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達部頭人一呆，旋即嚎:“我沒有，一定是拉罕部造謠！我得到消息，拉罕部意圖吞并我允達部，占領我們的草場，而你，大狼頭因為得到拉罕部頭人的妹妹，所以支持他們，果然，你們來襲我的族人，還要追殺我們，我已經把草場讓出來，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那個健碩的頭人跳下馬一腳將他踹翻:“你胡說！我只不過想要和你重新劃分草場，哪里說過想要吞并！你分明是反咬一口，如果你不是叛徒，為什麼只有你的族人沒有被火焚！”

允達部頭人卻張口結舌，這件事他完全搞不清楚。

拉罕部頭人怒火中燒:“你害死一萬六千勇士還不算，今天又讓兩千族人死于自相殘殺，我要了你的皮！”

“我沒有……”然而很多事讓他無言以對，自然也無法平息其他幾位族人的怒火。

所以盡管大狼頭覺得有些可疑，但這不重要，殺了他，分了他的族人和草場，這個結果沒什麼不好。

只是，一天之后，他們得到消息，讓所有人如遭雷擊。

他們的家園，五個部族的聚集地被屠滅了。

憤怒的大狼頭立即帶領剩余的四千人馬趕回大帳。眼前的一切讓他如墜冰窟。所有帳篷化為灰燼，戰馬牲畜全部倒在泊中，青壯族人盡數被殺，只剩下相互依偎著哭嚎的老婦孺……

他的眼睛一片赤紅。

“是誰？是誰要亡我鬼戎！”

一名婦人哭嚎著:“大狼頭，是騎兵，其他部族的騎兵……”

大狼頭仰天發出慘烈的嚎，鬼戎，亡了。

他現在只想復仇……

“公子，我們為什麼不伏擊鬼戎大狼頭？”丁安有些不解，這可是絕好的機會。

經歷了一天一夜殺戮的江凡有些疲憊，雖然他沒有手，但心終歸有些黯然。殺戮，他何嘗愿意，但這就是戰爭，這是民族仇恨，無法化解。

“不必了，一個陷瘋狂，沒有退路了的狼頭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放

棄沃的草場，帶著族人遠遁，重新繁衍。但那是漫長的過程，鬼戎六部短期對邊境再無法造任何威脅。第二個是向有過仇恨的部族發起報復，掀起腥風雨，但這對我們更是好事。還有一個原因，我們奔襲八百多里，人困馬乏，不應再戰。況且鬼戎幾近覆滅，他們是哀兵，必然死拼，我們難免傷亡慘重，沒有必要。”

丁安這才理解。沒錯，一個失去九戰力的蠻族是無法留住這麼廣袤的草場的，不想被其他部族吞并就只能逃遁去苦寒之地。若非如此，也只能像江凡所說，破釜沉舟，與其他部族廝殺，不論哪種，鬼戎都不再為威脅。這個時候，自然也犯不上拿華人命冒險。

“一千年了。”丁安看著手中跡斑斑，已經卷了刃的彎刀，慨萬分。

“一千年來，華族還是首次主打進北疆，這次，真的，我覺得跟著公子是我的幸運。”

江凡只是悠然嘆口氣，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云扶搖并沒有參與大軍作戰，的任務就是保護江凡。因此也親眼看到這個年眼中的仇恨，迷茫，糾結和痛苦。

他一日夜奇兵奔襲八百里，屠滅鬼戎五部，自己心卻備煎熬。

那些火焰在焚燒敵人，卻也在焚燒他的心，那些彎刀在砍殺蠻族，卻也在瘋狂屠戮他的靈魂。那些慘嚎，讓他痛的難以呼吸。

已經相信了師尊，這個年是禍之因，必將帶來尸山海。可若是狼的禍，敵人的尸山海呢……

這是一個多麼神奇的年啊，他打破了千年來華族被防守的魔咒，只率千人突草原，一日夜屠滅鬼戎五個部落，讓一個大部族為歷史。宛若鬼神！

華族千年，何時出過此等人？他不該殺。

可師尊說過，此人終將禍中原大地……師尊的命令不能違抗！圣地不會出錯！不停警告自己，希以此穩定心境。

然而越來越深的迷茫

在心底滋生，到底該不該殺江凡深深困擾著。

但此時此刻，甚至覺得更想去安下這個飽心折磨的年。與火不應該出現在他這個年紀，民族仇恨之重更不應在一個弱冠年肩膀上。

可說不出口。只能沉默的隨著他趕路。

直到人困馬乏到無法再走，他們才停下來歇息。

看著江凡獨自坐在土丘上，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江凡見過來，淡淡一笑:“有鷹隼監視，周圍沒有危險，不用跟著我的。”

“這個月我要保護你……”云扶搖口而出，然而話未說完便道:“我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江凡略微有些愕然，卻也沒再說話，只是沉默的著前方。

云扶搖本來就不是說話的人，江凡再一沉默，兩人之間就真的沒話了。

不知過了多久，云扶搖竟然開口:“你做的對，不需要責怪自己。”

江凡沒想到會這麼說，意外的看了看:“……我知道。但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命……”

云扶搖也懂，上萬條命湮滅于自己手中，若是自己呢？恐怕也無法抹去那深深的罪惡。

“我是不是像個魔鬼？”

云扶搖搖搖頭:“對華族不是。”

江凡笑笑:“你這麼說我心里好過許多。”

云扶搖道:“千年仇，仁慈不得。”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江凡自語著說道:“我不會過于糾結，只是第一次親經歷這樣的事，一時無法適應，會好的。”

云扶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甚至有點惱恨自己不太會勸解人。這種緒對而言很古怪，可自己竟然也沒意識到。

“我只想好好打打魚喝酒過日子，卻不知不覺卷這麼多爛事兒。我在殺人，也有無數人想要殺我……”他自嘲的道。

不知道他說的無數人都是誰，但自己無疑是其中一個。云扶搖不知道該怎麼說。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希你不要為難林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