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皙簡單道：

“依你所言，那孩應當對修行有著極為深刻的執念。這便是一顆道心的起點。

一個人若是有了道心，自是由心應至靈臺，哪怕此前僅是凡胎，有了道心，道自然不在話下。”

江河愣愣道：“什麼意思？沒有修行過的人，也能擁有道心？”

“道心無關道與否。大抵是一個人修行的理由，這種主觀的事，無需客觀的條件來印證。”

江秋皙平靜道，

“道心千變萬化，因人而異。天下修士，未必每一個都擁有道心，但若擁有了道心，修行之途便一定坦平闊。”

“修行的理由……”

江河喃喃道，

“可既然了道，不應當每個人都擁有修行的理由麼？”

江秋皙淡淡瞥了江河一眼：

“那你認為，你擁有道心麼？”

“……”

江河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從來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倘若說，自己有什麼修行的理由，那是一定的——

在這修仙的世界中，想要好好活著，便一定需要足夠的力量。

但這能稱得上是‘道心’麼？

想‘活著’，生在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哪個不想著‘好好活著’？

追求長生的萬千修士，有哪個是想著去死的？

又想到臨死前，道心崩碎的青玄子，江河霎時覺得，自己修行的理由，未必能構一顆堅定的道心——

至，他不會因為‘哪怕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也活不下去’的可能，而到崩潰。

因為當真正切會到這一點時，橫豎都是一死了，也無關道心與否。

當時的青玄子，是真正意識到，自己所給予的一切，都并非阮所需要的，而愈發崩潰。

而阮，也不是青玄子踏上仙途的理由——

他甚至是在壽命將盡時，才誕下的阮。

如此想來，‘道心’似乎真的不是每一個修士，都所備的。

江河搖了搖頭：

“我覺得……我可能沒有。”

“你的覺是對的。”

江秋皙的回答一點也不溫，仍然那麼直截了當，

“不單是你，我也沒有。”

“？？？”

江宗主的直言，讓江河瞪直了雙眼：

“您都修行到靈六境了，竟然也沒有道心麼？”

“這二者無甚關聯。”

江秋皙平靜道，

“道心玄而又玄，是通心與靈的神橋。擁有道心者，修行雖說水到渠，但它只決定一個人的下限。”

江河愣了愣，旋即明白了過來。

兩個相同天賦的人，一個人對修行有著強烈的執念，形了道心，而另一個人沒有，的確會產生不小差別。

故而在‘相同天賦’下，擁有一顆道心，修行一途，自是會事半功倍。

但如果……天賦不盡相同呢？

江河直視著江秋皙寒潭似的眼眸，霎時間意識到，眼前這孤高清冷的江宗主，是真正得老天垂青的存在。

沒有道心又如何？

眼前的宗主大人，甚至都不需要有什麼修行的理由。

單靠天賦，便能輕松的踏上仙途，甚至抵達絕大多數修士，都只可其項背的彼岸。

想通這一點的江河，只覺得嚨有些干。

他一邊暗道江秋皙太過逆天，一邊點了點頭：

“那我明白了。所謂‘道心’，只是修行中的一環，卻未必是最重要的一環。”

最能決定一個人未來高度的，不是這個人不顧一切的執念，與為執念而力揮灑的汗水——

而是天賦。

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過在人境度過百年，有的人隨意修行，便能抵達地境、乃至更為遼闊的世界。

哪怕截然不同的世界，自然的法則，也仍然冷到有些殘酷啊……

“沒錯。那個孩有著塑造道心的潛質，你若是幫找到了道心，道對而言，自是手可及。”

江秋皙淡淡點頭道，

“至于如何塑造道心……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也沒有什麼道心，哪怕知曉些許理論知識，也沒辦法幫江河出謀劃策。

這只是一個方向，在千年的歲月里，曾見到有人切實因道心道。

但一切，都還需江河自行索。

江河自知難辦，苦笑一聲道：

“江宗主是覺得我有這個能力，才不惜浪費口舌，告訴我這些辦法的麼？”

江秋皙沒有吝嗇自己的贊賞：

“你有這方面的天賦。”

在看來，江河有著與生俱來的共能力，所以才能理解阮的想法，找出青玄子唯一的破綻，從而翻盤。

這種琢磨人心的能力，既能幫助他摧毀道心，亦能協助他為別人塑造道心。

細細想來，這種天賦當真是有些可怕了。

尤其是現在江河的上——

有時，江河甚至會比對手更了解對手自己。

自青玄觀以來的表現，讓江秋皙愈發覺得，當時對江河那句‘心魔’的戲言，或許正在一點點的變為現實。

江河訕笑著，但他自己心里，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把握，只道：

“江宗主謬贊了。”

“我再傳你一份我劍宗的門心法，此心法是劍宗弟子夯實基礎所用，可修至地境。

既是要助他人道，便需汲取第一縷靈氣。

你手上的法門不是被人過手腳的，就是傳授不出去的，恰好劍山上還留有劍氣，到時便讓那人汲取山中劍氣，化為第一縷靈氣即可。”

宗主大人果真想的面面俱到，自己還沒提，便拿了自己所想。

只是……

“就這麼把劍宗的道統傳授于我，真的沒問題麼？”

江河問道，

“這功法哪怕在千年前，也應該是很頂尖的吧？我其實并不能算劍宗的弟子，所以——”

自己是幫助魚幺幺修行，他們兩人都算不上劍宗的弟子，隨意修行劍宗功法，于理不合。

“你算我半個弟子，如今況特殊，我允許你代師收徒。”

江秋皙直接承認了他們兩人的關系，

“千年后的劍宗了無人跡，你大可找些見的慣的弟子收門下，也算維系我劍宗千年后的道統。”

有了這句話，江河也就放心了。

至也算師出有名了：

“那……師父在上，請徒兒一拜？”

江河也沒真拜，說著玩而已。

江秋皙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也不拘泥于什麼繁縟禮節，也只認為二人之間，不過是個名分而已。

他們現在所為，歸結底是一場易。

故而彼此都還認得清，并未在其中投多。

只繼續道：

“這門心法，你且好生記下——”

又花了一些時間好生記憶心法之后，江河也算了解了一些有關‘劍氣’的幕。

他察覺到，劍宗的心法有著些許怪異：

“這心法中怎有一句‘劍氣無萍，皆以為養’？”

這意思不就是說，‘劍氣’無無萍，實質上并不存在麼？

江秋皙解釋道：

“我們人眼所見到的世間萬，不過是靈氣存在于世上的表現形式。

諸如火靈焰，水靈川一般，靈氣終究會表現為我們所能見到的事——

可劍氣不如五行，并非天地間自古有之。想要修出這不存在的‘劍氣’，便要數十年如一日的練劍、養劍，直至手中的劍生出一可控控的靈韻。這也便是劍氣的由來。

劍若生靈，周遭靈氣便會通過手中之劍蓬而發，其實質鋒利無比，可開山平海，便是劍氣。”

解答了一個疑，便會有新的疑隨之誕生：

“那倘若無法讓手中之劍生靈，產生‘劍氣’，豈不是意味著魚幺幺若想繼續修行，只能呆在劍山中待一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