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就是無雙覺得小紅聰明的原因。對于有些事,這小丫頭幾乎不用點就能懂,同樣也在旁邊聽著的梅芳,卻依舊是一頭霧水。
當然,并不是說無雙嫌棄梅芳,梅芳對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這是兩輩子的鐵證,誰都不能代替。尤其梅芳還是太姨娘留給的人,放心把任何事給梅芳去做,卻不一定放心給小紅,畢竟小紅太聰明了,跟著的時間還短。
怎麼說呢,無雙清楚,小紅愿意跟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小紅聰明,知道自己沒有其他路可以選,如果還有其他路可以走,小紅未必會選擇跟。
這就是區別。
……
見無雙默認,這下小紅的心終于落到了實。
無雙也沒浪費時間,對梅芳道:“你去找陳莊頭幫忙,最好是找機會在趙媽媽今晚的飯里下點藥,等被迷暈后將帶走,暫時關在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將的住布置自己私逃的跡象。”
這是最好的機會,下雨時,想來的人來不了,想走的人走不了,所以在雨將停的今晚,是趙媽媽‘逃走’的最好機會,不然等明天侯府來人,怕是想走都走不了。
而無雙跟梅芳相過,知道這個丫頭的格,吩咐辦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明說,你明說就算想不通,也不會多問。
果然,無雙說完,梅芳也沒問為何要這麼做,就點頭應下了。又見無雙沒什麼要吩咐的,便下去了,估計就是辦這事。
留下小紅,心里一片翻江倒海。
過了一會兒,小紅復雜地看了無雙一眼,道:“其實最好的解決辦法,不是關起來,而是殺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這樣一來,誰也找不到。”
無雙一僵,須臾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心慈手了!
也是,幾十年的格,怎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其實小紅說的沒錯,這才是最一勞永逸,還不會有任何后患的做法,因為活人是最難控的,而且現在助力太,除了邊的兩個丫鬟,只有陳莊頭,而陳莊頭也能力有限,人就算藏起來也很可能被找到。
可那到底是一條人命。
“姑娘既然下了決心,又做了這麼多,就不該婦人之仁,不然害的就是自己,害的是我們這些跟隨著姑娘的人,也害的是為您苦心積慮的太姨娘。如果姑娘還報著這種心,之后就算回到那府里,你也斗不過那一家人。”
小紅眼里閃爍的是悉一切的芒,誰也沒想到,貌不起揚年紀還這麼小的小紅,竟會有如此見識,如此殺伐果斷的心!
無雙猜想小紅肯定不僅僅只是一個丫鬟,也有自己故事。
小紅似乎看了無雙的想法,微抿著道:“奴婢是逃荒來到的京城,姑娘從小長在富貴窩,自然沒見識過逃荒的人,可以說人世間的慘劇,在這些人里展現得淋漓盡致,什麼易子而食,那些人極了連人都吃,在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之前,誰不讓自己活,誰就是死敵。
“奴婢是個孩子,從小在家里就是干最多的活,吃最的飯,即使跟著一大家子出來逃荒,也最刻薄的存在。有糧的時候,糧只供著家里男丁吃,孩子都是自己草吃樹皮,等沒糧的時候,孩子就是換糧的什。
“奴婢幾個姐姐都被換糧了,也就是我最小,長得最瘦,最黑,也是我聰明,拿了我那最寵的弟弟,所以被留在了最后。
“即是如此還是沒用,我知道必須想辦法了,我就睜著眼睛瞧,瞧了一個看著像貴人的,我就跪著去求,說好話哄,我被這個貴人用半袋糙糧買下了,后來才知道這貴人其實是個人牙子,專門趕著有地方災逃荒時去買人。
“我以為就算是人牙子,總能讓我吃飽,誰知還是挨挨打……后來跟著人牙子一路輾轉各地,又來到京城,前后換了兩個主家,最后被侯府買下了,在這里過的日子,雖是挨打氣,但最起碼不挨。
“奴婢長這麼大,從來不信命,因為奴婢知道命是自己掙出來的,奴婢如果認命了,早就死在了逃荒路上,不會現在站在這里,站在姑娘面前。”
……
小紅說的這些話,也許是有而發,但更多卻是在投誠。
無雙也清楚,恰恰也是這些話給了無數。
“你說得對,婦人之仁,也是半途而廢,害人也害己,我終究還是一時改不過來。”自嘲了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看向小紅:“謝謝你這一番話,若我能度過這些難關,等你十八,我就放你走,再給你一筆銀子,讓你去過自己的日子。”
小紅眼睛一亮:“真的?”
無雙點點頭:“我用不著騙你。”
小紅也知道姑娘用不著騙自己,也相信了,復雜地看了無雙一眼,道:“行吧,投桃報李,這件事給奴婢去做。”
說完,小紅就轉要往外走,被無雙拉住了。
“姑娘?”
“你說的對,”無雙看著,咬著牙,雖咬著牙,卻克制不住在抖,努力地在心里想趙媽媽平時是如何為虎作倀的,還有前世迫自己的樣子,讓自己下心腸。
“如果我不改,就算回去后也只會被他們生吞活剝,繼續重蹈覆轍。這一次,我親自來,就算…我不親自手,伯仁因我而死,我去送一程。”
.
與此同時,小院的正房里。
厚重的幔帳低垂,隔絕了源的進,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下,墻角立柜上的鎏金三足首香爐,大口吞吐著煙霧,飄著空氣里的香氣似乎更濃郁了。
幔帳外,福生憂心忡忡地看著窗外的細雨如。
今晚或是明天雨就會停,但要想等路稍微干點可以趕路,卻要等到后天了,可主子的藥早就用完了,能否堅持到后天?
福生憂心忡忡地看了幔帳一眼,去了立柜前,撥了撥香爐里的香丸。
“福生。”
“主子。”
帳中,男子了額角,道:“今晚讓人去解決掉那個管事婆子。”
福生心里一個激靈,頓時明白了。
是呀,管事婆子怎麼找都沒找到的東西,只可能是那位三姑娘手里,可那位三姑娘年紀小,估計也想不到那麼周全,現在是把跟來的人下了,可等雨停長侯府那邊來人,恐怕還會再起波瀾。
但若把管事婆子解決了,再做負罪而逃的跡象,那況就完全不一樣了,至可以轉移下注意力,也能爭取些時間。
這個時間不用太長,等主子回京后,宮里的賜婚的圣旨下來,想必那長侯府的人就算有再多心思,也不敢欺負未來的魏王妃。
“奴才知道了,這就去辦。”
.
此時的無雙并不知道,想做的事,其實已經有人打算幫做了。
等天黑以后,收到梅芳的消息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去親自理掉趙媽媽,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梅芳口吃,一急起來就說不好話了,只能做手勢。
無雙知道手勢的意思,梅芳在說藥是親眼看見陳莊頭媳婦下的,也在外面親眼看到趙媽媽吃進去暈倒后,才轉過頭回去告訴無雙。
可人呢?
主仆三人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
還是小紅細心,發現趙媽媽的包袱不見了,難道說趙媽媽自己跑了?還是發現自己被下藥,故意裝作昏迷,卻趁著梅芳離開這功夫,自己先跑了?
這個可能很大,不然解釋不了趙媽媽為何會消失不見。
一時間,無雙臉十分難看。
梅芳也急得手比劃來比劃去,其實是想說話,卻又怕說話聲招來了人,只能這樣表示自己的著急。
“現在急也沒用。”無雙在屋子里來回走了一圈后,道,“這麼點時間,就算跑,也不可能跑遠,梅芳你去找陳莊頭,讓他在不驚人的況下,追著路找過去。小紅,你去看看其他下人的屋子,看看趙媽媽是不是躲在別人屋子里。”
梅芳點點頭,就跑出去了。
小紅也急急忙忙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轉頭來扶無雙:“姑娘,您正發著熱,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先回屋里歇著,等奴婢和梅芳的消息。”
是的,無雙發熱了。
之前小紅就不建議無雙來,可堅持要來,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此時走出來,被外面的冷風一吹,無雙覺得頭更加沉了,也沒拒絕,做手勢讓小紅去辦事,一個人則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
趙媽媽的住離無雙的住不遠。
只是到底是下人,下人是不能住正房和東西廂的,所以侯府這趟來的人,一開始都是住在后罩房里。
只是后來淮侯府的人來借宿,帶的下人又多,小院里住不下,陳莊頭經過趙媽媽的同意后,就將后罩房挪給了淮侯府的人,長侯府的下人則挪到了后罩房后面那一排屋子里去了。
這排屋子在整個宅子的最后方,和廚房倉房在一,又因連著廚房,這個小院子還連通了前面的后罩房,和兩個院和以及前院。
無雙忘了這點,也是天黑,們不想惹人矚目,出來的時候連燈籠都沒拿,只憑著月借亮。
裹著披風往前走,頭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此時心里糟糟的又在想趙媽媽的事,竟不知不覺就走錯了方向,走到那個借給淮侯府的小院里。
關鍵竟也沒人攔下,小院里安靜得異常。
無雙毫無覺,見到臺階就上,一直走到正房門前,往里邁時,才發現門竟然沒關,而聞到一十分悉的異香。
這才覺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好像走錯地方了?可的頭暈乎乎的,即使腦子反應過來了,還沒反應過來。
突然,聽到后似乎有靜,下意識轉過,就看見站在月清輝下的那個人。
他穿著黑綢綢,上半敞著,出白皙卻壯的膛。宛如綢緞似的長發蜿蜒而下至腰間,可能是因為之前束了發,長發帶著彎曲的弧度,呈隨意狀態搭在肩上及前。
宛如刀刻斧鑿般廓分明的臉龐,只了半張臉在外面,飛揚的劍眉,高的鼻梁,狹長且微微上揚的眼眸,薄而微紅的。
他腳站在那里,明明整個人宛如天上降臨的神祇,卻因為那布滿的眼睛、鷙的眼神,以及手里那把長劍,多了幾分嗜之。
無雙幾乎一眼就認出他來。
是乾武帝。
不,是紀昜!
克制不住地發著抖,不知怎麼就想到了當年。
那一次跟隨國公府的人進了宮,被人故意引去了一座陌生的宮殿,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見到犯病的紀昜。
那一次,差點被紀昜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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