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錦娘便自袖袋裡拿了十兩銀子給煙兒，煙兒一見便要跪，死都不肯接，錦娘將托住道：“這不是給你的，你如今已經在我院裡辦差，在那邊雖然也有不朋友，人家會跟你說這些事是念在以前的老，一次是可以的，再多了，便不見得會有真而有用的消息，這銀子你拿了給他們一些，人家拿了好，以後自然會更加用心幫你打探的。”

煙兒這才接下了，小聲對錦娘道：“奴婢先走了，二你一定要小心著些，二太太那人……原就心狠，這會子怕是更恨上您了。”

錦娘點了點頭，自己先走了，讓煙兒一會再出去。

回了自己屋裡，便看到綠柳正跪在正堂裡，錦娘見了綠柳那形如枯槁的模樣，也大吃了一驚，自那次冷華庭將綠柳關起來後，錦娘還真是忘了有這麼一號人了，一時怔了怔，坐到了主位上去。

“奴婢綠柳見過，吉祥。”綠柳見錦娘終於來了，心裡一喜，納頭便給錦娘磕了個頭。

錦娘心複雜地看著綠柳，這是曾經害過自己的丫頭，被關了幾個月，原本如花般的如今像缺了水的秧苗，沒了當初的生氣和靈，只有兩個閃著的大眼在證明，還是一個鮮活的個，就算是給自己行禮，也是機械又木吶的……

“你運氣很不好，秀姑……不喜歡你，我原想著，若是秀姑願意，我便將你配給喜貴的，如今……”錦娘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心腸，決定還是將綠柳發配遠一些，就算不賣了，送到莊子上去，眼不見爲淨的好，背叛過一次的人，本便不是個能靠得住的，不想爲了一點點的心再給自己埋下禍。

話音未落，外面守園的婆子來報，說是富貴帶了喜貴來給二爺和二辭年來了，錦娘便放下綠柳的事，讓人將富貴叔帶進來。

富貴一臉風霜，但老眼裡全是喜，一進來，便要給錦娘行禮，錦娘忙讓擡手道：“富貴叔免禮，您辛苦了。”

“奴才是來給二報喜的，鋪子沒開，奴才就將靜寧候府的訂單給接下來了，開年咱們再可以進一批好布，只是轉個手，便可以大賺一筆呢。”富貴仍是將禮行完，高興地說道。

錦娘聽了確實很開心，自己的鋪子總算可以開張了，開張便有一單大生意，自然是好兆頭，值得慶賀呢。

“富貴叔辛苦了，快快請坐。”錦娘笑逐開地對富貴說道。

喜貴是跟在富貴後進來的，他仍是有些害，低著頭，眼睛只盯著腳尖前的那塊地兒，不敢放肆看，不過，倒是比前次看著老練了些，進了屋也不再怯懦害怕了，只是有些拘著罷了。

富貴見了便將他推到前面，笑著斥了他一聲道：“傻小子，還不快些二行禮。”接著又對錦娘道：“喜貴這孩子真不錯，忙上忙下的，可幫了我不忙，也會想事，是把好手。”

喜貴走上前幾步，給錦娘磕了個頭，錦娘笑著說道：“辛苦你了，別拘著，一旁坐了吧，一會子再去你娘那見個禮去。”

說著，拿了兩個包紅來，給了四兒，四兒將稍大些的，給了富貴，另一個給了喜貴，富貴笑著道了謝，接了紅包，喜貴擡頭瞄了四兒一眼後，也老實地接過，一撇眼，看到地上跪著的綠柳，微怔了怔，似是先沒認出來，後來又多看了兩眼，很是詫異。

那綠柳自喜貴進來後，就時不時地瞄了他兩眼，這會子覺他在看自己，也回了頭看，兩人視線一，喜貴地收回了目，綠柳卻大著膽子了聲：“喜貴哥。”

喜貴聽得微，擡頭脧了眼錦娘，見錦娘臉上平靜得很，並無不豫，便小聲地應道：“你……你怎麼跪著，是……犯了事麼？”

綠柳聽著眼睛就紅了起來，一副泫然滴的樣子，哀哀道：“喜貴哥救救我吧，我犯了錯，怕是會……”終是當著衆多人的面，既不好意思，也沒那膽子，話沒說完，臉卻紅了起來，眼神急切地看著喜貴。

喜貴聽著嚇了一跳，忙道：“你既是犯了錯，快些改過，求開恩纔是，我……我也沒法子幫你。”

“你自是能幫的，如今也只有喜貴哥你可以幫我，求你了。”綠柳聽了便哭著爬向喜貴，兩眼熱切地看著他，方纔的話沒說完，但聽那意思便像是要將自己賣了，誰知道會賣個什麼樣的人家，也許是窯子裡也說不定，如今主家只管賣人，把人了給人牙子就了，賣到哪裡，不會有人關心的，所以，綠柳現在怕得很，以前在孫家也是認識喜貴的，只是那時候，心兒高，想著以自己的模樣兒，怎麼都得是個姨娘通房，從沒拿眼正眼瞧過府裡的小廝，喜貴又木吶，更是沒將他挾進眼過，這會子喜貴便了最後的一救拿稻草，怎麼都要抓纔是。

喜貴聽著臉就紅了起來，擡頭看了眼富貴，富貴聽得莫名，只覺得地上那丫頭眼神熱切得很，怕是相中了喜貴呢，看著模樣兒還不錯，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錯，若是不大……配喜貴倒是一樁喜事，“，你看，喜貴年紀也不小了，要不……”

錦娘聽了就皺了眉，秀姑是明著拒絕了的，這會子繞過去問喜貴自己……嗯，這婚姻原就得兩個人自己看對眼纔是，現在瞧著這兩個倒像真有緣份呢。

“喜貴，我問你，你可相得中綠柳，若是相得中，就去跟你娘說，開年便給你們把事辦了，也省了你孃的一樁心事。”錦娘沉了一會還是問道。

喜貴聽得了楞，臉便更紅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看向綠柳，見雖是瘦了好多，卻仍是俏可人，最難得的是，……沒瞧不起自己……

見他沒支聲，富貴看著就急，猛推了他一把道：“我看著不錯，配你的，是個好機會呢，若是喜歡，就應了吧。”

綠柳見都提了，但喜貴卻沒應，即又急，一雙大眼便死死地看著喜貴，眼裡的熱切像要將喜貴灼燒了似的，喜貴腦子一熱，便點頭應了。

錦娘見了便鬆了一口氣，笑著對綠柳道：“這也算是你的緣份，難得喜貴看得上你，以後可得好生地待喜貴和秀姑，再不可生那不該有的心思了，老實地跟喜貴過日子吧，喜貴是個有前途的，你跟著他，日子不會差到哪裡去。”

綠柳聽了便含淚給錦娘磕頭：“謝全，奴婢……奴婢以後一定不會辜負了的期，會……好好跟喜貴哥過日子，孝敬秀姑的。”

錦娘聽了便讓起來，先回自個屋裡好生梳喜一番，等和秀姑商量好了，再選個好日子辦了這事。

將富貴幾個打發了後，錦娘便回了屋裡，將煙兒所說之事告訴了冷華庭，冷華庭聽了面便沉重了起來，靜靜地看著錦娘，豔的眼裡含著迷離和憂，“娘子，別怕，我會護著你的，父王和孃親那邊，你不用擔心的，父王雖是糊塗，他對孃親還是護得周全的。”說著，便將錦娘拉進懷裡，輕的秀髮道：“若真敢對你手，我不會再留任何面。”

第二天，秀姑一大早就等在錦孃的門口，見錦娘出來，便先給錦娘行了一禮道：“多謝對喜貴的關心。”

錦娘看低著頭，不似平日的與自己正視，不由詫異，便道：“我也沒做什麼，只是喜貴自己看對了眼，富貴又求著，便應了，你也別謝我，回去想著怎麼把事辦了纔是正經。”

秀姑聽了又恭敬地應了聲是，便再沒說什麼，將昨天分好的包紅遞給一邊的四兒道：“那奴婢便請天假，回孫家去，給綠柳的娘下個聘禮了。”

錦娘聽得就皺了眉，秀姑老早便不在自己跟前自稱奴婢，今兒怎麼……是心裡不痛快吧，不喜自己給喜貴作了這主？如此一想，心裡也不舒服了起來，便道：“你要是不喜歡，便推了這婚事就是，我也沒強著……”

秀姑聽了猛地擡了頭，眼裡閃過一無奈道：“奴婢……沒那意思，既是他自己看對眼的，我也沒法子，就是再不喜，也得全了他，只是，那綠柳以後……”

“了親，便跟著喜貴到鋪子裡去算了吧，或者，給喜貴和富貴叔洗做飯也，讓他們兩口子一起過不是更好？”錦娘不等秀姑說出來，便截口道，綠柳那丫頭，看著還是不放心，放在邊是絕對不可能的。

秀姑一聽，臉更不好看了，卻也不好說什麼，來就是想求了錦娘將綠柳留在院裡做事的，一個婦道人家，在外面跟著男人跑，實實的不妥當，可是一句話便將這條路子給堵死了，這讓心裡好生不痛快。

“你也年紀大了，要不，等明年鋪子開了，就給些錢，讓喜貴在外面置個小院子，你就跟著他們一起過算了，一家子在一起，和和的，你也可以怡養天年了。”錦娘看出秀姑心裡的不痛忙，閉了閉眼，一直猶豫不決的心，這會子終於定了下來，算了，有些人，你對再好，也不會滿足，人家已經沒心思在你邊做事了，不如放了的好。

秀姑聽得大震，眼裡的就帶了淚來，著音，不可置信地道：“這是要趕我走？”

錦娘心裡也覺得傷，但這話既然說出來了，也沒有收回的必要，就算免強留著秀姑，自己也不放心用，這府裡的謀詭計太多，如秀姑這樣的人若出了什麼問題，那不就和王媽媽一樣了麼？

“怎麼說是趕你呢，是讓你榮養，每月的月例錢仍是照樣給你，讓你好生回家跟著兒子過，等有了孫子，便給喜貴帶孩子，那可是好多人求也求不來的日子呢，你不要誤會了我的一片好意。”錦娘皺了眉道。

秀姑聽了便冷笑了起來，含著淚，憤怒又傷心地看著錦娘道：“是覺著奴婢老了，不中用了嗎？是早就策劃好了的吧，非得把個犯了事的丫頭塞給喜貴，再趁機趕了我走……如今是富貴了，看不上奴婢這些老人，府裡那幾個跟來的，又有誰是有好下場的，都說你是個心善的，哼，連自個孃都信不過，都要趕走……”

“秀姑，你快別胡說八道了，一心爲你著想，你怎麼好心當了驢肝肺了呢？”一旁的四兒聽著就氣，開口斥道。

秀姑聽了，憤怒地看向四兒：“小蹄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也別太捧高踩低了，我還沒走呢，就開始對我起高腔啦？你可仔細著些，我就是前車之鑑，以前在孫家時，我是怎麼護著的，如今份貴氣了，便全忘了，既是能這樣對我，保不齊哪天就會同樣對你，你等著吧。”說著，再也不給錦娘行禮，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錦娘氣得手都在抖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四兒忙扶了往正堂裡坐，在一旁勸道：“也只是一時之氣，等日子久了，就會知道你的用心了，糊塗了，你別被氣著了，這明兒就是過大年了，氣傷了子不值當。”

錦娘努力平復著自己心裡的傷心與怒火，好半晌纔對四兒道：“你……派兩個人盯著，別讓到說，開年，便將送到鄉下莊子裡去，知道的事太多，如今又對我生了怨，保不齊就會被人利用了，就關不住……”

四兒一聽，覺得這事還真是麻煩了，秀姑可是最的，真要起了反心，那可……

“，您別急，一會子我再去勸勸，探探口風，若還是那樣，便……早些下決心吧，有些事，心不得。”

錦娘聽了只覺得心中痛得厲害，畢竟自己來這個世界後，第一個關心自己的也就是秀姑了，那段被大夫人待的日子裡，秀姑給了自己不溫暖，讓驚惶無助的自己，有了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生存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如今鬧到了這步田地，心中還真是不忍，秀姑在心裡，一直如親人一般的存在，可是……

“你先讓人盯著吧，也是護著，只別讓人鑽了空子就好，等氣消些了，我再跟好好談談，多給些錢，讓有個好晚景，這院裡……是不能再留了的。”錦娘深吸了一口氣，對四兒道。

總算到了初一一大早，錦娘和冷華庭便穿著簇新了服去了王妃院裡，冷華堂帶著上枚和玉娘也到了，今天的冷華堂神清潤，眉眼間了前些日子的鬱氣，似乎還有點意氣風發的覺，錦娘看了便想，只怕那事他已經辦得差不多了，開年朝堂上，怕是就會有一波針對墨玉承繼權的爭論風波了。

王爺見兒子媳婦都到齊了，便帶著一大家子一起去族裡的祠堂。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二老爺在冷華軒的攙扶下也來了，三老爺和四老爺，還有其他的族人便都到了祠堂外的空地裡，只等王爺一到，便要開始祭祖儀式。

錦娘看著就覺得其怪，環顧了四周，都沒看到有族長在，大家只是看到王爺來後，便讓開了一條道，一副以王爺爲主的樣子，按說，這個主持祭祖之人應該是族長才對呀……

“娘子，別看了，小心給了人把柄，咱們府裡是沒有族長的，族長是宗人府的恭親王，咱們其實是屬於皇家一脈的，只是年份久了，族人也多，皇室那邊便讓簡親王府分了一支出來，族長卻是不設的。”冷華庭見了便將椅子升高了，扯過錦孃的脖子，在耳邊小聲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府裡有了事，裕親王也來攪合，而皇上也肯將墨玉由簡親王掌管……恩，這墨玉里……怕還有不故事呢，等有機會，再慢慢探聽，錦娘在心裡八卦了一把，正走著神，便聽王爺道：“一會子各府的男子先進府祭祖，由長子嫡孫，或是掌家接班的那位拜香，一家一家著來，然後再舉行新婦進家譜儀式。”

錦娘聽著就覺得麻煩，聽這意思是要先男人進去拜，拜完了後，纔是各家的主母新媳婦進去拜，這黑的怕有幾百人，一個一個來，得到什麼時候去？正胡思想著，便聽三老爺在那大聲說道：“王兄，今年老三我也要進祠堂。”

王爺一聽便皺了眉，正要說話，那邊幾個年老的族叔們便都小聲議論了起來，一個年紀大的，鬍鬚都白了的老爺子便冷聲道：“老三，你這幾年也沒見著收斂，那渾事就沒幹，你這樣的，不能進祠堂，沒得污了祖宗的臉面。”

三老爺這些年也被這些老族叔們罵怪了，在族裡，每當祭祖之時，講的只是輩份，沒人看你平日的份輕貴，所以，就算那族叔穿得再寒酸，份再平常，但人家輩份擺在那，就是王爺也得恭敬地他一聲叔，自己就更不敢不將他放在眼裡了，只是，這回三老爺有底氣，他給那族步叔行了一禮後道：“年福叔，今兒若是世子爺能進得祠堂去，那老三我也可以進得，若世子爺不進去，那我也沒話說，還是如往年一樣，老實地呆在外頭吹涼風，眼地看著就是。”

那年福叔聽了便怒了起來，對三老爺道：“老三，你怎麼能跟世子爺比，世子可是要承繼王爵的，他是將來整個族裡的主子，不進祠堂，怎麼帶著一大族人祭祖？說你渾，你真是越發的渾了。”

那邊二老爺自是知道老三話裡的意思的，只是他很奇怪，爲何老三會在這個節骨眼鬧，老三看著渾，其實從不做虧本的買賣，當著這麼多族人的面給世子沒臉，也給王爺沒臉，他這是存著什麼心思？或是，誰給他什麼承諾不？

王爺聽了三老爺的話臉上便有些尷尬，當著族人的面又不好說什麼，便瞪了三老爺一眼道：“老三，你都那麼多年沒進去過了，今年怎麼鬧起來了，你該早習慣了纔是。”

冷華堂也是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自己那天的事父王早下了封口令了，本無人傳出去，原本以爲就此會消散了的，沒想到三老爺平日裡不嚷嚷，這會子在整個族人面前鬧將起來，而且，矛頭直接就指向了自己，他……想做什麼，就不怕以後自己掌了府後對他報復？

如今正是關鍵時期，小庭的腦子雖然恢復了，但好在仍是殘的，可也不排除有好轉的可能，那個孫錦娘深藏不，怕是有點本事，來了不到半年，便將小庭改頭換面，像換了個人似的，若自己再不趁著小庭沒復原前，將一切早早的搶在手裡，以後很可能便會功虧一潰的，今天若進不了祠堂，就算三老爺不將自己那事給掀出來，也會引得族裡人的疑心，一會天家還會派了代表來參加祭袓，這事若是傳到皇上那去……自己好不容易籌謀的事便無疾而終，一定要想個法子堵了三老爺的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