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聲音,污染孢子漂浮也不會出聲兒，好像這個地方除了祝寧以外就沒有一個活人。

祝寧覺得太安靜了,說：“你怎麼殺的刺客啊？你說來我聽聽。”

祝寧托著徐萌的,繼續說：“我殺死了污染源，我趕上了。”

徐萌不說話，聽起來像祝寧在自言自語。

祝寧推開實驗室的門,走進了走廊。

之前眼睛瞎的時候，這條走廊那麼長,一輩子都走不完,現在看來很短。

走了兩步,在墻邊看到了一灘爛，污染區域瓦解有腐很正常，但這個腐堆上鑲嵌著一個獵魔人的頭盔。

曹瑋的頭盔。

之前有個怪發出曹瑋的聲音,它把曹瑋的腦袋捧在手心里，現在曹瑋跟著污染區域一起化腐，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象征著他份的頭盔。

曹瑋犧牲。

祝寧眼睛酸，繼續向前走,路過了一間診室。

里面的檢查機上全都是腐和鮮,地上的資料被鮮打了，辦公桌背后有一雙，付醫生腐爛后留下了一套獵魔人防護服。

付醫生犧牲。

祝寧至今不知道付醫生的真實姓名，他沒能走出去。

這是最慘烈的一場戰役,祝寧在進之前不知道會落得這個下場。

可能其他人想到了，他們在進來時都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祝寧繼續走,膝蓋越來越疼，覺自己快被垮了。

沒戴頭盔，臉上都是噠噠的,冷汗和之前流出的眼淚糊了一臉。

還是不真實，太不真實了。

祝寧都希這是假的，沒解決污染源，沒那麼簡單。

背著徐萌，托著的手收了，像是溺水的人抱最后一浮木，徐萌就是的浮木。

能不能活下來。

祝寧背著，想到應該趕出去，早點接專業醫生的治療。

走路都變快了，祝寧沒再看污染區域，一個勁兒往前走。

走出了地下醫院，走過一座座觀測亭，最后一個觀測亭里還有程莫非當年留下的獵魔人記號。

祝寧走啊走，越走越快，腳下幾乎要生出風來。

一圈圈繞著樓梯向上，地下實驗室挖的也真夠深的，終于看到了上方有些亮。

祝寧聽到了其他聲音，之前在口的偵察機恢復運轉了，有些偵察機自程序啟，小蜂一樣的機起飛，發出嗡嗡嗡的響聲。

地上也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莊臨帶人進來了。

一旦形污染孢子，清理者要場打掃戰場。

戰爭真的結束了，這就是真實的。

突然，祝寧的脖子了下，都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幻覺呢。

祝寧低下頭，看到一雙手臂在自己脖頸上收了，徐萌本來昏迷著，雙手無力垂下，現在在，起碼懂得抱自己的脖子。

祝寧心臟砰砰直跳，很快就聽到了徐萌的呼吸聲。

“祝……寧……”徐萌的聲音太輕了，“放我……下來……”

祝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徐萌腦子出問題了，果然是神污染后癥有點分不清。

祝寧托穩，突然有了很多力氣，說：“隊長你一，援兵來了，莊臨就在外面，我帶你出去，有醫療隊。”

祝寧說話速度特別快，自顧自說：“你聽外面有聲音，馬上就到了，你堅持一下。”

徐萌：“放……我……”

徐萌太累了，說話都費勁兒，祝寧知道徐萌脾氣倔，不倔能給人復仇復九年？

不倔強能走進這個狗屁污染區域？

誰讓人家是隊長呢？祝寧只好把放下，抬頭看了一眼口，偵察機真的起飛了。

祝寧讓徐萌靠在自己上，以為是傷口疼不能挪。

“悶……”徐萌張了張口。

太簡單的一個字了，徐萌指了下自己頭盔，祝寧才意識到徐萌是要讓把頭盔給摘了。

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反正頭盔也裂了，戴個破頭盔用不大。

但不知道為什麼，不想摘，想像徐萌對自己做的那樣，強地幫把頭盔扣上。

徐萌指著頭盔的手沒松，祝寧只能給摘了，被自家隊長拿了，徐萌的話幾乎不反抗。

摘掉頭盔之后，徐萌了口氣，好像呼吸終于順暢了。

祝寧如果敏銳一點，在這個階段應該能發現問題，普通人不會在污染區域呼吸順暢的，只有被污染的人，或者祝寧這種污染才會。

但當時刻意忽略了這些信息，傻乎乎的，寧愿自己傻乎乎的，別知道太多。

徐萌呼吸順暢之后，說話流暢了點。

的手握住了祝寧的手，祝寧覺一個冰涼涼的東西放在自己手心里。

程莫非的手環。

被祝寧從777號實驗里帶出，徐萌和山貓想盡辦法從祝寧手里拿走。最后是祝寧親自給徐萌的，這是們結盟的信。

就是因為出了手環，徐萌才了的后盾，徐萌給自己干什麼？

祝寧不敢接，覺得燙手，問：“你干什麼？”

別給我，我不想要。

徐萌沒力氣跟祝寧吵架，松開手，手環掉在祝寧手里，祝寧只能被迫接著。

徐萌：“670713……”

手環的碼，是程莫非最喜歡的那天，新歷67年，7月13號。

那天徐萌給他分了一首歌，獵豹隊拍了一張合照，之前被仇恨蒙蔽，已經忘了那天，如今想來，天氣真的很好。

祝寧：“喂，你干嘛強買強賣？你還要出去復仇呢，那個上級是誰啊。”

徐萌：“你……去……”

祝寧聽懂了，這是言，徐萌走不了，所以接下來的事兒要祝寧去做，徐萌要讓祝寧殺了程莫非上級。

祝寧：“我不干，誰干誰干，你當我冤大頭啊，打開手環不告訴我，還要讓我給你干活。”

祝寧說著還委屈，“手環里是什麼啊？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什麼事兒都跟你說的。”

徐萌之前打開過手環，但不愿意分幕，太不夠姐妹了，祝寧什麼都告訴了。

徐萌出一個苦笑，似乎覺得很抱歉，可惜沒機會鄭重道歉，只能撿要的事兒說：“他……讓我……殺……了你……”

祝寧一愣，程莫非的言竟然是這個。

神降完整的資料已經發送給上級了，后半截資料是永生藥業的其他實驗地，其中包括了阿爾法實驗。

在程莫非的任務報告中，他說：如果看到以下實驗品，請立即銷毀，他們不是人類，也不是人類的盟友。

如果放任他們發展，實驗會長為讓全人類恐怖的存在，智械危機之后，人類會迎來新的危機。

祝寧之前用來詐徐萌，說自己是程莫非的調查對象，真的是程莫非列出的銷毀名單的一員。

它們不是人類，是惡魔，擁有的力量終有一天會毀滅世界。

是比103區地下污染更恐怖的存在，是唯一接近神的存在。

人類無法掌控神的力量，不要玩火**，請立即銷毀。

程莫非再次發出了警告，小心永生藥業的實驗引發的新革命，他建議全世界的異能者，如果看到流出的實驗，請立即銷毀……

程莫非是吹哨人啊，這是他用生命換來的信息。

程莫非給出的資料顯示阿爾法系列實驗失敗了，徐萌知道實驗沒有失敗，因為就認識一個活著的實驗。

所以徐萌無法分，祝寧跟徐萌才認識兩個月，程莫非跟徐萌是什麼？獵豹隊為了程莫非愿意付出九年。

徐萌估計原本進來的目的是想找個機會殺了祝寧，但沒下手。

祝寧笑了，還真是惡魔啊，搞了半天是個人形炸彈。

聽了也不討厭，之前猜到過一點，徐萌不分，一定是有自己的緣由。

祝寧哦了一聲，說：“那你手啊，我在這兒呢。”

徐萌如果想殺祝寧，祝寧會低下自己的頭顱，出脖頸給殺。

祝寧寧愿徐萌用盡全力來刺殺自己，那證明徐萌還有力氣，證明還活著，而不是現在靜悄悄躺在這兒連話都說不利索。

祝寧：“你要手嗎？我給你找把刀？”

想去尋找徐萌的刀，很漂亮的兩把長刀，但徐萌的刀不見了。

祝寧還想跟徐萌學用刀來著，用刀真漂亮啊。

可惜祝寧沒找到，好像很很執著于給徐萌找個武，向了自己的匕首，匕首有點臟，上面都是污。

祝寧用袖子蹭了蹭刀柄，怕弄臟徐萌的手，覺得徐萌拿在手里的東西要干干凈凈的。

祝寧把刀放在徐萌手里，想讓握，幾次都不順利，攏起的手指很快就會松開，徐萌已經握不住刀了。

徐萌搖了搖頭，“不殺。”

祝寧一下子就哭了，徐萌老這樣人心窩子，眼淚順著下滴滴答答落在徐萌脖頸里。

就兩個字，不殺。

徐萌不會殺，看到之后立即放棄了，程莫非是的家人，但沒全盤相信這份資料。

徐萌進酒店，是為了尋找程莫非死亡的真相，是為了證明手環里零星的幾個證據，來看那份資料到底是真是假。

徐萌也是為了看著祝寧，這個小惡魔冒冒失失的，每次都逢兇化吉著邊通關，不讓人省心。

徐萌怕祝寧走進陷阱吃虧。

祝寧眼前模糊，好幾次張，好幾次說不出話，深呼吸一口，問：“為什麼？我不是惡魔嗎？”

干嘛不殺啊，你是獵魔人，我是惡魔，你殺了我，你就是救世主。

這是程莫非的言，你不是很在乎程莫非嗎？你手啊。

徐萌出一個很溫的笑，“不是。”

說的很斬釘截鐵，哪怕已經氣游若了，否定的速度都很快。

徐萌相信自己的判斷，祝寧不是惡魔，笑著說：“火……種……”

祝寧是唯一的火種，是神的燈塔，是帶領清理者走出荒村的傳奇，是清潔中心歷年來最出名的小明星，是很絢爛的那道。

最后的吹哨人也會出錯，相信祝寧會改變世界，把污染驅逐，把這個世界顛覆，使神國墜落。

推翻腐朽的制度，廢棄基因篩查計劃，不要再制造更多新的污染。

祝寧是唯一的救世主，是未來的希。

徐萌做不到的事祝寧可以做到，在之前徐萌不信這世上有救世主，看到祝寧之后信了。

往前走吧，別回頭，我的惡魔。

徐萌的生命在流逝，但不害怕不痛苦，反而覺很舒坦。

死之前，陪伴的不是冷漠的普羅米修斯，是祝寧啊。

所有獵魔人都會面臨去世的那一天，只要走向獵魔人這條路，就注定在污染區域中死亡。

徐萌的死法已經遠超自己預期，因為有祝寧在。

那麼好的祝寧，會撒會擺爛，會賴著家不走，會一覺睡到天昏地暗。祝寧會一臉平淡地說出最驚人的話，會跟分自己的。

你是我第一個告訴的人誒。

祝寧告訴徐萌自己是永生藥業的實驗，莫名其妙把當自己的閨，親自付了信任，給了一片很赤誠的心。

真誠就是最好的必殺技。

如果這樣的祝寧是惡魔，徐萌也不會手殺，因為徐萌出了名的護犢子。

還想再護一護，但累了。

祝寧眼淚啪啪啪掉下來，“隊長，力太大了吧，我只想擺爛，沒有你我搞不定的。”

每一個人都把接力棒到手上，初代祝寧讓挽救危機，曹瑋讓為灰鷹隊報仇，徐萌讓殺了程莫非上級為獵豹隊報仇。

現在隊長說是火種。

只想躺平當咸魚，走到這一步不由己了，別留下我行不行？徐萌是祝寧在這個陌生世界認識的第一個可以托付真心的人。

徐萌沒法跟祝寧開玩笑了，太疲憊了，九年的復仇走到今天，徐萌走不，只想在這兒停下。

“幫我……”徐萌還有個事兒想讓祝寧幫忙，“殺……”

殺誰？徐萌的聲音太輕了，祝寧不得不湊過耳朵來聽，不管徐萌讓殺誰祝寧都能做到，可聽到之后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說了一個自己做不到的。

徐萌只說了一個字，“我……”

幫我，殺我。

不想變污染，已經被染了，不要讓面目丑陋地四爬行，不要讓攻擊隊友，不要讓殺人，不要讓變自己最討厭的怪。

讓保存人類的尊嚴，以人類的死去。

要祝寧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