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話，別說話，好生養著。”錦娘看說話時，氣息都調不過來，像是隨時都會憋過去一般，忙道。

青玉微笑著搖了搖頭，“奴婢要說，再不……再不說，就來不及了……”說著看了一眼屋裡的小丫頭和張媽媽幾個，錦娘心中一震，是有話要說什麼？

張媽媽眉頭微皺，卻是去關了方纔開著的門窗，連簾子都拉好了，扯著那小丫頭道：“坐著，奴婢去給青玉姑娘燉點補品來，小丫頭就在外面，有事您說聲。”說著，便出了門，還將門掩嚴實了。

青玉看著關好的門，臉上帶了郝然，目移到錦娘臉上時，眼中卻泛了溼意，苦笑道：“奴婢沒福氣啊，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主子，卻……沒法子再服侍了。”

錦娘聽著心裡鈍鈍地痛，扯了微笑道：“說什麼傻話呢，快快好起來，我原還說，要給你尋門好親呢。”

青玉聽了這話，蒼白的臉上就泛起一紅，眼裡也出一期盼的亮來，但那亮轉瞬即逝，仍是若笑道：“謝，奴婢……沒有四兒姐姐那福份。”說著便是一陣咳嗽，角沁出一跡，錦娘大震，怪不得一進屋，便有那樣濃重的腥味，原來，青玉已經出了，一時心中大慟，知道如今醒來怕是迴返照，命不久矣，一時眼睛就噴涌而出，握著青玉的手都在發抖。

“莫哭，，不會這麼快的，奴婢……還有好多話沒跟說。”青玉卻是笑著安錦娘道。

錦娘拼命地點頭，強忍住淚意，哽聲道：“嗯，我不哭，你……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青玉悽然地笑道：“奴婢知足了，奴婢原是在幾年前，陳姨娘死的時候就該去了的，又茍活了幾年，還差一點……差一點害了您……奴婢是個不祥之人啊。”

錦娘靜靜地看著，看口起伏得厲害，知道不能再刺激了，只是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流著。

“奴婢十三歲那一年被指派給陳姨娘，在那小苑裡頭做了個三等的灑掃丫頭，陳姨娘是個敦厚樸實的好主子，話不多，待人實誠，看我還算伶俐，沒做多久，便將奴婢升了二等，在屋裡做些雜事……那時候，陳姨娘過得……很苦，因爲，王爺雖是給了一個姨娘的名份，卻自王妃進門後，就再也沒踏足過陳姨娘的門，一個不寵，出又卑賤的姨娘，在簡親王府裡，過得有多艱難，你也可以想像得到的。”說起過去的事，青玉黑亮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黯淡的微，似乎很不願意回想過去經歷的那一段生活。

錦娘自青玉斷斷續續的話裡，終於明白，原來，當年的陳姨娘是老夫人給王爺做人禮的，倒是與王爺有過一段，算是王爺的第一個人，所以，王爺待還是有幾分義的，只是，那不過是所有男子對自己生平第一個人都有的一複雜罷了，若說，那幾乎是沒有的，王爺將陳姨娘收了房後，不久，便遇到了王妃，一顆心便全放在了王妃上，王妃沒有進門時，王爺就開始冷落陳姨娘，再也不肯進隊姨娘的院子，陳姨娘又沒生得一兒半，在簡親王府地位便更是尷尬，就連一般的管事婆子也敢欺負，後來，王妃進了府，王妃是個溫厚之人，倒是對敦厚樸實地陳姨娘照顧有加，陳姨娘的日子纔算好過一些，再後來，劉姨娘又進了府，劉姨娘進府後，陳姨娘的日子又變得艱難了，又是抱著大爺進府的，氣焰就很是囂張，又得老夫人青睞，更是不將一般人放在眼裡，就是面對王妃時，也是高傲得很，對陳姨娘，那是更加的過份，常常將陳姨娘當奴婢使喚，王妃那時懷了二爺，在養胎，也無暇顧及到陳姨娘，一時，陳姨娘的生活便陷了水深火熱之中，若非有一回劉姨娘爲件小時打罵陳姨娘被王爺知道，痛斥了劉姨娘一頓，陳姨娘怕是早被劉姨娘折磨死了reads;。

但奇怪的是，自那次王爺爲陳姨娘罵過劉姨娘後，劉姨娘反倒一改先前的態度，對陳姨娘出奇的好了起來，讓陳姨娘很有些不適，但陳姨娘就是個老實的，人家對好了，便不再計較以前的事，後來，劉姨娘又設計，讓王妃差一點就流了產，但那些錯失便全被陳姨娘擔了，只是王妃當時也是將信將疑，而劉姨娘又兩邊討好，王妃倒是沒有將陳姨娘真怎麼樣，陳姨娘卻是傻乎乎的相信，劉姨娘是善的，是王妃冤枉了自己，自此，陳姨娘與王妃的關係倒是越發的僵了，後來，王妃也不要陳姨娘去屋裡立規矩，乾脆來個兩不相見，省得見面嘔氣。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多年，劉姨娘一直沒有再對陳姨娘怎麼樣，只是總對王妃著小作，而且每次都會將陳姨娘拉扯上，讓陳姨娘也擔了一分責任，這樣的日子久了，陳姨娘也看出來一點劉姨娘的真面目，就在青玉進得陳姨娘邊後不久，陳姨娘便開始避著劉姨娘了，與劉姨娘走得也不那麼近了，但是偶爾還是會去劉姨娘那邊坐坐的，畢竟兩個人都是不寵，被王爺冷落的苦命人，劉姨娘有時差人來喚得急了，陳姨娘還是會過去坐一坐的。

但是有一回，陳姨娘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急著去找劉姨娘，那天也沒走前門去，陳姨娘的院子和劉姨娘的院子間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劉姨娘後院的偏門，陳姨娘有時便會走那裡進去找劉姨娘，但那一回，慌慌張張地回來了，臉嚇和霎白的，坐在屋裡好半響也沒有說話，手也使勁在抖著，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青玉那時正在屋裡打著雜，便乖巧地端了茶給陳姨娘喝，陳姨娘突然就抓住的手，將拖到屋裡，神神地說道：“我知道你雖然年紀小，但是個沉穩懂事的，我如今也沒有個心意的人能信著，今天過後，我就貶你到院子裡做回三等去reads;。”

青玉聽得二丈和尚不著頭，既是誇讚自己，又怎麼說要貶自己去外面做三等？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呀，那時的青玉年紀小，不懂事，當時就要哭了，陳姨娘卻是拍著的手道：“莫哭，我這是在救你呢，指不定，過一陣子，我就死了，那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用意了。”

青玉聽著更是怕，忙道：“姨娘，您是怎麼了，好好兒的，怎麼死不死的呀，可別嚇著奴婢。”

陳姨娘面如死灰，兩眼都是直楞楞的，好半響，卻是突然抓住青玉的手道：“好丫頭，若是我死了，便是那邊那個人害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怕大爺……哼，是如今的世子爺，那分來路都是明呢，虧這麼多年兒子來我，不是一樣的不得寵麼？兒子……那樣得來的兒子，也不覺得恥！”

青玉聽了更是害怕，嚇得四張，然後將屋裡的門窗都關嚴實了，扯著陳姨娘道：“姨娘，您就算看見什麼了，也不要說啊，真會死人的。”說著，自己就想往外逃，這樣的事，不是一個做小丫頭的能聽的。

但陳姨娘似呼被刺激得深了，不願意憋在心裡還是怎麼的，非要拖住小小的青玉不讓走，“你知道我今天看到劉姨娘屋裡有誰嗎？你……絕對想不到，道貌岸然，卻是真正的僞君子啊，真正的僞君子。”

青玉雖是怕，卻也是小孩子心，好奇得很，忍不住就問了句：“您看到誰了？”

“一個男人，一個不是王爺的男人，他……正與劉姨娘廝混呢，那個賤人，一天到晚的趾高氣昂，連王妃都不怎麼放在眼裡，害了二爺，讓自己兒子當了世子，怪道有那樣通天的本事，原來，真是勾了男人啊，的兒子還做了世子，我呸，指不定就是個野種。”陳姨娘狀若瘋狂，說話的語氣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天可嚇壞了小青玉，死命地勸著陳姨娘，讓不要激，更不要嚷嚷，不然，這一院子的人必都會死無葬

那天陳姨娘發泄了好一陣子，纔在青玉的安下睡著了，後來，又安靜了一兩天，劉姨娘也來看過陳姨娘幾次，只是陳姨娘卻死也不肯再見陳姨娘，面子上都不肯裝上一裝了，劉姨娘於是便起了疑心，每次來都是著臉回去的。

而青玉卻果然被陳姨娘尋了個事，打了一頓，降了等，放到了院子裡灑掃，再也不許進屋去，卻是暗中將自己的一些首飾都賞了青玉，苦笑道：“我曾經也是個丫頭，你也是丫頭，咱們做丫頭的，就是苦命，賤命，你以後一定要記住了，不管服侍的主子有多好，也千萬別起那小心思，男人的心，不會爲一個奴婢有的，願找個過得去的小廝過日子吧，豈碼可以平凡點，平安一點，過完這一輩子，我知道你家裡況不好，這點子東西，就留給你去補家用，你要是還念著我的好，就留一兩樣兒，做個念想吧。”

青玉當哭了個淚人兒，年紀雖小，也覺出了陳姨娘的危險，打著那包東西，就回了家，陳姨娘也好，給放了好幾天的假，幾日也不敢回那院子裡，但等到回來時，陳姨娘就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王妃知道後，也請了大夫來醫治，但那大夫都是得的是絕癥，沒法子救，陳姨娘的子一天一天枯槁，像是遇到了吸鬼一樣，一天一個樣子，每天早上起來，人就會瘦一個圈，也會更淡一些，到死時，就像一風乾了的乾，樣子很是磣人，嚇得滿院子的奴婢們沒一個願意近的牀邊，最後，與其說是病死，不如說也是死的，無人給端茶送飯，無人理會，就那樣，靜靜的死了。

青玉其實還是很想去看的，但知道，自己一進去，就會爲第二個陳姨娘，指不定也會死那麼慘，所以，強忍著，只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著，後來，陳姨娘被埋了之後，劉姨娘便合著王媽媽，使著法子將那院子裡的奴婢們賣的賣，弄死的弄死，只留了幾個在外院裡做事的小的沒下手，卻是將們全都遣了回去，不再給差事做了。

青玉回到大通院裡，原本也是無事了的，將陳姨娘給的首飾確實都賣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一個陳姨娘常戴的玉釵子做了個念想，常拿在手裡看著發呆，卻一不小心，便人發現了，告到了劉姨娘那裡去了。

有一天，突然被一個蒙面黑人擄了去，嚴問知道些什麼事，青玉那時嚇壞了，只知道哭，什麼話也不知道說，那人便給吃了一粒藥，獰笑著道：“不管你知道些什麼，以後你若敢胡言語一句，你會比你主子死得更慘，這是慢毒藥，你以後好生聽我的吩咐，我會給你解藥的，但是，若你敢有半點行差踏錯，死的，就不會只你一個，記住了嗎？”

青玉嚇得要死，後來躲在屋裡再也不敢出來，好在那藥只是每半天才發作一回，半年後，總有人用著奇怪的法子給送解藥來，那人也沒有再吩咐做什麼，直到，被張媽媽選到二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