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溪忙了三個小時,等他們開始執行的時候，去醫療部接救治,剛接注,醫生在皮下埋了一個金屬裝置，“可以暫緩異化。”

醫生的語氣并不確定，他們就在龐大污染的上方,污染隨時會到來，目前來說藥暫緩估計沒什麼用,霍文溪什麼時候異化都不好說。

霍文溪上還有個監控裝置,污染濃度過高時會發警報,到時候邊人就能直接下手殺了。

霍文溪一點表都沒有，重新戴上眼罩,遮住自己的惡魔之眼。

現在是唯一的指揮，不能倒，霍文溪讓醫生別聲張,然后就去見了宣。

宣傷很重，靠著床鋪半躺著,在電子屏幕上不知道看什麼視頻。

一頭銀短發,平時都神采奕奕，看不出來是這個年紀的人,現在躺在那兒終于出了一些蒼老。

宣看到霍文溪眉頭挑了下，“霍組長,你出來了？”

宣理解了，霍文溪派祝寧去執行任務，問要不要佩戴人機聯合裝置，宣把選擇權給祝寧。

祝寧佩戴后，污染順著屏幕爬進了清潔中心大廳。

六個小時的混期,最后獲利的是霍文溪，宣負傷，霍文溪自然而然拿到了指揮權，順理章，旁人本找不到錯。

霍文溪早就預知到自己會獲利了。

宣聽說差點在地牢里被淹死，也算是有膽識，不愧是小神婆，作風跟老神婆一脈相承，霍家人都知道怎麼在混局面獲得主權。

宣：“你跟你家家主很像。”

宣是霍文溪的長輩，見過家老人。

“過獎。”霍文溪眉頭都沒抖一下，把長麻花辮盤在腦后，穿著一黑大，乍一看真的有點霍家當家人的意思。

宣：“你找我干什麼？”

霍文溪直截了當：“我需要你。”

宣看都沒看一眼，“我不需要你。”

霍文溪：“你想要的東西我能給你，你想要權。”

宣是個很好懂的人，只想要權力，對于權力的角逐寫在臉上。

不在乎自己手下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霍文溪能看這一點。

宣輕輕搖頭，覺霍文溪只是個小丫頭片子，很稚。

霍文溪的聲音很冷，好像只是在做調查報告，“謝家祖醒了，他是原獵豹隊員，徐萌的前隊友。”

宣淡淡地哦了一聲，霍文溪看表很冷靜，應該知道一點，繼續說：“他醒來之后跟我說了一件事兒，神國已經提前維修了墻壁，一共五道圍墻，里面四道埋藏大量炸彈，最外墻是自傳輸裝置。”

霍文溪：“污染蘇醒那天，四道墻壁里的炸藥會將103區炸毀，到時候漫天飛舞的污染孢子，通過外墻的傳輸裝置直接輸送給神國，可以供神國漂浮90年。”

神國不在乎他們的死活，神國永遠都是最大贏家。

神國人看103區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目空一切，俯視著兩國戰，死傷無數跟他們也無關。

他們要的只有能源。

宣冷笑一聲，知道神國人什麼德行，沒想到還突破的底線。

宣：“你贏不了。”

要對抗地下污染，要對抗擁有天災異能的蘇何，要對抗神國的炸藥儲備。

霍文溪就算是個神仙對現在的局面也無力改變。

宣：“我建議你等死算了。”

霍文溪：“如果我們贏了呢？神國覺得我們必死，如果我們贏了，103區會獨立，這是我說的真正的權力。”

不是在神國之下，而是自己真正為自己的主人。

宣終于被吸引了點興趣，像是在聽一個小屁孩兒講話故事，“你想怎麼贏？”

霍文溪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問：“你在看祝寧的視頻吧？”

宣沒開聲音，開了防窺模式，霍文溪看不到屏幕容，但敢篤定，宣看的就是祝寧。

祝寧在酒店外手的視頻被人傳到論壇，很多人都在仔細研究，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宣沒掩蓋，放下平板，果然視頻里的就是祝寧。

霍文溪：“你怎麼看？覺得是惡魔嗎？”

宣是獵魔人的頭子，這輩子打道最多的就是污染，老辣的獵人憑借直覺就能判斷獵。

宣當時一眼看出祝寧上有鬼，在機械海洋館事件時觀察了很久，現在一看果然有鬼。

宣：“難說。”

難說是中評價，證明宣對祝寧無惡。

霍文溪：“你看到的能力了，是致勝的關鍵。”

祝寧可以吞噬炮彈，異能，攻擊，說不定真的可以吞噬污染。

霍文溪第一次看到這個視頻也很震驚，祝寧提前跟提起過吞噬，但真的看到依然震撼。

是祝寧給了霍文溪信心。

宣：“如果你的致勝法寶是祝寧，那很多人本不配合。”

祝寧現在惡名在外，要告訴其他人，打敗一個污染必須要依靠另一個污染，本沒人敢跟。

這是一場戰斗，不是個人之間的，要考慮整。

霍文溪：“你見過傳教嗎？一個新興的宗教，傳教者對一萬個人傳教，9999個人覺得這人是瘋子，癡人說夢，但有一個人會為信徒。”

有一陣子人們對生活無，大大小小的宗教很盛行，絕的人總想找個信仰。

宣冷笑：“你要建教？”

霍文溪聽出了的諷刺，很認真地說：“是。”

復蘇會有自己的信仰，信奉神降之后，人和污染會融合，迎來全新的世界。

霍文溪為什麼不能也有自己的神降？

霍文溪這時候突然想起祝寧，祝寧最擅長給人畫餅拉攏人心，把自己的問題變其他人的問題。

現在霍文溪竟然在祝寧上學了一些所謂的技巧，用真誠換真誠。

霍文溪天之驕，一直以來都冷酷調查，很嘗試著去拉攏什麼人，這是第一次。

宣：“你確定能聽你的？沒失去理智？”

越危險的武越難控制，越強大的污染越容易失智。

霍文溪不假思索：“我確定。”

沒考慮過祝寧會背叛的況。

宣盯著霍文溪好一會兒，似乎在進行評估，過了會兒，說：“那人呢？”

霍文溪沉默了。

宣：“如果一切如你所說，找的不止是我們。”

祝寧鬧出來的靜這麼大，蘇何那邊一定也知道了，會想方設法提前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這也是霍文溪所擔心的，一方面怕祝寧面，一方面怕永不面。

宣又問：“你確定還活著？”

宣這個問法讓霍文溪皺了下眉，沒想過這個問題，祝寧傷了嗎？

祝寧死了隊友，發生異變，生活突如其來遭變故，被人追殺。

祝寧吞噬了這麼多東西，霍文溪記得只是殘次品，運轉還正常嗎？

霍文溪的人找遍了103區，監控里找不到，防污警報也沒響起過。

祝寧上污染濃度這麼高，103區進末日狀態后，四都是警報，但一個都沒捕捉到祝寧。

像是憑空消失了。

霍文溪才想到，從來沒考慮過最差的結果，祝寧說不定已經被人提前弄死了，或者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宣靠在床上，說：“你找到，我加。”

宣沒有再看霍文溪，看向窗外，因為穹頂關閉，外面一片漆黑。

……

祝寧在雪地中行走。

被追殺了一夜，到都有人在尋找，尊貴王店有埋伏，蜂巢和火種俱樂部同樣有人等待。

祝寧所有的巢都被發現，無家可去。

最后走到了雪場，103區穹頂關閉，太熄滅，雪場一個人都沒有，現如今大家都忙著逃命，沒人想來雪。

祝寧還記得之前來雪，帶林曉風走進了困難模式賽道，宋知章不太高興數落，祝寧跟小時候被姥姥訓了一樣低著頭。

這件小事兒這時候顯得很不真實，簡直不像是在上發生過的。

林曉風和宋知章應該去了安全的地方。

祝寧朝著困難模式賽道走去，這里有仿真松樹，有故意設置的障礙石塊兒，遠還有林中雪屋。

祝寧走著走著覺不到自己在墻，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好像真的在雪山上行走。

最近103區下雪，雪層比上次來的時候厚了很多，淹沒了的膝蓋。

祝寧的很燙，溫度大概已經超過了五十度，和積雪接時會冒出白煙。

【系統過載……】

腦子里一直有個機械聲提示：【系統過載，請立即降溫】

祝寧大腦持續燃燒，好像燒起一把火，從部燒起來的，要把腦子燒穿，大腦融化腦漿四噴濺。

果然不能隨便吃東西，只能消化污染，不能消化人造武，上一硝煙味兒。

【系統過載，請立……即……系……系系……】

大腦中的聲音卡幀了，到底還是個殘次品，品質就是很一般，祝寧毫不懷疑自己可能會直接報廢。

太燙了，像是一臺使用太久的電腦主機，很容易炸掉。

出手，解開防護服的扣子，冰冷的空氣灌進來，用力扯下破破爛爛的防護服，邊走邊下自己的束縛。

不久之后，渾赤/在雪地中行走，唯有脖子上掛著一條紅的項鏈。

徐萌的污染孢子被祝寧收容了，薄薄的水滴形裝置，用一條細細的鐵鏈穿起來掛在脖子上。

污染世界特殊的殯葬行業，親人為污染之后可以擁有另類“骨灰盒”。

此時污染孢子散發著紅的，映照著祝寧的臉也是紅的。

祝寧上很多傷口，腹部曾經有一雙鬼手，生生從部撕裂，如今在上留下了一條樹枝狀的傷痕，從胃部一直到下腹，兩側蔓延開。

左側腹部有一道傷，是初代祝寧在垃圾場用金屬垃圾捅出來的。

的后背、部、脖頸、肩上有大大小小的傷，有些剛剛愈合還在發。

這些疤痕像是的圖騰。

除此之外，滿的污，手中有徐萌的，已經在手心干掉發黑。

記得自己殺死徐萌的覺，也記得徐萌的腐從指中落的。

的手臂上有自己的，污染源柳柳的，隊長徐萌的，機械助理房盈的。

祝寧跪倒在地，雙手捧起潔白的積雪，然后把臉深深埋進去。

呼吸。

呼——吸——

祝寧深深呼吸著，只是在呼吸，好像過了今天已經全然不同，喪失了一部分被稱作是弱的東西。

不會大哭也不會崩潰了。

祝寧溫很高，雪花接時會融化水，借著白雪清洗了自己的臉，雪融化水漬從下流下，整個人上都冒著熱氣。

然后是手臂，小，，的作很慢，一點點清洗著，想到小時候跟著祝遙長大，祝遙潔癖，祝寧每天訓練回家第一件事兒就是洗澡。

比賽結束后第一件事也是洗澡，祝遙讓什麼時候都要保持干凈。

人可以逆境，但不要臟。

祝寧重新干凈了，好像無形之間有什麼東西被輕輕拂去，在口的東西突然消失了。那麼毫無由來，人真的很奇怪，發生了什麼事兒，洗個澡又能重新邁過去。

祝寧后仰，砰的一聲倒在雪地中，著天空，天空被遮蔽了，一點都沒有，好像進了永夜狀態。

墻外可能還在下雪，墻卻封閉了，祝寧頭一次這麼去墻外看看。

的眼睛眨了下，雙眼中的黑粘褪去，變海藍的數據流。

之后數據流也慢慢熄滅，重新變黑白，有了瞳孔，有了眼白，像個正常人眼睛的外觀。

現在看來，跟普通人類沒有區別了。

祝寧知不到時間，系統，唯有靜靜知自己。

腦海中機械的系統聲消失，可能被迫關機，進了休眠狀態。

祝寧沉默地躺著，在融化下面的雪層，比自己想象的厚很多。

的溫度逐漸下降，上方積雪塌陷，就像一個小型雪崩即將被醞釀，倒塌下來的雪蓋住了的小。

一不，任憑下陷，下陷，再下陷，距離平地越來越遠，仿佛要直接陷地心。

一個赤/的人躺在雪中，幾乎要和積雪融為一，但的脖子上卻散發著紅，那是進黑暗時代唯一的。

徐萌的污染孢子本能向上漂浮，項鏈像是繩子一樣拽著祝寧的脖子，好像想把拽起來。

但祝寧站不起來，太累了。

按住蠢蠢的孢子，向自己的心臟，轟的一聲，積雪完全塌陷，將徹底掩埋。

祝寧閉上眼，在冰冷的雪地中陷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