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里嬪妃宮人都在,禧妃如今不再當老好人,熙妃向來子溫和,穆妃倒是了三妃之首一般,端坐在水榭中央,禧妃兩個在一旁落座,到底如今后宮還是以三妃為首,余下的嬪妃們三三兩兩的圍簇在一起賞著花。
水榭里鬢珠翠,娘娘們宛若最為上等的鮮花,比那開得正艷的花朵還鮮活幾分。遠遠見了外命婦們過來,穆妃帶頭走下水榭。
永壽宮的引路宮人朝們福了禮:“見過諸位娘娘,太后娘娘命奴婢送了諸位夫人們來賞花。”
夫人們先是朝娘娘們福了個禮,穆妃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這花園里除了石榴花,也正是百花盛開的時候,夫人們自請便就是。”
夫人們應了聲“是”,引路宮人朝們福了禮,便回永壽宮復命去了。有了穆妃的話,夫人們倒也放松下來,三三兩兩的便要偕同著一同去賞花的。
穆妃幾個正要攜了娘家人單獨走開,熙妃目掃到一旁的穆氏上,目一閃,忍不住上前兩步:“這位便是江陵侯府的侯夫人吧。”四看了看,朝穆氏提議:“鐘嬪妹妹向來是不喜這種熱鬧的場合的,去歲便不曾來過花園里賞花,想來今歲也是不會來了,侯夫人若想見一見,本宮命人送你去綴霞宮可好。”
熙妃言語溫,瞧著十分心解語,為堂堂妃子,卻如此和氣,實在人心生好,穆氏正要開口,一道聲音傳了進來:“鐘嬪來了。”
鐘萃換了繡有五毒、艾虎的補子蟒,頭上戴了頂珠翠玉石流蘇小冠,應景添了兩朵絨花,臉上施了些薄,朱不染而紅,帶著宮人們娉婷走進了,朝三妃福了個禮:“見過娘娘。”
鐘萃平日多是素凈著臉,今日難得打扮了番,這才來遲了些。熙妃在臉上深深看了幾眼,這才抬了抬手:“妹妹快起,咱們姐妹不必多禮。”
鐘萃仍是福了個禮這才起,目落在穆氏上,穆氏宮,邊只有娘家嫂子莊氏陪著,鐘萃只朝旁邊一看,穆氏便心知肚明,只覺得臉都燥紅起來。老太太宮時推說子不利,只得穆氏了宮,穆氏哪里不知這是老太太的說辭,沒這個臉見人,就有了!穆氏心里滿是委屈,卻不得不按捺下來,朝鐘萃福了個禮,解釋道:“老太太年紀大了,子不爽利,請了大夫,這才不能宮。”
穆氏行禮,一旁莊氏也跟著行禮。鐘萃宮快三載,莊氏這還是頭回見人,只打了個照面,莊氏便知道眼前這個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由安排的庶了。也沒想到這庶竟然有這般的好運道,宮便也算了,偏生還得了寵,位列嬪位。
鐘萃不知心里所想,只扯了扯角,讓們起,似隨口說了句:“病了?那是該好生歇一歇,本宮還當祖母是因為別的才不能進宮呢。”
穆氏下意識否認:“沒有。”
鐘萃也不在意,“母親可要本宮陪著賞一賞花?”
穆氏跟莊氏相互看了看,穆氏小心的推拒了:“這宮中花朵艷,臣婦兩個上了年紀,怕是與娘娘賞的不同,不敢耽擱娘娘的時辰。”
鐘萃本也是隨口一問,穆氏說了也并未再三挽留,由著們自去賞花,等人走了,人群散了去,鐘萃轉,便見立在幾步開外的鐘明蘭:“姑姑。”
鐘萃帶著鐘明蘭回了綴霞宮,如今天氣正好,人在外邊林子里布置了一番,上了茶點瓜果來,鐘萃這才開口:“許久不見姑姑了,未料姑姑今日也宮了。”
鐘明蘭看鐘萃的目有些陌生,當年遠嫁外地,本就回京不過兩月,鐘萃便了宮,姑侄兩個本就了解不深,幾年前鐘萃還是膽小怯懦的模樣,如今這般落落大方鐘明蘭一時都不敢認,小心回著話:“是,跟著老太太一同宮的。”
鐘明蘭夫家姓趙,趙大人本是外地舉子,家中小有薄產,當年京科舉時侯府嫡出姑娘鐘明蘭看中,二人親不久,趙大人便外放出京,鐘明蘭跟著赴任,前幾年才調任回京。趙大人如今任正四品都察院左僉都史,母憑子貴,趙老太太便請封為了恭人。
鐘萃還惦念著鐘明蘭對的分,雖如今鐘萃看得分明,鐘明蘭是因著同穆氏作對才幫了,到底是幫過的,鐘萃同說話便親近幾分:“姑姑這幾年可好?府上一切可還好?”
鐘明蘭一一回了:“都好,你姑父,是趙大人如今在都察院當差,家里也沒什麼我憂心的。”
鐘萃點點頭:“姑姑的日子自然是過得好的。”都說下嫁外地舉子是在賭,但姑姑鐘明蘭倒是賭對了。
鐘明蘭不知這話含義,只跟著笑了笑,老太太干出那等事,鐘明蘭這個為兒的也為難,卻又面皮薄,不好開這個口,何況這個侄變化著實太大了些。
鐘明蘭先前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同記憶里那個怯懦膽小的侄宛若兩個人一般,以前的那個侄連說話都低眉垂眼的,如今這個侄周氣勢,連說話的語氣都與從前不同了,便是在那麼多嬪妃中間,對上高位嬪妃也不卑不。
“姑姑為何這般看我?”鐘明蘭不時看上幾眼,鐘萃忍不住失笑:“本宮記憶中,姑姑可是巾幗不讓須眉,灑敢做的。”
鐘明蘭哪里好說自己是在看有甚不同的,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說道:“娘娘有所不知,云輝讀書頗有天分,夫君不忍見他蹉跎,已他搬府中,待空了便親自教導。”
順王妃大壽后,趙大人回府過問了鐘云輝的形,過了兩日便朝鐘明蘭提議要親自教導鐘云輝學問功課,趙大人進士出,又為多年,有他教導,鐘云輝在學問上自是進步飛速。
“當真?”鐘萃大喜。
鐘明蘭點點頭。
整個江陵侯府,鐘萃最為掛心的便是鐘云輝,如今得知他跟著趙大人讀書,往后前程自是明坦,鐘萃哪有不高興的。侯府向來是對嫡子傾斜資源,如鐘云輝這等庶子實在難以到。
鐘萃心中驟然高興,連看一旁樹下的野花都眼幾分,覺得十分艷,不比那花園里心呵護的花朵差,忍不住起摘了幾朵。
“陛下,如今已過了半載有余了,陛下到底是作何打算?那中宮到底何時立的?”彭范二位太傅陪著天子登了城樓,如今正下了石階,準備從這綴霞宮一旁過宮道上去。平日守城墻的士兵便是從這條路接換班。
聞衍面上毫看不出表,不疾不徐的回道:“急什麼。”
那鐘氏的學問他都看過了,勉強過了關,離達到天子心中出口章、七步詩的地步還早著呢。
明黃的靴踩在地上,林子里偶有落葉樹枝,后邊的彭范二位太傅跟著,不妨踩了好幾下,正要開口,卻見前邊天子已然停下了腳步。彭范二位太傅不解:“陛下?”
鐘萃捧著幾朵野花,聽到樹枝吱吱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不遠,天子負手,表淡漠的看了過來,鐘萃難得拋卻規矩,頭一回朝他漾開了笑,出潔的貝齒:“陛下。”
聞衍瞳孔微微一,只覺得有什麼頓時在心中炸開,腦海里還印著這個笑靨如花的笑,但心中卻伴著一莫大的悲意惶恐不住下沉。
這個時候,他恍然大悟,不是鐘氏在意他,而是他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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