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皮靴陷進深深的泥塘里，攪起一團團泥沙，塘底雜草的碎屑紛紛冒上水面。

這名鯉禍持劍橫，并不急于拔出，警惕地著前方似乎永無盡頭的蘆葦叢，目來回逡巡。他在天河浴征戰多年，廝殺經驗富，業已磨練出一份應危險的直覺。

一淡得難以察覺的腥味飄出來，他霍然低頭，一點花浮在污濁的水面上，慢慢漾開。他神一，長劍猛地泥塘，直沒劍柄，來回掃。“叮”的一聲，劍尖似撞上，他手上發力一挑，泥漿飆起，一著甲胄的鯉禍尸翻騰上來，咽赫然著一葦管，鮮正緩緩滲出。

他正要高呼示警，驀地到左方殺意凜然，倉促揮劍去。一道寒從虛無中破出，比他的劍更快一步，穿左側脖頸，橫貫而過。鯉禍頭咯吱作響，頹然仆倒，鮮泉涌般從脖頸噴出，染紅水面。

支狩真踉蹌跌倒在尸旁，息片刻，等到劍氣對撞的余痛稍緩，才爬起，費力地出長劍。

他瞧了瞧向四擴散的水，微微蹙眉

“不對”

為首的鯉禍臉一沉，目標槍般投向蘆葦，閃過咄咄寒芒。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六個負責搜尋的鯉禍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蹤，仿佛被麻麻的蘆葦吞噬得一干二凈。為首的鯉禍厲嘯一聲，嘯聲滾滾不絕，覆蓋了整片蘆葦叢。隔了一會兒，從蘆葦的西南角傳出一名鯉禍孤零零的嘯聲。除此之外，再無一人回應。

出事了為首的鯉禍神驟變，劈手揪起褐須老鯉人，“不知死活的老東西，敢老子說，那里面到底藏了什麼不然老子把你活活撕碎”

褐須老鯉人目瞪口呆，鯉須抖抖索索：“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這片蘆葦叢里盡是些爛泥草蟲，連魚蝦也見不著，哪還有什麼東西”

“沒東西那我的手下去了哪”為首的鯉禍厲聲吼道，五指發力，抓得老鯉人陣陣慘。

“大人，我哪里曉得啊對了，一定是阿真，是阿真那小子干的”褐須老鯉人痛得眼神閃，急之下，不顧一切地胡編造起來。

為首的鯉禍氣極反笑，這些鯉禍個個經百戰，劍高超，即便是自己，也休想無聲無息地把他們干掉。“憑那個連劍胎都沒結出來的廢混賬老東西，你他娘的活膩味了”他一把推翻褐須老鯉人，蛇劍一閃，抵至對方口。

“大人聽我說，阿真那小子就是個怪胎”褐須老鯉人心驚跳，拼命擺手，“他覺醒就用了整整十四年啊，比龍騰還要長得多要不是怪胎，怎會如此”

為首的鯉禍神一；“說下去”

褐須老鯉人神一振，忙不迭地道：“聽阿猛說，那小子一個晚上就結出了劍胎，只是誤吸日，才了重傷。大人，剛才翻斗鯤噴出了許多奇，阿真那小子興許拿了什麼寶貝，治好了傷勢。沒錯，一定是他，下黑手殺了您的戰士”事到如今，他只有一口咬死阿真，才有活路。

為首的鯉禍哼道：“我這些手下劍心有，就算那小子劍胎復原，又怎會是他們的對手”

褐須老鯉人眼看對方目殺機，腦海中閃過以前聽過的一則傳聞，急起來：“大人，如果他是噩呢”

四周的鯉人嘩然變，連幾個鯉禍也驚了一下，不安地抓劍柄。故老相傳，天河中慘烈戰死的鯉、魔怪，最終都會化作濃烈的怨氣，相互糾纏，經久不散。每隔百年，怨氣會孵化出一種恐怖離奇的怪，稱作“噩”。誰也不知道噩的真實面目，它們游世間，行蹤迷，以鯉、魔怪甚至古靈的魂魄為食。凡是噩出現之，必然帶來奇詭的災難與厄運。

“噩”為首的鯉禍眼角跳了幾下，“你說他是噩”

褐須老鯉人自己也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對，他一定是噩我聽說，噩會附在鯉的上”他聲嘶力竭地道，“我們鹽塘村這麼荒僻的小地方，向來平平安安，可阿真一來，就給我們帶來了之災阿猛死了，大人您的戰士也死了，他一定是噩，是怨氣孵化的噩啊”

褐須老鯉人本是胡攀咬，但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將信將疑起來。鯉人們聽在耳里，竟也信了幾分。若阿不是噩，他們這個安分的小村子怎會遭此飛來橫禍

為首的鯉禍定定地看了老鯉人片刻，收回蛇劍：“好，既然你說他是噩，那就親自帶老子們走一趟，進去瞧個明白。”

褐須老鯉人嚇得魂不附，連連搖頭：“大人，我我哪有那個能耐啊”

為首的鯉禍角出一尖銳的譏誚，突然抓起阿，把蛇劍塞到他手里，順勢一推。

“噗嗤”鮮飛濺，蛇劍褐須老鯉人的心臟。他滿臉驚懼，搖晃著往前出手，拽住阿的領，似抓一浮在河面上的救命稻草。

“殺了這個孬種，殺了這個背叛你、背叛阿猛的小人，殺了這個真正的鯉禍，你覺得痛快嗎”為首的鯉禍彎下腰，在阿耳邊發出幽靈般的低笑聲。

褐須老鯉人撲倒在阿上，拽著領口的手臂一點點下去。年渾渾噩噩站著，鮮濺到臉上，熱乎乎的，仿佛是幾點滾燙的火星，一直濺到了心深。

一無法言喻的快意，像火苗一樣“騰”地燒起來。

“只有毀滅，才有新生”為首的鯉禍一字一頓地道，從阿手中取回蛇劍，抓起年，翻上馬。“所有人帶上財貨，一起進蘆葦里瞧瞧”

一眾鯉禍面面相覷，一個材彪悍的鯉禍猶豫了一下，聲道：“老大，如果里面真的是噩，我們就算人再多，也是白白送死啊。”

為首的鯉禍神一厲，目緩緩掃過一干手下：“這是你們的意思”

“老大，反正我們得手了這麼多財貨，何不見好就收”另一個鯉禍壯著膽子附和道，“兄弟們要是提著腦袋去拼命，和過去征戰天河有什麼不同”

“哈哈哈，說得好”為首的鯉禍沉默片刻，放聲大笑，笑聲中蛇劍陡然刺出，劃過一道閃電般的弧線，穿對方眉心。他拔出劍，彪馬仰頸嘶鳴，從尸上踐踏而過：“沒膽子的廢，哪配當一名鯉禍”

剩下的鯉禍又驚又懼，再也不敢吭聲，草草收拾了滿地奇，跟著為首的鯉禍驅馬沖向蘆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