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背靠著高太后,又掌著宮務，事關牽扯到后宮嬪妃，徐嬤嬤既然只查一半就做了決定不再追查下去,顯然是要把此事揭過的意思,徐嬤嬤到底是宮人，哪里能輕易下這種決定的，徐嬤嬤敢輕易把事飾太平了，不過是得了授意罷了。高太后不想再查到嬪妃上去。

鐘萃若是想查，便不能明正大的往怡春宮去,驚了高太后和徐嬤嬤的。此案已定，鐘萃若是明目張膽的查,難免是有不尊高太后的意思,因此，若不是實在查不出來,是萬不能先去怡春宮的。們只能在暗地里查。

鐘萃看了看杜嬤嬤,杜嬤嬤自來邊后給提點了不,杜嬤嬤見多識廣，又在宮中多年,自有有手段的，只是鐘萃不想麻煩了人的,面上有些猶豫，“我知道嬤嬤有本事，只是此事不能聲張，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會連累到嬤嬤上來的。”

鐘萃也是得了天子應允才敢查一查的,陛下一諾千金,既然允了查一查,便不會食言，但杜嬤嬤若是幫了，怕會累及自去的。鐘萃哪里能見得邊人出事的，何況杜嬤嬤的況與蕓香等綴霞宮的宮人不同，杜嬤嬤從前來，只是來提點規矩禮儀的，遲早要回前去，非是他們綴霞宮之人，哪里能摻和進他們綴霞宮里來。

杜嬤嬤笑了笑，著背：“嬪主子放心便是，老奴見過的審過的多了去了，這麼一件小事卻還是能給嬪主子辦得妥妥當當的。”

只是審個宮婢而已，對他們這些宮多年的老嬤嬤來說最是容易了。

鐘萃眉心微微蹙著，不若杜嬤嬤這般經驗富，說起審問人來如同信手來一般，心里還是有幾分憂慮，只如今著實沒有好法子，杜嬤嬤說的在理。過了片刻，鐘萃這才從猶豫中下定，到底是那香枝的事更掛了心，朝杜嬤嬤輕輕頷首：“那此事就給杜嬤嬤了，你定要小心些。”

“嬪主子放心便是。”杜嬤嬤朝福了個禮，轉便大步朝外走。這件事定是要辦得漂漂亮亮回來差的。

蕓香幾個與杜嬤嬤而過，們還是頭一回見杜嬤嬤來了綴霞宮外，不在主子跟前候著，風風火火外往走的。

“杜嬤嬤這是去哪兒的？”

鐘萃輕輕搖頭，并未說了杜嬤嬤的去，白日里本是們在殿守著皇長子邊的，等彩蝶提了食盒回來，們幾個就各值一個時辰，余下到鐘萃跟前兒來。綴霞宮雖有兩個主子，但一個如今多是在安睡，鐘萃也不大喜邊隨時有人伺候著，以致于綴霞宮的宮婢們甚是清閑。

鐘萃照舊們自去外邊宮中便是，不拘們做什麼，蕓香幾個正要退下，綴霞宮外的嘈雜傳了些進來，鐘萃問了句：“外邊怎麼了？”

蕓香眼里還帶著歡喜：“主子不知，外邊是宮中的娘娘們，說是幾位娘娘帶著嬪妃們在湖邊看熱鬧，娘娘們命兩艘船在湖中劃，各自下賭注看哪條船能贏呢。”宮中不宮婢奴才都去看熱鬧去了。

綴霞宮離湖邊不遠，這才能聲音傳了過來。這回帶頭的是禧妃，如今在宮中的名聲不如以往，禧妃便把熙妃給帶著，熙妃不會回絕人，宮中嬪妃看的份上也來湊了這個熱鬧。

嬪妃們看劃船，換做以往，以禧妃在宮中的地位和名聲，定是要出言開口一番來綴霞宮邀一邀，以彰顯自己老好人的子，宮中妃子頭一位的大度，但這回便是離綴霞宮不遠，禧妃也不再開這個口了。

禧妃不開口，熙妃子怯，不好開口，余下的嬪妃就更不會開這個口了。鐘萃如今雖是嬪位，但卻領了協理宮務之事，份一下便不同起來。鐘萃若來，這份該如何排位？旁的宮妃該如何待？位份高的如禧妃等人也低不下頭，反倒人笑話。

宮妃們看到綴霞宮便移開目，半句不提及，等候時輕聲言談，還問到了熙妃頭上，熙妃宮中那宮婢可是被帶去務審問后再沒了消息的。

娘娘們對后宮的事最是靈通，像這般被帶走的宮婢，若是當真犯了錯，自是被置了的。邊人問著熙妃：“你邊那婢子如今在哪兒了？”

嬪妃們相，有開口提及別人宮中丑事的，也只有那般不對付的才會如此當眾不客氣。熙妃心里暗恨不已，不過是個貴人，倒是敢對堂堂妃子無禮了，熙妃心中恨極了，但偏生在宮中經營的又是怯溫的子，出了名的與世無爭，早前住在偏殿的薛常在對無禮都并未計較，如今只是一句話的事，更是不能出不高興來的。

熙妃心里起伏，但面上卻掛著溫溫的笑，輕聲說道：“那婢子如何本宮實在不知，雖不是近前伺候之人，但若當真做錯了事，便是按宮規置也是應當的，本宮再是不忍，也知宮規為大，斷然不敢去包庇的。”

熙妃早在怡春宮的宮人被帶走時心里便想好了應對說辭的。帶走的這宮人是斷然不能承認是在殿中伺候過的，宮中伺候的宮人不，若是一個不起眼的宮婢犯了事，與這個當主子的自然是沒關系的，也攀扯不到上來。

只要咬住了這一點，那這宮婢犯的事只要推一概不知就能置事外，甚至還能因著這一點嬪妃們同。莫說怡春宮，便是換做任何一宮中，不起眼的宮婢犯下錯事，當主子的若是了牽連，哪里還有規矩？豈不是人人自危了？

熙妃早前是這番說辭，如今也是這番說辭，溫溫的，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再想挑撥一二也不管用的，這宮中還有什麼能大過宮規不？要是再說，若是被扣上一頂不敬宮規的帽子才是得不償失。邊的小貴人勉強笑笑，不再開口了。

小貴人停歇了，熙妃臉如常，但心中卻不想就此揭過去的，如今倒是什麼低位嬪妃都能想著踩一踩了，早前容忍那薛常在不知禮數，對主宮嬪妃不敬，那是看在那薛常在背后的淑妃的份上才不做計較。

如今在們頭上的淑賢二妃，甚至同為嬪位升為妃位的良妃都已敗落，也無需再看人臉的，這小貴人可沒有那薛常在當初的背景，還當真以為好欺負不？

熙妃心中不高興，只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嬪妃們眼尖兒，便是熙妃也不敢做甚，只想著待回宮后再好生計較一番，給這小貴人一個教訓，好知曉規矩。

杜嬤嬤去了一個時辰便回來了，整個人十分神，臉上還掛著笑，給鐘萃福禮：“嬪主子，老奴心不辱命。”

鐘萃眼一亮：“嬤嬤？”

鐘萃不知杜嬤嬤的況，這一個時辰便是溫書都好幾次看不進，生怕杜嬤嬤做的事人給發現了。到杜嬤嬤回宮才徹底放了心，還指了指一旁的椅：“嬤嬤坐。”

杜嬤嬤在外頭跑了一個時辰，也著實有些累了，倒也不推辭，等喝了送上來的清茶，便把去如何審問的事一一說了。

“那茴香盜竊宮中珍品財，被罰了太池挖泥，一個婢子，又手無縛之力的，往前也是在主子們宮中過了不清閑日子的，哪里得住這個的，老奴去時，那人累得哭都哭不出來，心腸正悔著呢。”

杜嬤嬤給管事遞了個荷包，那邊就讓把人給帶走了，看在杜嬤嬤的份上，給足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的。

還不等杜嬤嬤如何施加力審問呢，那茴香便代了私盜之事。

“說是熙妃娘娘給的賞賜，并非是私盜，這茴香原本香枝，是那良妃邊的人，熙妃從里知道了些消息，這才下去領了賞。”

杜嬤嬤說著，頓了頓，這才開口說道：“這茴香去了怡春宮還不久，但機靈，很快就去了熙妃殿中當值，據這茴香說的，怡春宮有一個擺著架子的小間，里邊擺著各種瓷擺件，卻是不見用的，熙妃給的賞賜便是自去那小間里挑一塊玉佩，這茴香見小間里有許多棄之不用的瓷，便心生了邪念，把賞賜換了瓷，又想著著找人運出宮來換銀子。”

宮中的東西流到宮外并不見，尤其是在宮中珍品都擺滿了架子，連上邊都沾上灰了，連個守門的奴才都沒有，盡讓宮人婢子出的，那香枝這才心中不平。宮中棄用之，在宮外可是人哄搶的，既然主子都不在意，拿上一兩件想來也無事。

鐘萃有些疑：“既然照說的，那怡春宮有專門擺瓷的小間，想來也是看重的，那又為何不不珍藏拭，不派人看守，由著人隨意進出的？”

杜嬤嬤看了看，這會臉上有些遲疑起來。

“嬤嬤？”鐘萃看過去。

杜嬤嬤想到先前審問那茴香時說出的一件事，在心里猶豫了一番，還是講了出來：“上回侯府的老夫人出宮時曾在路上撞見過熙妃娘娘，熙妃娘娘見老夫人臉蒼白，還讓老夫人去旁邊的亭子里坐了坐，又命人回宮去端了茶盞清茶來。”

那茴香當時便跟在邊，落在最后邊，親眼見到熙妃與侯府老夫人幾個笑意盈盈的說了話，等老夫人幾個走后，熙妃這才帶著們回了宮。

當時捧著茶盞的便是與一同怡春宮的婢子，二人住在一，茴香得了賞賜回去時，那婢子還給茴香說過，捧出去的茶盞是才從務拿的新茶盞，等回來后本是要放回去的，卻得了熙妃邊大宮的提點，把那一套茶盞送到了小間里，再也沒見主殿誰在用過。

鐘萃不知老夫人幾個出宮上了熙妃的事，杜嬤嬤一五一十講得清楚，鐘萃哪里不懂的，只是有幾分不敢置信：“嬤嬤的意思，熙妃只因老夫人們用過一次茶盞，便不再用了。”

鐘萃目移到一邊列出來的單子上，頓時又恍然大悟：“不對，許不止是老夫人，而是旁的人只要用過，熙妃便不再用，便棄之一旁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怡春宮龐大的瓷都用到哪里去了，這種行為鐘萃從未見過，能供嬪位之上的高位嬪妃們使用的瓷品相上等，鐘萃見過賬冊，每一套都價值不菲，若只因別人用過一回便棄了，那此等行徑該又是何等的奢靡了。

鐘萃原本是想查一查為何那香枝攀扯熙妃，卻不料查到了這等事。

杜嬤嬤口中稱：“此事也只是那茴香的一面之詞，還做不得數的，老奴審了人，又去那茴香的住搜了一遍，發現那住還藏著幾個金葉子，一只上等的金鐲，藏得十分，若不是老奴經驗老道，怕是要被給瞞過去了。”

杜嬤嬤從懷里把那金鐲和金葉子遞過來，鐘萃接過，手沉甸甸的，可見是足金，非是普通宮人能有的。甚至低位的嬪妃們用的金也不過是赤金罷了。

杜嬤嬤瞧看鐲子，在一旁解釋：“這是前些日子良妃宮中的人悄悄轉給的，說是想讓做些手腳，那茴香本就是良妃的人，自是應下了。”

茴香原本是準備攀扯上熙妃的，如此也能達良妃吩咐的事，只最后又反悔了，良妃日落西山，熙妃卻是穩穩當當，良妃那邊是靠不住的了，若是得罪了熙妃，良妃又保不住，豈不是什麼好都沒撈到，這才在最后改口私盜。

太池挖泥的犯事宮人都是犯了大事的，那茴香挖了幾日的泥，早便不住了，這才杜嬤嬤拿了私藏的金鐲，很快給問了出來。若不然怕還要用些手段的。

鐘萃目一頓，眼中帶著虛無，似回到了從前。良妃吩咐香枝在怡春宮做手腳，意圖攀扯上熙妃，那上輩子是不是也同樣是這香枝得了吩咐，給送了那一碗要命的羹湯？

所以，上輩子造他們母子骨分離，他們母子二人皆不得善終的幕后之人便是良妃？鐘萃重重的吸著氣，只覺得心中寒意泊泊。

驟然起往殿走去，杜嬤嬤一愣，忙跟上去。鐘萃幾步走進殿中，宮妃行臥舉止都有規定，行走之間腳步輕緩，寸步輕移，如此方能彰顯，鐘萃早前得杜嬤嬤點過數回行路走，但此刻卻顧不得什麼宮規舉止，直到站在皇長子的小床邊，手指在他紅撲撲的小臉上拂過，到他的暖意傳來，才鐘萃放緩。

不一樣了，上輩子不過是個小小的人，那良妃等人卻一直居高位，但這輩子們沒了份權力，無法在邊安人手，再威脅到了。

鐘萃頭微，一顆心徹底落了回去。

“嬤嬤，此事便不用再查了。”

鐘萃眼中明明滅滅閃過許多，眸中越發通，最終平靜下來，上輩子的事無法宣出口中，但關于怡春宮的事，杜嬤嬤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既然由里說出來，便非是一面之詞。

那茴香說的輕易便能查到，倒不至于說謊，怡春宮這些年不知拿了多瓷擺件，若按那茴香說的，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可見里邊的瓷也剩不下多，倒不像先前推斷的是人摔壞的，杜嬤嬤還想起先前后宮在徐嬤嬤接手前，往宮外夾帶私貨的不知有多，這些瓷到底是摔了還是出宮了卻再難以定奪。

尤其是掌管務的淑妃一系傾塌，過往開支賬冊早便一團混，做不得數，便是現在查也無從查證的了，最多便也只查到熙妃管束宮人不力上，任由宮人拿的，再查下去也是無濟于事了。

“是。”杜嬤嬤也明白這個道理，看著前方鐘萃的背影，纖細，語速平緩，瞧著與往日一般無二，但此時卻仿若有什麼變了一般，杜嬤嬤下意識低著頭，面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