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走進門后,地下是個更深的坑，邊緣垂著一條鐵質樓梯，太著急,甚至沒有走樓梯，直接用重力無視技能下來。

到達目的地了,四周都是紅的。

祝寧帶著初靈在地下巡視,近距離看深坑里的鐵鏈，項圈上刻著一行字：0978號。

這是實驗序號,們猜測過污染源可能是分娩神的“母”。

資料里顯示,有兩個實驗懷孕了,一個就是0978號。

但這里是空的，們搜了每一個角落,什麼都沒有。

們越走就越失,初靈的眼睛被紅刺激流出眼淚，問：“為什麼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所有污染區域都有污染源,這里只有一個空位。

祝寧想睜開眼，的世界里一片朦朦朧朧的紅，聽著初靈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尋找污染源的思路第一次出了差錯。

徐萌用命替擋住了刺客,祝寧才得以進這個地方,但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祝寧腦子一時間懵了，為什麼什麼都沒有？

半蹲下來索著鐵鏈上的編號,此時一不，不知道向前還是該后退。

“祝寧……”初靈說：“要不回去吧？”

回去找徐萌，起碼幫徐萌殺了刺殺者,或者再找找其他線索。

祝寧僵著，沒時間了，們本沒法走回頭路,腹中鬼手膨脹生長，早就被部染，堅持到現在快到極限，鬼手和心肝脾肺在一起，很容易開。

肚皮發出很脆的響聲，像是的西瓜裂開了微小的隙，祝寧捂住自己的小腹，馬上就有怪從里出來了，不想讓初靈擔心，連痛哼都咽進嚨。

冷靜點，祝寧，仔細想想哪里出了錯？

祝寧在劇痛中回想自己進之后的所有遭遇，應該驗了污染源的過去，推測沒有錯才對。

那個刺客必須要考慮后路，絕對不會給自己設置死局，殺死污染源的方式應該不難，甚至更簡單。

假設刺客完了任務，功殺了徐萌和祝寧，他準備從污染區域里安然撤離。

他會給自己留下一個逃按鈕，在哪兒？

噗嗤一聲——

一手指已經破了祝寧的防護服，兩只手像是著電梯門一樣著祝寧的肚皮。

它快出來了。

祝寧會淪為污染區域的養料，祝寧原本是蹲著看地下的鐵鏈，現在本支撐不住，單手扶著地。

祝寧疼得半蜷著，慘一聲，然后又立即咬著牙，死死抑。

祝寧抱不住初靈了，一個機械人頭咕嚕嚕滾遠，初靈雙目圓睜，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一只手從祝寧的肚子里爬出來。

防護服破損，蒼白的鬼手上帶著鮮，目睹了一場開膛破肚。

或者說目睹了一場另類的分娩。

祝寧冷汗直流，止不住的疼，被人千刀萬剮都沒這麼疼，正在經歷世界上最嚴厲的酷刑。

鬼手很長，吸收著的養分正在長大，最初是一雙手，然后出手臂。

伏在地上，進污染區域后會驗到污染源的過去，祝寧還差一個步驟沒驗過，分娩。

祝寧眼皮子快速抖，已經控制不住吼。

腹部又脹又疼，里面的臟無安放，不知道疼痛何時停止，好像會持續終。

神值還剩下51%，瀕臨崩潰，快不行了。

祝寧的手在地上抓出五指的痕跡。

地面上已經有指痕，的抓痕覆蓋在上面，曾經也有人這樣疼得抓地。

祝寧著指痕，仿佛跟當時綁在這兒的實驗完全共，轉過，仰躺在地上。

畸胎與相連，這個舉疼得眼前發黑，想給自己一槍結束生命。

祝寧滿都是汗，像是浸泡在海底，初靈不知道怎麼幫，急地大喊祝寧的名字。

祝寧之前的猜測沒有錯，污染源應該就在這兒，只不過們看不見。

祝寧出手，因為疼痛而無法準確地執行，咔噠一聲，在初靈的驚呼中祝寧打開了頭盔的暗扣。

摘掉了頭盔。

初靈一直在祝寧，讓不要被污染，但祝寧聽不見，只能覺到一個人在耳邊大吼大。

無法逃避，不能躲在黑暗中，必須直視。

祝寧臉上全是汗，鼻梁上蒙著一條黑的布條，已經被淚水和汗水打變得沉甸甸的。

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是刺目的紅，好紅啊，像是泡進了池。

祝寧低下頭，第一反應是去看自己的腹部，剛好看到兩條手臂從肚子里剖出，祝寧在那一刻明白，可能不只是手，里會長出一個新的人。

一個雪白而干凈的新人類將會借著的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只是這個人類的容。

神沖擊力太大了，作為人類本無法接自己的被改造這樣。

想吐。

思考，祝寧強迫自己思考，徐萌還在等，要帶僅剩的三個人出去。

木然地目視上方，在這里，眼睛就是開關，注視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撐不住了。

輕輕眨了下眼，只需要一瞬。

這里不是什麼都沒有，只是初靈保持睜眼的狀態下看不見，祝寧在閉著眼的況下也同樣看不見。

污染源躲起來了，祝寧必須眨眼才能看到。

眼皮開合，如同快門捕捉，一個巨出現在祝寧上方，影將完全籠罩，祝寧只能看到一角。

為了看的更清楚，打開了上帝視角。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重新看待這一切，的上方是一個龐大的蟑螂人，如同一艘巨大的軍用武。

蟑螂人纖細的四肢支起，四支柱般撐著自己的，扁平黑亮的蟑螂甲殼像一朵烏云一樣飄在上方。

巨大的蟑螂人腦袋低垂著，臉那麼蒼白，祝寧看到了的臉，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頭自然小卷，娃娃臉，看著太年輕了，比的年紀還小。

污染源緒完全崩潰，一點意識都沒有，是個徹頭徹尾丑陋的怪。

蟑螂人的腹部空的，有一個破，原本放置卵鞘的位置被挖空了。

蟑螂人無法說話，無法移，只能轉著眼球。

祝寧進過這麼多污染區域，污染源一般都有自己的訴求，他們有怨氣，會大聲說出自己平日里不敢說的話。

眼前的污染源沒有，因為蟑螂本不會，一雙死寂而絕的眼睛看著祝寧。

污染源的頭顱垂下，過分巨大的生，一舉一都帶著迫，出一只手就能把祝寧死。

祝寧沒躲，沒力氣躲開了，蟑螂人的臉頰著祝寧的臉，散發著冰冷和腐臭的氣息。

蟑螂人沒有攻擊，作為一個S級污染源，出奇得溫順，簡直是整個酒店里最沒殺傷力的生。

祝寧抖著出手，覆蓋在蟑螂人的額頭，閱讀了的記憶。

蟑螂人的一生。

污染源緒失控，祝寧閱讀的記憶分散，不斷閃爍著，只能去拼湊。

那是個留著自然卷短發的小姑娘，起來的時候，小卷很蓬松地會晃。

住在垃圾山后的棚屋里，在無人照料的況下野蠻生長，家是垃圾山撿來的，食是老天爺賞飯吃，今天倒什麼垃圾吃什麼。

人類部分資源過剩，靠著這些垃圾竟然能茍活。

時常想，自己跟蟑螂有什麼區別呢？

有一天，在路邊廣告牌上看到了永生藥業基金會在招募實驗。

只要參與實驗就能活下去，終生免費的，實驗功后會有永生藥業的票，相當于一夜之間改寫命運。

這麼大，一般都是騙局，當時不在乎，騙子就騙子吧。

報名了，像是坐在賭桌上，參與了一場有關人類命運的盛大賭博。

坐在賭桌前時很自信，自己沒有可以輸掉的東西了。

每個人都是抱著這個目的走進的酒店，他們走進會議室里，參加基金會演講，所有人都抬著頭，幾乎貪婪地看著演講者。

“我將帶著殘次品走向世界。”

“憑什麼一等公民可以福，殘次品就要等死！我們不死！”

演講者對著話筒大吼，下面的聽眾很振，被氛圍鼓，也舉起自己的手臂，高聲呼喊：“我們不死！”

我們不死！

所以在活結束之后報名了，把報名表給了工作人員，里面寫著的姓名：柳柳。

很簡單的資料，十五歲，別，剩余壽命9個月。

柳柳之前在網上看到過英的簡歷，上面寫的容很富，畢業于什麼院校，參與什麼行，獲得過什麼榮譽，寫滿了整整三頁紙。

但柳柳的履歷只有短短一行，太蒼白了，讓不好意思遞出去。

工作人員把履歷收起，對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仿佛是什麼尊貴的客人。

從來沒被人這麼敬重地對待過，一時間有些惶恐。

后來住進了一間很漂亮的房間，門口寫著909房。

任務很簡單，吃藥，記錄用藥反應，對來說實在是過分輕松了。

每天都有人收起的臟服，有人送餐，嘗試著提出一些要求，他們都會滿足。

比如說自己中午想吃牛，午飯真的是牛。

柳柳被困在狹窄的房間里，沒有覺自己在坐牢，反而覺自己很舒服。

的想象力匱乏，住在神國的一等人是不是過得這樣的生活？皇帝應該也就這樣了吧？

可能會過得比稍微好點。

那段時間真幸福啊。

但好景不長，看到幻覺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了，有點想離開。

“柳柳是嗎？”門口出現了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說：“你愿意參與深度實驗嗎？你可能會接近永生。”

永生？

只是想延續壽命，永生是不是太長了？都沒概念啊，永生是多長呢？

想拒絕，但已經說不出話了，的意識逐漸模糊，然后被穿白大褂的人帶走。

再次醒來時，在一間醫院里，接著詭異的實驗。

柳柳反應過來這里是個騙局，試圖想要逃跑，有一天跑到走廊，從窗戶看出去。

外面沒有藍天白云，醫院建立在地下，像個蟲子一樣被埋在地底了！

柳柳驚慌失措，很快被安保隊帶回病房。

“你需要安靜。”他們注了不明。

柳柳絕了，記得自己的壽命只有九個月，人生中第一次期待那一天早點到來。

讓去死吧，不想再接實驗了。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每天數著時間過日子，每天接實驗時都會問：今天是幾號？

研究員耐心告訴，就不再吵鬧，安安靜靜配合。

但九個月過去了，沒有死亡。

一年過去了，還活著。

到絕從部散播出來，兩年過去，還在實驗室，后來連日期都不問了。

其他實驗來了又走，大部分人是蒙著白布被抬出去的。

照鏡子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詭異，手臂變長了。

又細又長，很蒼白，像是螳螂，后來的后背越來越，整個背脊都變了黑亮的，上去像是一層甲殼。

哦，不是螳螂，變蟑螂了啊。

慢吞吞地想著，甚至沒到驚慌，配合實驗這麼久，被改造什麼都不意外。

甚至哈哈大笑，神瀕臨崩潰，可能瘋了，但自己不知道。

還能多苦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一天，有人推開的房門，大喊：“恭喜你！你懷孕了！還有另一個人，你們很幸運，為了神的母親。”

柳柳原地愣了一會兒，一直都沒說話，直到覺到臉上冰涼涼的，哭了。

以為自己不會哭了，但還是哭了。

發瘋一樣大喊，配合了很久，在那時忍不住了，憑什麼還要帶一個新生命來苦？

柳柳錘著自己的肚子，但有人按住了，沉重的鎖鏈套在脖子上，鎖了的四肢。

項圈上有一行數字：0978號。

連姓名都沒了，只留下了一個代號，這個數字就是自己。

的肚子越來越大，每天都有人觀察記錄走，伏在地下，一不能。

已經是個蟑螂人了，偏偏還能保有人類的意志。

后來就是懷孕，分娩，麻木地經歷這一切，太痛苦了，只能假設自己靈魂出竅，苦的不是自己。

疼得撕心裂肺，在地上留下指痕，實驗室里都是慘聲，想逃離，但是脖子和四肢被人綁住。

無路可逃，不論朝哪個方向看，所有屏幕都在播放“神跡”。

滿地都是紅，閉上眼紅的芒也會從隙中鉆。

“神要來臨了。”

“贊偉大的祂。”

玻璃窗后站著麻麻的人影，看不到的面容，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戴著同一個表，興而詭異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齊聲默念，贊偉大的祂。

明明遭痛苦的是自己，贊的卻是偉大的祂。

后背是蟑螂的甲殼，肚子被部撕裂，一個卵鞘艱難地通過。

粘稠的混雜著鮮，聽到黏膩的響聲，卵鞘掉在地上。

一時間周圍呼吸都靜止了，研究員和信徒都在圍觀這一場盛宴。

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誕生儀式，每一個旁觀者都慶幸自己在場。

在一陣死寂的沉默后，是無數掌聲響起。

“功了！”有人喜極而泣：“我們功！”

他們互相擁抱，興地大，歡呼聲響徹實驗室，有些人激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為了神降，付出了前后幾十年的時間，三代人的心，死了多實驗和研究員。

他們每個人的目都是圣潔的，無可挑剔的純真。

有人走下樓梯，兩個穿著防護服的人到了卵鞘，在到的瞬間他們激地在抖，哪怕他們的親生孩子誕生都沒有這麼激過。

神，他們到了神。

卵鞘里傳來了微弱的心跳聲，證明這是個活，他們獲得了神的嬰兒，賦予了神的靈魂。

研究員小心翼翼把卵鞘捧到一個培養皿里，的眼珠子麻木地轉，看到卵鞘漂浮在中，那是第一次好好看著自己誕生出來的生命。

真奇怪啊，明明是被迫的，明明是一場殘忍的酷刑，但在看到卵鞘的時候，腦子里會有不舍。

仿佛那真是心孕育的孩子。

很快連卵鞘都看不見了，培養皿被放置在一個特質的鐵箱中，外層有三道防護，他們把“神”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穿防護服的人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只是一個面目扭曲的蟑螂人，長得那麼畸形。

蟑螂無不在，群聚集，沒智商沒腦子，可以一腳踩死，迸發出的粘還會弄臟了自己的鞋底。

真惡心啊。

覺得自己的命運到頭了，如果真的是蟑螂，只是寄生蜂的代/孕，一個廉價的工。

作為工，完了自己的使命，應該可以被當做一只蟑螂踩碎扔掉。

不想當0978號，想當柳柳。

有人問：“0978號怎麼辦？理了嗎？還是別留把柄比較好。”

柳柳閉著眼，等待命運的鍘刀降臨。

看不見研究員的臉，在看來都長著一個樣，那天看到了一件紅大的一角，在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中顯得很突兀，像是鮮一樣的紅，那似乎是個人。

穿紅大的人思索著，不說話沒人敢說話，最后用冰到極致的聲音說：“留著吧，當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