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朝的一番話,讓眼前這個老人的心,開始出現劇烈的絞痛!他不得不控制著自己抖的手,從服兜里掏出小藥瓶,然后將一把速效救心丸猛地按進了里。
嚴朝作麻利,趕抓起桌上的茶杯,跑到飲水機前給接了水,然后遞給老人說:譚叔您別上火,要!
老人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然后用力著自己的口。他的呼吸漸漸順暢,可腦袋卻有些頭暈眼花。他抬腳朝沙發前走的時候,腳尖都在跟著;他的拐杖杵在地上,因為手抖的厲害,地板都被拐杖得噠噠響。
譚明康自認為這一輩子,已經算是個功人士了。他吃過苦、過挫,倒也憑著一肝膽,在商海沉浮多年。如今他有了自己雄厚的產業,兒也都在國外定居,孫歸國后很孝順,一直幫自己打理著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已過花甲之年的他,對這個世界還能有什麼苛求呢?其它事,他都不會再有過分的奢,可唯獨對當年這個事,他怎麼也放不下。這個事要是沒有個了斷,他就是躺進棺材里,眼睛也是合不上的。
可此時此刻,嚴朝帶來的消息,卻是自己的恩人,早已經先自己一步而去了。報恩無的他,又怎能平復這難以抑制的緒?
你你把那盒子拿過來。譚明康著抖的手,指著辦公桌上,他珍藏了多年的紐扣道。
嚴朝趕把盒子拿過去,恭謹地遞到老人手里。譚明康打開盒子,窗外的把銅扣照得格外亮眼,一行濁淚潸然而下,辦公室里彌漫著久久的寂靜。
譚明康的大拇指,一遍遍著、拭著紐扣的表面,其實他的心里有一種覺,他認為他的恩人肯定還活著,雖然這種覺并沒有任何依據。那麼好的一個人,不應該就這麼窩囊的死去,不應該的!
可嚴朝也犯不上騙自己啊,在這種私事上撒謊,能有什麼意義呢?因此譚明康并不懷疑嚴朝的話,因為他說的很多消息,都跟當年自己的經歷對上了,一模一樣!
他只是不甘心道:嚴朝啊,咱們做事,不能道聽途說。至得有證人、有證據,來證明我這個恩人,確實去世了吧?!
嚴朝早就料到這個老頑固,肯定不會只聽信一面之詞,所以他提前就做好了準備。于是他掏出電話,跟于老三打過去說:上來吧,8樓出電梯左轉,第二個門就是。
掛掉電話后,嚴朝再次給老人倒了杯純凈水,才畢恭畢敬地坐下來說:您的這個恩人施大鵬,家就住高王莊。我也從高王莊專門來了一個人,他就是當年這個事的見證者。董事長,如果您允許的話,的事可以跟他聊。
譚明康閉上蒼老的眼睛,又是一行濁淚流了下來。子養而親不待,恩未報而人已逝。那種痛苦只有他自己能會,那種被憾和愧疚折磨的滋味,如水般洶涌在心間。
他家里還有什麼親人?有沒有留個后人下來?譚明康哆嗦著手,他一定要把恩人的家人,當自己的親人來善待;要把他的后人,當自己的晚輩來養。如果他的后人能夠材,他甚至愿意把明康集團的椅,到恩人的后輩手里。
畢竟這恩大如天,絕不是用質可以衡量的。
不等嚴朝回話,于老三就把門推開,把腦袋了進來。
嚴朝跟于老三招招手,又起介紹說:這位就是高王莊的村民,跟施大鵬的歲數相當。說完他又看向于老三道:把你的份證件什麼的都拿出來,我們董事長講究實事求是。
于老三趕從兜里掏出自己的份證件,老人抬了抬眼皮,才一聲長嘆指著旁邊的沙發,讓于老三坐下說:于蒼水是吧,您跟施大鵬認識?
于老三看著眼前這個派頭十足的老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反倒說話十分溫和。他這才放下張道:老總好,我跟施大鵬是從小長起來的。這個人年輕的時候,是不是材魁梧,穿一條滌卡藍的子,一件江臨造的黃綠大褂,留著短頭發,骨架子特別大,掌就跟個扇似的?而且長得濃眉大眼,兩條特別長?
老人心里咯噔一下,對上了,完全對上了!于先生里說的這個人,跟當初救自己的恩人,完全一模一樣。這種事編是編不出來的,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的恩人一掌將歹徒拍出去老遠的場景。
他他真的就沒了嗎?老人仍不死心地含著淚問。
多年前就沒了,了傻子以后,那還能有個好?接著于老三就開始講述,村里人是怎麼欺負這傻子的。因為自己曾經,就是爬寡婦墻、踹傻子碗的貨,對于如何欺負傻子,于老三在這方面可謂是專業的。
他講村里人怎麼把傻子推進糞坑,怎麼在村里的酒席上,借著酒勁兒招呼一幫人,把傻子按在里踹;如何用繩子把傻子綁在大碾桿子上,一幫人推著碾桿子轉圈,一直把傻子繞暈,再把傻子接下來,看他晃晃悠悠找不著北的模樣;講當年河里發大水,一幫子人追著傻子戲弄,最后把他得失足掉進了河里,直接就被大水給沖走了。
那個年代,虎頭橋還沒有建水閘,上游的河也沒有分流;夏天里下完大雨,那洶涌的河水說來就來,哪像現在村里的小河,那麼幽靜而碧綠?
尸還是下游村莊的人給打撈上來的,最后給抬回了高王莊。于老三把這些事形容的惟妙惟肖,甚至每一個作、每一個細節,他都了然于。
老人越聽越憤怒,就好比自己的恩人,正在自己眼前被村民霸凌一樣!他怒火攻心直接抬起拐,對著于老三就吼道:你是不是也打過他?霸凌過他?!因為對方形容的太過真實,譚明康滿腔的憤怒已經徹底不住了!
于老三嚇得脖子一,忙著額頭的冷汗說:老總,我可從來沒干過這種事!我們老于家在村里也是小姓,跟施大鵬這種獨戶一樣人欺負。我只是天天見這種事,都見慣了,所以很多事都記得特別清楚。
刁民、刁民啊!老人咬著牙,拐在地上噠噠響!許久之后,他才著心的憤怒問:施先生家里還有哪些親人?
于老三苦著臉道:哪兒還有什麼親人啊?施家在村里是獨戶,施大鵬被淹死后,他爹媽沒過兩年,也都相繼去世了。您想想啊,那麼好的一個兒子,先是因為救人被打傻了,然后又被村民給訛死了。老兩口沒什麼本事,獨苗也斷了,老總,換做是您的話,您還活得下去嗎?
譚明康的腦袋嗡嗡響,如果當年恩人沒有救自己,也就不會有后來的這些事。一家三口,因為給自己張正義,最后全部失去了生命。譚明康覺得自己有罪,不僅僅是當初逃離現場的罪,更是人命關天的大罪。
越想他的口就越上不來氣,最后眼前一黑,覺得天地突然顛倒,便一頭扎在了沙發上,當場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已躺在了醫院里。睜開渾濁的眼睛,他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孫譚菲,正坐在病床前擔憂地看著自己;接著就是董事會的老伙計們,再就是嚴朝正與門口的大夫,詢問著自己的病。
看老人醒來,大夫趕上前檢查,里更是不停地囑咐道:千萬不要讓老人再怒了,不要再有任何大的緒波。要是再有下次,估計神仙也救不了。
床邊艷而充滿活力的孩,忙不迭甩著馬尾辮說:謝謝大夫,我一定謹遵醫囑。
這時候嚴朝也立刻上前說:譚叔,您以后就安心養,我會代表咱們明康集團,為您報這個仇、了這個夙愿,讓您的恩人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