幾道菜，這才開口：“怎麽突然想起來這裏吃飯？”

“沒什麽啊，覺得很久沒來了，所以就過來坐會兒。”黎湘回答。

陸景喬看著，緩緩喊了一聲：“湘湘。”

黎湘卻忽然抬頭看向他，搶先開口道：“突然有點想喝酒，我們要瓶紅酒吧？哪個年份好？”

一抬手拿過酒水的菜單，便拉了陸景喬一起興致地挑選起來。陸景喬又看一眼，終究是沒有說什麽。

一頓飯吃完，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的話題，離開的時候，黎湘又要了兩瓶酒帶走，理由是“沒喝夠”。

回到的公寓樓下，司機停好車，黎湘便推門下了車，一轉卻彎腰對也準備下車的陸景喬說：“好啦，你不要送我上去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陸景喬開門的作微微一頓，轉頭看時，黎湘卻隻是衝他微微一笑。

他安靜地看著，黎湘朝他揮了揮手，拎著那兩瓶酒轉走進了公寓。

陸景喬看著的影消失在視線中，終究是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看著後座臉晦暗不明的他，點了點頭，很快將車子駛離了這裏。

這天本是周五，陸景喬特地空出了周六周日的時間準備跟黎湘過二人世界，可是卻好像並不需要。

麵對著黎湘，陸景喬態度其實一向激進，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強求。

黎湘回到公寓，首先將兩瓶紅酒倒進了醒酒，自己收拾收拾洗了個澡，再走出來便坐在客廳地板上，安安靜靜一杯接一杯地獨飲起來。

喝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拿出手機來，再度翻到了宋衍的聯係方式。

可是有什麽用？無論用哪種方式，終究是聯絡不到他了。

黎湘呆呆地盯著手機看了很久，終究還是丟開了，繼續喝酒。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黎湘發現自己坐在地板上，就那麽趴在茶幾上睡了一夜，醒來全酸疼裂。

有些迷離地緩緩站起來，一低頭卻看見被自己仍在地板上的手機，撿起來一看，手機頁麵依舊停留在宋衍從前的手機號碼上。

黎湘又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心念一轉，忽然撥通了訂票電話，訂了一張飛往宛城的機票。

中午時分，黎湘第二次踏上了宛城的土地。

這一次不再像第一次那麽費勁，憑著第一次的記憶，很快就讓司機帶著自己來到了宋衍家所在的小區。

黎湘在宋衍家的單元樓下站了片刻，正準備上樓的時候，後卻忽然傳來一個有些疑的聲音：“黎湘？”

黎湘一轉頭，就看見了拎著環保袋的宋衍媽媽。微微一怔，隨後才微笑起來，喊了一聲：“阿姨。”

宋衍媽媽帶上了樓。

雖然已經見過一次，但宋衍媽媽對著依舊有些拘謹，給倒了杯熱水之後，了手，才又笑了起來，“你怎麽會來宛城？”

黎湘盯著臉上的笑容看了又看，微笑回答道：“剛好經過，就順路過來看看叔叔阿姨。不過忘了買禮，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買什麽禮啊，哪用這麽客氣。”宋衍媽媽笑著說，“你跟宋衍是那麽好的朋友，我們家宋衍在江城可全靠你照顧呢。”

黎湘聞言，笑容微微一頓，眸一轉，朝屋子裏看了一圈，這才又開口：“阿姨，宋衍他很久沒回來過了吧？”

“是啊。”宋衍媽媽說，“半年了吧，一直說忙。過年那會兒回來待了幾天，結果年初一就又急急忙忙地走了。不過男孩子忙點也好，要是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我才要擔心呢。”

“他常給家裏打電話嗎？”黎湘又問。

“一周也會打個一兩次，每次也說不上幾句話……他現在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黎湘微微一笑，“再辛苦都好，他心裏肯定都是想家的。”

宋衍媽媽聽了，有些欣地笑了起來，一轉頭想起什麽來，才又連忙道：“你瞧我，說得話來連飯都忘了做，中午就我一個人在家，你別嫌棄，留下來吃頓便飯吧。”

黎湘點頭笑笑，“好，打擾阿姨了。”

“快別這麽客氣。”宋衍媽媽說，“要不你去宋衍房間裏休息一會兒，飯做好了我再你。”

黎湘想了想，點了點頭，起走進了宋衍的房間。

推門進去，這房間依舊是上次來時候的模樣，連床單的都沒有變化。

黎湘緩緩在床上坐了下來，目落到寫字臺上的那臺電腦上，又坐過去下意識地打開了電腦。

大概是很久沒用的緣故，電腦用了一分多鍾的時間才打開，目便是格外簡潔清爽的桌麵。

這是宋衍的一貫風格，他不玩遊戲，電腦對他而言不過是用來理文件和收發郵件的工——

想到郵件，黎湘忽然微微一頓，隨後調出了宋衍的郵箱登陸頁麵，練地輸碼之後，進去了。

收件箱裏，發給他的郵件安安靜靜地待在裏麵，依舊是未讀的狀態。除此之外，一直翻到幾個月前的那些推廣類的郵件，全都是未讀的狀態。也就是說，宋衍已經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沒打開過這個郵箱了。

黎湘漫不經心地看著，無意識地點進發件箱時，卻忽然愣住了。

宋衍半年的時間沒用郵箱，發件箱裏的郵件也都是半年前的，而從最新的一封數下去，接連七八封，全部都是發給同一個人的。

陸景喬。

黎湘緩緩點開那些郵件，一封一封看下來之後，又回到了收件箱裏，查看相應時間裏宋衍收到的那些郵件。

沒有來自陸景喬的回信，一封都沒有。

可是宋衍卻還是寫了那麽多封郵件給他，每一封都是關於的。

黎湘坐在那裏，靜靜地將那些郵件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很久之後，終於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來到宛城，黎湘是抱著無比忐忑的心的，因為很怕自己來到這裏，重逢的將會是一個讓到無比失與痛心的宋衍。

可是沒有，現實終究沒有那麽殘忍，能看到這樣一個宋衍，終究是放心了。

黎湘回到江城的時候是傍晚。

坐在回城的出租車上，這才想起來將手機開機，等到手機桌麵跳出來，卻意外地沒有任何一條未讀消息。

這樣的狀況其實很出現，約算得上是不正常的。

黎湘頓了頓，忽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形。

昨天晚上那樣子的態度，那人生氣了？

想到這裏，黎湘翻到他的電話，嚐試著撥了過去。

結果電話裏居然傳來語音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黎湘愣了愣，想了想，又找出了陸景喬司機的電話撥了過去。

司機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喊了一聲：“黎小姐。”

“陸先生跟你在一起嗎？”黎湘低聲問，“你們在哪兒？”

“在別墅裏。”司機連忙說道，“陸先生昨天晚上回了別墅就沒有再出門了，一直都待在家裏。你找不到他嗎？”

黎湘低低應了一聲，隨後才又問：“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家？沒有上班嗎？”

“是的。”司機說，“昨天下班的時候，聽賀助理說陸先生特意將周末的時間都挪了出來，所以周末兩天都是空閑的。”

黎湘聽到這裏，又沉默了片刻。

“黎小姐，要我去通知陸先生一聲嗎？”司機連忙又道。

“不用。”黎湘說，“我過來就行。”

黎湘到達別墅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乘坐的出租車沒辦法進小區，隻能在門口下了車，正考慮著要怎麽進去的時候，卻見陸景喬的司機已經開著車來門口接。

門口的安保人員都都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

黎湘當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小區的安保措施很嚴，外來人自己是不可能進得去的，而作為曾經的住客，現在又是“前陸太太”，份的確是有些尷尬的。如果不是司機有心主來接，恐怕還得費一番力氣才能進去。

司機將送到別墅門口，黎湘向他道了謝才下車，隨後走到了大門口按門鈴。

很久之後，才聽到對講裏傳來陸景喬清冷淡漠的聲音：“誰？”

黎湘抬起頭來盯著可視門鈴看了看，反問了一句：“可視門鈴壞了嗎？”

對講那一頭驟然安靜下來，幾秒鍾之後，大門在黎湘麵前打開來，一居家服的陸景喬站在門後，沉沉的目對上黎湘微笑的容後，一把將拉了進去。

黎湘進門之後就檢查了一下可視門鈴，發現果然沒有畫麵，這才轉頭看向陸景喬。

盡管在聽到聲音的瞬間他就已經收斂了心神，可是黎湘還是在他上嗅到了一慵懶的氣息。

“你在睡覺啊？”問，“打你電話關機，所以我隻能找過來了。”

“難得放假，我沒留意手機。”陸景喬低聲說了一句。

黎湘忽然就站在門口不了，抬起頭來看他，抿了抿開口道：“這麽說，我算是打擾你放假咯？那我回去啦！”

轉佯裝要走，陸景喬出手來一把拉住，很快將抵到了玄關的牆上。

“我以為你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陸景喬垂眸看著，呼吸慢到幾乎聽不見，聲音也格外低沉。

黎湘點了點頭，“安靜過了啊，所以來找你來了。”

陸景喬與對視片刻，忽然就低下頭來，一下子封住了的。

就在力不支到整個人幾乎要癱在他懷中時，陸景喬卻又緩緩鬆開了，隨後將抱到了沙發裏坐下。

“還沒有吃晚飯吧？”陸景喬沒有與直視，而是拿起了旁邊的座機，“想吃什麽？我司機去買。”

黎湘看著他有些繃僵的作，頓了片刻，緩緩靠上了他的肩頭，拉下了他手裏的電話。

“那你想吃什麽？”微微偏了頭看著他，淺笑著問道。

陸景喬轉頭，與對視片刻，黎湘忽然輕笑著咬了咬，往後退開了一些。

這一次的驗跟上次其實差不多，黎湘依舊不是完全能接納，卻也並不是一味排斥。雖然不至於難，卻也並沒有多。

而陸景喬卻是不同的。

與上一次近乎熾熱的喜悅與溫不同，這一次的他是沉默而斂的，目深邃而暗沉，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心事，又化作無窮的力，全都施與。

終於結束的時候，兩個人仍舊靠在一起，卻極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陸景喬仰躺在沙發裏，而黎湘靠在他懷中，目卻一路往下，漸漸落到他右邊手臂上的一條傷痕上。

陸景喬始終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直至黎湘開口：“是那次車禍造的嗎？”

他目凝滯片刻，這才想起來，自己在今年年初一的時候，曾經出了一場車禍——因為才發生的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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