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好眼力。”門神說道，“說到敝人左膝的傷，還得從當年與西梁鞠者的一戰說起。當日，西梁鞠者在場上挫，引得在我大瑨京城生活的西梁人十分憤怒，一天晚上，便有一西梁殺手，悄悄潛敝人家中，襲了敝人，那人本想廢我雙取我命，為報西梁鞠者挫敗之辱，幸得王爺派出去的人及時趕到，這才救下了敝人，不然敝人如今早就藏泉中泥銷骨咯。”

這件事很有人知道，此話一出，頓時一片憤憤不平的咒罵聲。

不管場上場下如何，傅語冰一直安靜地站著，微閉雙目。

現在已經想好了如此出擊：他腰間傷勢不輕，跳躍定然不便，再加上他左有傷適才又磕了一磕，定然也是不輕。故而，當襲擊左邊，打左側，吊死角位。

這道算學題，看過江川的演算，記得答案，符羽適才試過了一次，只不過，那一遍算得錯了小數點，再加上符羽的力度用得不對，鞠蹴出去之后才會令其旋轉，最后才會撞在了門柱上。

但是這一次不同，門神帶傷上陣，在劇痛之下，未必能夠使出全力……

想好之后，重新調整了一下腳下的鞠。

萬籟俱寂之中，仰起頭，做了一個深呼吸，后退了數步之后，突然發力，一個助跑，將鞠用力蹴了出去……

“砰——”

這是一聲悶響，勢大力沉。

鞠從左側死角進了風流眼，而門神卻倒在了地上。

確實，這個死角對門神來說，難度并不算很大，換平時的任何時候，他都能輕松地將鞠給撲出去，畢竟他可是門神，死角在他眼中形同虛設。

但是偏偏在今日今時，吊的又偏偏是左側上方的死角……

鞠過來的時候，他用力朝左上方躍，先是覺得左膝關節像被人拔了一樣的疼，接著是腰間，如萬針刺骨一般，兩疼痛的夾擊之下，大腦瞬間空白一片，等緩過神時，再出手去攔截，速度便慢了一些，自然也就錯過了最好的擊落時間……

他在倒地的瞬間，眼睜睜地看著鞠，著自己的手指飛進了風流眼，而他的頭也因為發力不準而撞在了門柱上。

……

場上雀無聲。

門神倒在地上聽到的是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接近有腳步聲跑了過來，耳邊傳來了司賓的聲音：“怎麼樣？門神你怎麼樣？要不要？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大夫！大夫！”

他努力地側過頭：“沒事！就是頭有點疼而已，不用大夫，我緩一下就好，我還能繼續比賽。”

左邊的眼前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他吃力地手，抹了抹，只覺得手上有些發粘，撤回手一看，竟是一手的。

“還說沒事？你都流了！大夫大夫！”

看臺一側的方大夫，已然是看傻了，誰能想到，大瑨的門神，竟然在尚方書院人連進兩鞠，而且這一鞠發鞠的人竟然還是位姑娘。

他晃了個神，司賓了兩遍，他才反應過來，背起藥箱，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了門神的跟前，仔細檢查了傷勢，心中知道，這腰和膝蓋著實是多年的老傷。方想起了適才傅語冰的那番話，只覺得這姑娘不得了，連他這樣從神醫谷出來之人，遇到這樣的骨傷，也需要聞問切，才能確定傷傷勢，那姑娘竟一眼就看出來了。

難道這姑娘真的會人見骨？他倒是聽說過此，但是會此的人大都已經故去……那這姑娘又是如何習得的？

他一邊這般想著，一邊快速地給門神簡單地做了包扎，又在他的腰上和上做了幾下推拿。

到了這時，方有一后怕涌上心頭：“門神，如果你剛才用力再大一點，很可能就會折斷頸骨而亡，這麼做實在太冒險了，您有傷在，今日不宜再繼續作戰了。”

“擇一事而為，何來冒險一說？”門神說罷咬咬牙，強撐著站了起來，沖著司賓道，“繼續比賽吧。”

司賓沒有，看了看賢王爺，賢王爺正盯著門神，他便又看向了方大夫。

方大夫皺著眉，他沒想到門神如此倔強。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門神終于沒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手捂著頭，咬了牙關，但只是很短的事件，便又強撐著站了起來。

方大夫的眼中浮起了一不忍來，這樣的重傷之下，他不會真的還要帶病上陣比賽吧？

他正要說話，就聽王爺問道：“大夫，他傷勢如何？可還能繼續比賽？”

“回王爺的話，先生傷勢嚴重，不宜再戰，當立即下場治病才是。”

王爺便朝著門神道：“你聽到了吧？這是醫囑，今后還會有許許多多這樣的比賽，此番就作罷吧。”

他話音還未落下，就見門神深施一禮，大聲道：“王爺，草民還想繼續比賽，試問這樣的機會還能有幾次？我還想領教領教尚方書院的學子還有什麼樣的英才？什麼樣的本事？”

“可你傷了，你就不害怕？萬一再傷一次嗎？那樣的話，你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站在蹴鞠場上了。”

門神垂下了頭，想了一想，很是恭敬地應道：“回王爺的話，不是不怕，而是草民在拜恩師之時，就曾答應過恩師，把每一場比賽都當作人生的最后一場比賽，不敷衍，不懈怠，不回避，不搖。”

“好一個不敷衍，不懈怠，不回避，不搖。”賢王爺大聲道，“全學子，盼你們所有人面對困難時，都能有不敷衍，不懈怠，不回避，不搖之念。”

“是！”眾人齊聲道：“不敷衍，不懈怠，不回避，不搖！不敷衍，不懈怠，不回避，不搖……”

王爺手雙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停下，又朝門神道：“既然你是遵守了對師父的承諾，你意已決，便去吧，”頓了一下又問，“哪怕是為此失去命，也在所不惜麼？”

“在所不惜。”

既然王爺都這麼發話了，方神醫也不好說什麼，又叮囑了幾句，乘著接下來是青隊的人上場的機會，趕在門神的腰上和左地膝蓋扎了幾針，暫時緩解了疼痛。

這時，傅語冰也來到了門神近前，跟門神請罪。

門神直道聰明，知道抓住對方的弱點來攻擊，是為良將，不該有請罪之心。到是方神醫對很是興趣，問了是否習過人見骨，還問了師承何人等等？

傅語冰只答了習過人見骨，卻沒告訴他父親便是醫學圣手，淺淺地說了，是從古籍中偶爾習得。

這麼一來，方神醫便更對傅小姐好奇了，把當了志同道合的忘年，還與探討了當如何給門神醫治才能讓他盡快恢復帶傷上陣……

場下如何不必細說，場上卻風云突變，青隊門將見己方兩名平平無奇的鞠者竟能連破兩次門神的把守，頓時信心大漲，而王爺隊卻此影響，鞠者再一次發揮失利，又失一鞠，比分了三比二。

接下來，又到了青隊上場了。

適才那兩名領罰的學子，原本還悶悶不樂，如今見門神傷，還要帶傷出戰，面上唏噓，心中卻暗自高興壞了，紛紛請戰。

符羽隨便指了一人上場，代了一句：“好自為之。”

那人回了一句：“定不辱命。”

符羽甚為無語，后悔適才把答案給的早了：“我是說，你雖然拿道了算學題的答案，最好是別又吊死角，再門神傷。”

不說還好，一說那小子更得意了。

符羽正要阻止，被江川攔住，朝他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