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普通人不會做的事,他敢去做。
平常人不可理解的事,他能做的出來。
這就是選用時需要注意的了。
云州貪墨事件浩浩的席卷了三四個月,就在要收尾的時候,也就是折豪德運送到京都,簽字畫押,跟莫慶東齊齊要被斬首的那幾日,他兩突然跳出來指認英國公也參與了。
太子還記得此事上報時皇帝頭疼的神。
不過太子自己也吃驚,畢竟英國公看起來跟這事本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莫慶東和折豪德認罪的態度很好,他們說出來的話還是可信的。于是兩人暫停監斬,關押起來,朝廷接著審英國公一案。
太子便又帶著老二老四跟著忙前忙后,然后聽莫慶東又說了個離奇的案。
他說十三年前,云州戰,朝廷讓英國公運援軍的軍銀和品,結果到達云州的時候,本就只有一半。
他之所以敢吞軍銀,就是因為當時太了,匪多,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本沒有人懷疑,只有折豪德的爹發現這事有異,只可惜,還沒有搜集到證據,就被人殺害。
那折豪德是怎麼發現的?他爹臨死前說的,說還有證據,只是這證據被他藏起來了。
“我爹本是要說與我聽的,結果還沒說完,就斷了氣,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找到證據到底藏在哪里。”
太子聽到這里的時候,已經能覺到,這是一場謀多年的布局。
這事牽扯重大,英國公無論怎麼辯解自己沒有也沒有用,鋃鐺獄,暫時關押天牢,等待進一步的證據審查。
因為莫慶東跟折豪德空口無憑,所以除去英國公以及十三年前參與運送糧草以及軍銀的人,家眷暫時沒有被關押,只不許出京。
京都瞬間人心惶惶,由云州貪墨案引發的十三年前軍銀貪污案又讓百為之震。
太子在東宮跟兩個兄弟喝酒的時候就憤怒的罵過,罵這群貪污吏,罵他們膽大妄為。
二皇子也覺得不是滋味,倒是四皇子道:“別的由父皇定奪,咱們只是旁觀,倒是沒什麼,只端王兄,這次怕是難了。”
沒錯,端王去年剛由皇帝親自指親,將英國公家的姑娘指給了他,如今王府馬上就要落,最多過了今年的年,他和二皇子就要出宮開府婚了。
而如今這麼一來,英國公府的姑娘還能嫁給端王嗎?
太子剛開始只在憤恨百皆有小心思,然后聽老四這般一說,才想到這一著。
然后笑了,“端王兄不是一直自詡仁義麼?”
若是他請旨繼續跟英國公府姑娘完婚,那正妃之位就沒了,要是請旨廢除婚約,想來就要落一個不好的名聲。
太子就倒了一杯酒喝下,道:“我倒是替那位英國公府姑娘可惜,被賜給了這麼個人,你們瞧著吧,端王兄雖然平日里顧及臉面,但關鍵時候,他是可以將臉面踩在腳底的人。”
果然沒幾天,余貴妃心口疼,招了大師進宮問,說是跟西邊相沖。
西邊有誰?
英國公府就在西邊。
于是余貴妃就向皇帝請求退婚。
反正跟英國公的姑娘相克。
皇帝同意了,他到底是重端王的,也不想兒子的正妃是罪臣之。
此事鬧的很大,但是再大跟折筠霧也沒有什麼關系。的消息來源都來自于春等人。
當得知云州貪墨案最后的銀子全是被云州府尹貪去后,憤怒的拳頭:“不要臉,我們多窮啊!”
當得知牽扯出英國公一案,的了圓形,更加憤怒了,“我阿娘說,當年死了很多人哩。”
當春賊兮兮的說端王退婚后,跟春和夏一起為英國公的姑娘嘆息,“怕是以后難嫁了。”
然后又開始討論貪的兒要不要同的高深之語。
最后,瓜子磕完了,閑話也說完了,端著針線簸箕回自己的屋。
的三寸目只盯著殿下一個人,外面的事聽完就算,最近想給殿下釀點酒。
折筠霧是會釀酒的。鄉下人,會的東西多。每年阿娘都要釀酒,跟著也學會了。
“殿下,九月了,就要轉涼,現在釀了酒,也跟您當初一般埋上,等冬日里的時候挖出來,好不好?”
太子正在思考自己后面該做的事,隨意的點了點頭,“想釀就去釀。”
太子最近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端王如今走路都不再那般坦坦,也不整日將禮義廉恥掛在邊,著實讓人耳朵清凈。
失落的是英國公一案越查越深,越查越證明折豪德和莫慶東說的是對的,于是皇帝就勒令他不許再跟著查,只讓心腹查。
太子也知道可能牽扯太多,父皇想要在某個點斷掉,這樣一來,就可以不用牽出整個葫蘆藤。
他子是嫉惡如仇的,只要被他知曉,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所以父皇就讓他及時松手,不將整樁事與他手上。
但其實太子心里是知道什麼是重什麼是輕。如果將事與他來做,他也會跟父皇是一樣的做法,此時此刻,不會順藤瓜,將整個葫蘆藤織出來的網給扯的干干凈凈。
可父皇這般覺得,太子并不打算反駁。
他覺得自己在父皇面前留下來的“子”還不錯。
他想,那依照他的“子”,接下來該做什麼?
太子想了想,覺得自己明早就應該去南書房讀書。
這才是他如今這個年紀該做的,他這半年做的夠多了,要是再多下去,怕是父皇起疑心。
太子想通了,舒了一口氣,雖然覺得被制并不好,但也并不氣餒,反而更加刻苦的看起各個地方的府志與律法。
越是接這些朝局之事,他就越知道自己是跟著先生讀書是沒有用的。而父皇,他顯然還沒有教導他看朝政之事的心思。
太子還想到了一件事。
等端王到了外頭,他可以謀士,而自己在東宮所有的人都是父皇派來的。
父皇在一日,他就要困在這皇城里面多久,沒有一個自己的心腹。
太子深吸一口氣,剛剛想通的所有事又好似化了碎片圍繞過來,讓他息困難。
這種突然而來的窒息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太監宮指著他說他不是父皇的兒子一般。
即便后來知道那是有心人故意所為,但是太子依舊厭惡這種覺。
太子確實很討厭人。細究原因,倒不是那人穢宮闈,而是皇帝留了他的畫像,在他面前堂而皇之觀看,而是皇后無意中道過一句若是能得那和尚一晚便好,而是太后那般的人,不管他當時懷疑自己不是父皇親生時的心恐懼,只嘆息道:“這些人,還敢拿他做筏子,人都被死了還不放過他,簡直可惡!”
太子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記事。大人們覺得他不記得,其實他都記得。
他不僅記得,還記得很深。他依舊記得那時候,他需要的是一聲肯定。
他需要三人中,哪怕有一個人肯定地說一聲:你是你父皇的兒子。
但沒有人記得說這句話。
太子想起之前的事就又憋悶了。抬頭一看,小丫頭正捧著本釀酒書在那看。
他拍拍邊的位置,躺進去了些,讓坐到2外面,“從哪里借來的書?”
折筠霧將書合攏,“從楊公公那邊借來的。”
“上回殿下從竹林里面挖出來的酒喝完之后,奴婢就想著給殿下再釀一些。”
一心一意的為他盤算。
“也不知道殿下喜歡喝什麼口味的,以前加酒曲的時候,也有講究,只奴婢到底沒有自己一個人單獨釀過,所以得先看看書。”
書真是個好東西。
折筠霧很謝殿下教識字讀書,其實殿下就是不給俸銀,也是心甘愿的。知道,殿下的束脩可貴了!
太子就被逗的笑了起來,“孤的束脩?”
他還沒有弟子,若是真收束脩……得要一千兩吧?
折筠霧張大了,一千兩?賣了也給不起的。
太子殿下就順手過手里的書看起來,一邊翻看一邊懶懶的道:“是一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
太子覺得沒出息,“萬一就掉你上了?”
折筠霧這回連想都不敢想了,嘆氣,“殿下,一千兩黃金砸下來,都能砸死奴婢了吧?”
不過要是被一千兩黃金砸死了,倒是也不錯。
太子:“……哪里有這般想的,忒沒出息。”
沒出息的小丫頭覺得自己要對得起殿下的一千兩黃金,于是兢兢業業的去釀酒,爭取給殿下釀一輩子的酒!
楊太監自然是要給騰出場地的,還現場指導,帶著小盛一起幫忙,三個人也不假于人手,生怕出一點兒差錯,尤其是折筠霧,想著以后自己一個人肯定也要會釀的,不能每次要人幫忙,所以每道過程都要認真的記下。
于是太子回來的時候,便沒見著。劉太監道:“估著還在釀酒。”
太子對釀酒還好奇的。他之前埋的酒也只是他挑出來埋下而已,并沒有真正見過釀酒是什麼樣子的,便本來要進書房的子一轉,轉而去了小廚房。
太子殿下哪里去過那種地方!劉太監趕忙在前頭帶路,太子一路走,這邊的太監宮多,便就跪了一地,等到了小廚房門口時,眾人見了太子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齊齊跪下,正要開口請安,就見太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廚房里面的三人還不知道太子來了,還在那邊忙活,太子心偏,沒看見旁邊的瘦臉楊太監跟圓臉小盛,只看見了正在燒火下和臉頰兩邊全是鍋灰的鵝蛋臉小宮婢。
太子一下子就笑了。
“怎麼如此……狼狽?”
折筠霧一轉頭,就見著殿下站在門口笑,驚喜的站起來給殿下行禮,雙眼亮晶晶的,等殿下走過來之后,頭上沾了些放酒曲的稻草,便不自的用手了,又是一臉的灰。
太子嘆氣,他本來以為釀酒是門雅致的學問,來時還想著做一首釀酒詩。如今看了這般,即便是他肚子里面墨水夠多,怕也不能寫首詩來紀念一番。
不過這丫頭滿心滿眼的看著他,還是讓太子殿下很是舒適。他就喜歡這點。
太子殿下便覺得自己愿意用這丫頭也是有緣由的。其他的太監宮送到他這里來的時候都已經調教好了,各有各的心思,唯獨剛進宮就了東宮,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最是得他的意。
他也不嫌棄的臟,掏出帕子給,“將汗水吧。”
九月份天熱,又在燒火,汗流在腦門上,前面厚重的齊額頭發都了,噠噠的墜在額頭前,實在是難看。
太子殿下:“也不!”
折筠霧不好意思,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肯定難看的很,但又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汗,因為要的話,必然要起前面的頭發才行。
可殿下不喜歡全模全樣的。剛進宮的時候,殿下看的目中帶著厭惡,現在還沒忘記。
就只敢接過帕子,在前額頭發上按了按,傻笑道:“殿下,奴婢給您釀了好幾種酒,到時候您喜歡喝什麼都有。”
太子見著全是為自己好,自然很滿意,又見只敢頭發,眼睛邊上都有汗水了也不敢去,頓時又不高興起來。
這是為了什麼,太子自然清楚。這個蠢丫頭!難道他在心中,竟然是個不分是非,連宮臉也要顧忌他喜惡的人麼?
這一年里白教了,難道將頭發起來個汗,他就要打麼!
太子殿下沒由來的生氣,皺了皺眉頭,斥責道:“你是蠢的麼?連臉都不會了?”
這下子,不僅連折筠霧,就連外頭守著的劉太監,退到一邊的楊太監和小盛也屏住了呼吸。
折筠霧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向來都習慣了遵從殿下的話,一邊僵著,一邊緩緩的將頭發開,別在了耳朵后面。
小心翼翼的垂著頭,“殿下?”
怎麼,怎麼突然就要看臉了?
如此猝不及防,有些害怕。
太子卻覺得還好,他是厭惡有心計的人,是厭惡穢宮闈的人。但是你自己想想,你一個丫頭,難道孤會對你有什麼想法?
太子殿下覺得這一年來,他對折筠霧足夠悉了,心機人四個字,也只占了后頭兩個字罷了,前頭兩個字下輩子吧。
他狠狠的道:“就這般的沒數,難道孤還能打你不?”
“抬起頭來,孤看看。”
折筠霧就抬起了頭。
長的小小巧巧,皮白皙,雖然得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被吸引住,但是太子莫名的覺得這般看很是舒坦,呆呆笨笨的,像個小鵪鶉。
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長的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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