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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錄》 第二十章 車廂暗鑿三窟

馬車駛曲折幽的青花巷,王夷甫醉眼迷離地揭開車簾。外面曙薄明,曉風輕暖得像楊絮,鶯燕聲聲啼鳴,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熏熏的煙火味。

“哈哈哈哈,世子還真是一步登天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雷霆崖啊,那可是道君居住的雷霆崖博陵原氏這麼多年,進雷霆崖的族人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王夷甫豎起雙手,到裴夫子和王子喬眼前使勁搖晃,又樂呵呵地笑起來。

“說的是,說的是。”對面的裴夫子忍俊不止。回府的路上,王夷甫便一直如此,語無倫次地說一陣,傻笑一陣,再說一陣

“王長史是太高興,喝多了。”王子喬微微一笑。

“不,我不高興”王夷甫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王夷甫是個酒囊飯袋打通不了崇玄署的關節,差點害得世子當眾辱。是我無能啊你們曉得嗎,沖虛子合上玉軸金卷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四個字”他啞著嗓子,用力捶打口,敲得砰砰作響:“君辱臣死,君辱臣死啊”

王夷甫哽咽起來,喝醉的眼愈發紅了。

“夷甫兄”裴夫子悚然容。

王子喬目一閃:“這麼說來,能太上神霄宗,全是小侯爺一人所為了這倒奇了。”

“奇什麼吉人自有天相”王夷甫一瞪眼,指手畫腳地嚷道,“孔尼、曹德、本朝太祖哪個不是如此這是得了天眷啊”他又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連打了幾個酒嗝,急忙把頭探出窗外,俯嘔吐。

支狩真乘坐的車駕跟在后面。他獨自斜躺在玉帛褥子上,發梢滴著水珠,雙臂抱劍,似在假寐。

“還不出來嗎”支狩真睜開眼,低聲喝道。

一縷微風撲來,車簾輕晃,影一閃而,在支狩真對面坐下,掌心拋弄著玉璇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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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沉靜地看著。此拿走玉璇璣后,竟然借機耍賴,非要自己幫侯府車隊,才肯歸還,否則寧可摔碎此寶。當時人多眼雜,他不愿生事,又懷疑對方原氏或王子喬等人唆使刻意鬧事,才忍下來。

“只是一塊吸納元氣的古玉,張什麼”圖客撇撇,隨手把玉璇璣拋回去。

“你我素昧平生,姑娘打算何時下車”支狩真收好玉璇璣,徑直問道。

圖客意外地眨了眨眼,還以為對方會忿忿不甘地追問,而也早已編好說辭。

“小侯爺,人家不過是仰慕你,又親近不得,所以才”圖客的語聲一下子變得婉轉,像輕輕搔過手心的羽,又,聽得支狩真心的,忍不住生出一燥熱。

他頓時覺出不妥。

“人家尚是完璧之,還小侯爺莫要嫌棄呢。”圖客低首,從前額垂發的隙里瞧他,眼波盈盈閃閃,訴還休。

支狩真心頭莫名一,蠢蠢。識海,八翅金蟬猝然發出一聲高鳴,他神智一清,泛起的綺思然無存。

“魔門”支狩真失聲輕呼,長劍閃電般出鞘,劍尖抵住圖客眉心。這種類似的功法,正是魔門獨家特

圖客不敢妄,眼中閃過一詫異。原安劍雖高,但未修道門傳承,神方面難免有缺陷。這一手“合

歡釣”勾魂攝魄,直心神層面,按理不該失手。

莫非此子是個好男風的,又或是像坊間傳聞的“患有疾”

“小侯爺的眼力倒是不錯。”圖客稍稍后仰,劍尖又過來,始終抵住眉心,毫不給避開的機會。

“想殺我你會有大麻煩的。”圖客腰肢向前一,索不躲,盯著寒森森的劍刃冷笑,“你知道我是誰的弟子嗎我要是出了事,但凡和我接過的人,都要一同陪葬。除非你一輩子躲在太上神霄宗里,當個頭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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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支狩真沉默了一會兒,道,“請姑娘下車,你我就當從未見過。”他無意卷什麼是非,尤其為雷霆崖預錄弟子之后,他更要謹慎自省,以免行差踏錯。潘氏、原氏那些人不會輕易放過他,王子喬更不會任由他坐大。

圖客搖搖頭:“不妨直說吧。我現在有點小麻煩,要在侯府藏幾天,避一避風頭。我能給你足夠的回報,我的宗門可是云荒六大魔門之一的”

“我無需任何報酬。”支狩真打斷了的話:“你要是不愿離開,那就死。”

他語聲一沉,長劍微微前送,劍尖陷圖客眉心的,一滴鮮紅的珠滲出來。

“好,我走”圖客銀牙一咬,恨恨地道,“但本姑娘沒騙你。我出了事,你肯定跑不掉”這姓原的年紀雖小,卻心如鐵,油鹽不進,劍上殺意凜然,辨得出對方心意已決。

“那就不勞姑娘費心了。”支狩真的長劍一點點收回,劍尖依然指向圖客,劍勢鎖住了

圖客“哼”了一聲,轉掀開車簾,又不甘地瞪了支狩真一眼:“你到底想要什麼即便是魔門寶笈、修煉大藥,我師父也拿得出來你幫我一次,得到的更多”

“你該走了。”

“在我們圖翼部落的大草原上,住著一種頭上長角的灰兔子,角兔。它們在地下挖出三、四個窟,用來藏避難,連最老練的獵人也不容易抓到它們。你雖是侯府世子,雷霆崖預錄弟子,可僅僅兩個窟就足夠了嗎眼下的大晉表面上繁花似錦,暗地里險流洶涌:外有我大燕虎視眈眈,有世家、皇室之爭,佛門、道門之斗,局勢一即發,所有人都會被迫卷進去,稍有不慎,碎骨。你就不需要我合歡派為你提供第三個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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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驀地心中一,萬一他將來份敗,必然會被太上神霄宗舍棄,遭來道門、世家的雙重追殺,幾乎死路一條。

而魔門就是一條逃生的后路。

圖客等了片刻,見支狩真始終一言不發,失地扭頭要走。

“你師父是誰”聽到背后年的語聲。

“合歡派掌教日月真君顧散日”圖客猛然回過頭,急促地道,“相信我我們草原兒最重信義。你今天幫了我,我師父就欠你一個大人他可是煉虛合道、殺人如麻的真君”

支狩真斟酌半晌,微微頷首:“你以長生天起誓。”

“好”圖客毫不猶豫地答應。

支狩真看了一眼,長劍緩緩收鞘,坐回到玉帛褥子上,腦海里浮現出初見永寧侯的一幕。

除掉永寧侯,便可永絕后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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