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來說要去廬州的第三天,顧瑾之果然去了老宅。
顧瑾之是早上去的。
五月中旬的天氣,很溫暖。驕篩過梧桐,新綠影錯落披下。
一路到了大伯母的正院。
大伯居然在家,這讓顧瑾之驚訝不已。
而大伯開門見山,說了同意大哥去廬州的話,讓顧瑾之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大伯會同意。哪怕最後會妥協,也是很生氣纔對,卻沒有料到大伯這麼平淡。
顧瑾之滿心狐,最後只得訥訥說:“既然大伯和大伯母同意,我們啓程的時候,會上大哥的......”
顧瑾之不好意思問大伯怎麼不去上朝。
大伯和新皇帝失和,非一朝一夕的。自從袁裕業和新皇帝算計大哥,大伯和皇帝、袁裕業的矛盾,就到了撕破臉的地步......
顧瑾之轉而和大伯母說話,問大伯母:“大嫂和侄們去嗎?”
“你大嫂去的。”大伯母笑道,笑容裡有幾分意,“惜姐兒和怋姐兒不去,三個小的去,怡姐兒、悟姐兒和懷姐兒......”
怡姐兒是老三,悟姐兒是老四,懷姐兒是老幺。
顧瑾之頓了頓。
想到了怡姐兒,心裡有點不安。
怡姐兒長得有幾分像顧瑾之前世的養淮南......
雖說不是槐南主的,最後卻也是因爲。弄得榕南和朱仲鈞老死不相往來。
看大哥這樣子,肯定是要去的,而大伯和大伯母也同意了。
難道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
顧瑾之現在自然不好說,讓怡姐兒不要去。
沒有正當理由,大嫂聽了會傷心......
以後留心就是了。
得了大哥這邊的準信之後,顧瑾之回了家。
剛剛到家,宮裡就來人請。
請的,不是太皇太后,而是皇太后譚氏。
弘德帝登基後,原先的皇后譚氏封了太后。封了太后之後。譚太后從坤寧宮搬到了積善宮。
顧瑾之重新更。去了宮裡。
積善宮之前芝蘭宮,在坤寧宮的西邊。
顧瑾之命進宮,就直接到了積善宮,沒有到太后娘娘的仁壽宮。
剛剛進來。服侍譚太后的劉姑姑讓顧瑾之稍等。
最近。譚太后邊服侍的姑姑。又換了人。
譚太后似乎沒什麼耐心,哪個宮人用不順手,立馬換掉。不再刻意培養心腹了。
早已沒那麼心。
做了太后,也無所顧忌了。
“太后娘娘有客,王妃稍坐。”劉姑姑對顧瑾之說。
這位劉姑姑也是新得勢的,年紀不大,看上去有點赧,不如之前的孫姑姑八面玲瓏,卻人新生好。
宮裡很能見到這樣看似簡單的面孔。
宮裡的人,都是一副明能幹模樣。放佛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顧瑾之聽了六姑姑的話,道是,安靜等著。
宮裡雖然除服了,可有些白紗尚未除去,依舊出幾分蒼涼肅穆。
顧瑾之端坐著,和劉姑姑說話。
劉姑姑卻不怎麼擅長和人拉家常。
顧瑾之說什麼,都是含笑聽著。
片刻,就有個穿著一品誥命服的雍容婦人,從殿走了出來。
臉不怎麼好,眼下有淚,似在譚太后面前哭過的。
顧瑾之見到,表微斂,笑容全無。
倒是這婦人,和氣溫的上前跟顧瑾之見禮:“王妃,多時不見您,最近可好?”
是譚家大夫人,譚太后的母親。
顧瑾之臉上這纔有了笑容,道:“都好,夫人比從前氣更好了......您也進宮瞧太后娘娘?”
“是啊。”譚大夫人道。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錯步離開,並沒有多談什麼。譚大夫人著急出宮,顧瑾之要進去見譚太后,兩人很快錯而過。
譚大夫人出去了。
顧瑾之進了殿。
譚太后最近沒有塗脂抹,畢竟國喪在前,不宜盛裝。
濃妝還好,這麼不裝扮了,臉很嚇人,雙目森森的。這是吸食富貴如意膏的後果,可譚太后和其他人不知道。
外人見了,只覺得譚太后越發森恐怖,表駭人。
“太后娘娘。”顧瑾之進來,給行禮。
譚太后懶懶看了眼顧瑾之。
方纔和譚家大夫人爭執了幾句,現在心很糟糕,臉更加不好。
“你們什麼時候離京?”譚太后開門見山問顧瑾之。
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聲音虛浮。
顧瑾之就把和朱仲鈞商量好的日子,說給了譚太后聽;“定了二十五、六,左不過這麼幾天。在京裡好些日子,也該回去了......”
“你若是離京,哀家的藥怎麼辦?”譚太后打斷了顧瑾之,直接問道。
沒有耐心聽顧瑾之囉嗦。
譚太后找顧瑾之的主要目的,就是的藥。
現在離不得這藥。
像的,戒掉是不可能的。
“太后,您近來祥和,若是慢慢斷了這藥......”顧瑾之試探著道。
“不行!”譚太后聽了這話,臉大變,一瞬間就怒了起來。最近喜怒越發難以自控,那富貴如意膏的依賴很強。
只要一想到可能要斷藥,就不了。
這種覺,是潛意識裡的撓心撓肺。心瞬間就急促起來,好似顧瑾之奪了救命的最後一口水。
看著顧瑾之,表人骨悚然,眼神裡卻不經意流出祈求。
“太后娘娘,之前臣妾回稟過您,這藥材之所以珍貴,因爲它是臣妾偶然得來的。這藥的種子,乃是西域客商帶中土的。前年種植所得,這一年貢獻所剩無幾。”顧瑾之慢慢道,“這一年。您的子也越發好了。若是斷了,也不防事......”
“不行!”譚太后聽不得顧瑾之這種調子,心裡更加浮躁,恨不能起攥住顧瑾之的胳膊。強令閉。“哀家子好沒好。哀家自己知道。你若是沒了藥,就留在京裡,慢慢替哀家配製......”
這是要把顧瑾之留在京裡。
的藥。是絕對不能斷的,離不得顧瑾之。
顧瑾之試探明白了的態度,就笑著道:“太后娘娘,臣妾之前在京裡,也種植過那種子,卻種不出來。跟莊稼一樣,藥種植也分氣候、地域。那種子,廬州種植纔有用,臣妾沒法子留在京裡的......
臣妾還有些藥,先給一位可靠的太醫,臣妾也把方子給他,讓他每個月給太后娘娘送。等臣妾回了廬州,立馬再種。得了藥材,就人快馬送到京城,絕不辜負太后娘娘......”
太后這才鬆了口氣,怒氣微減。
只要不斷藥,顧瑾之怎麼說,譚太后都能答應。
“......與臣妾相的太醫,只有秦申四。”顧瑾之又笑道,“他在太醫院,爲先皇勞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妾還聽說,彭提點今年就要告老還鄉。太后娘娘若是能提攜秦太醫,便是他天大的恩澤,臣妾也銘於心。”
譚太后微微冷笑了下。
顧瑾之的這點小心思,讓譚太后很不齒。
向太后討。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提點,有什麼爲難?
“這件事,哀家記在心上。”譚太后道,“你只不要誤了哀家的藥就好。其他的,不必心。”
說得很肯定。
顧瑾之連忙道是。
譚太后沒有心思和顧瑾之寒暄其他的,說完了的意思,得到了顧瑾之的回答,就讓顧瑾之告退。現在累得很,想要睡一會兒。
顧瑾之依言告退,從積善宮出來,又去仁壽宮看了一回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欠佳。
自從先帝去世,太皇太后白髮人送黑髮人,就一蹶不振。
顧瑾之給把脈,沒有明顯的病癥,僅僅是神上的萎靡。
“母后,您今日哪裡不舒服嗎?”顧瑾之問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搖搖頭,笑道:“這兩日乏得,睡得也不好。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啊。”
顧瑾之失笑,道:“母后,我哪裡還小?”
“在母親心裡,你還是那個小七。”太皇太后嘆道,“認真算起來,哀家也是看著你長大的,跟自己兒一樣......”
說到這裡,就有點傷。
太皇太后想到了顧瑾之和朱仲鈞即將離京,心裡忍不住更難。很想留廬王一家人在京裡的。但想到祖制,想到新皇帝對廬王的不喜,太皇太后到了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若不是太皇太后,只是個普通的太妃,大可以求皇帝一個恩典,跟著小兒子去封地過活......
這生活,真是有得有失。
太皇太后心裡嘆著,不再說什麼,轉移了話題。
纔想起問顧瑾之今天爲什麼進宮。
顧瑾之就把譚太后的事,說給了太皇太后聽。
太皇太后問顧瑾之:“這一年,犯病的時候是了些,人卻不見神。這藥還要用多久?”
“要用些日子,太后娘娘自己覺得舒服,故而不肯斷。”顧瑾之道,“若是願意,再用個兩三年也無妨,反正是益壽延年的......”
太皇太后就不再多言。
顧瑾之告別了太皇太后,出了宮門。
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秦申四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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