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大錘犯戒

所謂“放下屠刀，立地佛”，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佛門廣大，普渡眾生，於窮兇極惡、執迷不悟之人，尚且要千方百計的點化於他，何況於這個迷途知返、自出家的本寺弟子，豈可絕了他向善之路？

林寺屬於禪宗，向來講究“頓悟”，嗬佛罵祖尚自不忌，本不如律宗等宗斤斤於嚴守戒律。

今日若無外人在場，眾僧眼見他真心懺悔，決不致將他破門逐出。但眼前之事，不但牽涉鳩智、哲羅星等番邦胡僧，而中土的清涼、普渡等諸大寺也各有高僧在座，若對夢師叔責罰不嚴，天下勢必都道林派護短，但重門戶，不論是非，隻講武功，不管戒律。

這等說法流傳出外，卻也是將林寺的清譽毀了。

便在此時，一位老僧在兩名弟子攙扶之下，從後殿緩步走了出來，正是玄渡。他被鳩智指力所傷，回僧房休息，關心大殿上雙方爭鬥的結局，派遣弟子不斷回報，待聽得鳩智已暫時退開，群僧質訊夢師叔，大有見罰之意，當即扶傷又到大雄寶殿，說道：“方丈，我這條老命，是夢師叔所救的。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大錘聳了聳肩膀，話說整個後宮都是他的，他本又修煉有歡喜禪，這些妹子遲早都是他的人，不過現在必須先留著。

玄渡年紀較長，品德素為合寺所敬。玄慈方丈忙道：“師兄請坐，慢慢的說，彆牽了傷。”

玄渡道：“救我一命不算什麼。可是眼前有六件大事，尚未辦妥，若留夢師叔在寺，大有助益，倘若將他逐了出去，那……那……那可難了。”

玄寂道：“師兄所說六件大事，第一件是指鳩智未退；第二件，當是指波羅星盜本寺武經；那第三件，是丐幫新任幫主莊聚賢為武林盟主。其餘三件，師兄何指？”

玄渡長歎一聲，道：“玄悲、玄苦、玄痛、玄難四位師弟的命。”

他一提到四僧，眾僧一齊合十唸佛：“阿彌陀佛！”

眾僧認定玄苦死於喬峰之手，玄痛、玄難為丁春秋所害，這兩個對頭太強，大仇迄未得報，而殺害玄悲大師的兇手究竟是誰也還不知。

大家隻知玄悲是口中了“韋陀杵”而死，“韋陀杵”乃林七十二門絕技之一，正是玄悲苦練了四十年的功夫。

以前均以為是姑蘇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而下毒手，後來慧方、慧鏡等述說與鄧百川、公冶乾等人結的經過，均覺慕容氏顯然無意與武林中人為敵，而慕容氏門下諸人也均非險之輩。

適才又看到鳩智的手，他既能使諸般林絕技，則這一招“韋陀杵”是他所擊固有可能，就算另有旁人，也不為奇。

四位高僧分彆死在三個對頭手下，因此玄渡說是三件大事。

玄慈說道：“老衲職為本寺方丈，於此六件大事，無一件能善為料理，實是汗無地。可是夢師叔上功夫，全是逍遙派的武學，難道……難道林寺的大事……”

他說到這裡，言語已難以為繼，但群僧都明白他的意思：大錘武功雖高，卻全是彆派旁門功夫，即使他能出手將這六件大事都料理了，有識之士也均知道林派是因人事，非依靠逍遙派武功不可，不免為林派門戶之。

就算大家掩飾得好，旁人不知，但這些有道高僧，豈能作自欺欺人的行徑？一時之間，眾高僧都默不作聲。

其實他並不知道，大錘隻是按照臺詞去說，自己一的佛門功夫均在上，飛彈冇有被磨滅，反而好好的。

隔了半晌，玄渡道：“以方丈之見，卻是如何？”

玄慈道：“阿彌陀佛！我輩接承列祖列宗的缽，今日遭逢極大難關，以老衲之見，當依正道行事，寧為玉碎，不作瓦全。倘若大夥儘心竭力，得保林令譽，那是我佛慈悲，列祖列宗的蔭。

設若魔盛道衰，老衲與眾位師兄弟以命護教，以殉寺，卻也問心無愧，不違我佛教的止理。林寺千年來造福天下不淺，善緣深厚，就算一時挫，也決不致一敗塗地，永無興複之日。”

這番話說得平平和和，卻是正氣凜然。群僧一齊躬說道：“方丈高見，願遵法旨。”

玄慈向玄寂道：“師弟，請你執行本寺戒律。”

玄寂道：“是！”

轉頭向知客僧道：“有請吐蕃國師與眾位高僧。”知客僧躬答應，分頭去請。

玄渡、玄生等暗暗歎息，雖有維護夢師叔之意，但方丈所言，乃是以大義為重，不能以一時的權宜利害，毀了本寺戒律清譽。

各人都已十分明白，倘若赦免夢師叔的罪過，那是雖勝亦敗，但如秉公執法，則雖敗猶榮，方丈已說到了“以命護教，以殉寺”的話，那是破釜沉舟，不存任何僥倖之想，大錘如何罰，反而不是怎麼重要之事了。

大錘也知劇就是這麼發展的，說啥米都是枉然，所以也不說話。

過不多時，鳩智、神山、哲羅星等一乾人來到大殿。

鐘聲響起，慧字輩、虛字輩、空字輩群僧又列隊而，站立兩廂。

玄慈合十說道：“吐蕃國國師、列位師兄請了。林寺夢子輩高僧，犯殺戒、戒、葷戒、酒戒四大戒律，私學旁門彆派武功，擅自出任旁門掌門人，林寺戒律院首座玄寂，便即依律懲，不得寬貸。”

鳩智和神山等一聽之下，倒也大出意料之外，眼見梅蘭竹四喬裝為僧，隻道大錘膽大妄為，私自在寺中窩藏，所犯者不過戒而已，豈知方丈所宣佈的罪狀尚過於此。

普渡寺道清大師中年出家，於人世故十分通達，兼之慈祥，素喜與人為善，說道：“方丈師兄，這四位姑娘眉鎖腰直、頸細背，顯是守如玉的，適才向國師出手，使的又是貞功劍功，咱們學武之人一見便知，大錘小師兄行為不檢，容或有之，‘戒’二字，卻是言重了。”

群僧心下悚然，眼玄寂，聽他宣佈如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