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數百年前，他與這劍宗師兄妹們初遇。

那時候，他們都還只是地境修士，江秋皙就已經能做到同境秒殺。

現在幾百年過去了，彼此都到了靈境，還能做到同境秒殺——

哪怕茍老鬼先前已然遭重創。

方才那一劍，真要琢磨，他能接。

但這種堪比大招的普通攻擊，是能次次接中的？

惹不起惹不起……

故而王昊連忙轉移話題，把茍老鬼扭曲的尸、靈丹一把甩給苗煙煙：

“這茍老鬼雖是江姑娘你斬殺的，但我怎麼說也跟他耗了這麼多天，就按老規矩分吧。靈丹、乾坤袋，你們先挑，剩下的給我就是。”

苗煙煙有些嫌棄，只接過了靈丹，便讓尸趴在黑石巨劍上，盡量離自己遠一些。

“挑完了你們就先等等，我忙件事，待會兒咱們一塊兒去萬仙山。”

王昊說著，隨手一揮，那被斬開的云霧忽地向他手中飛來，漸漸聚攏一朵彌散云霧，看起來像是一件法寶——

只是云霧正中有一清晰可見的斷層，那是江秋皙所留下的劍痕。

心里暗道痛心，也不敢明面上說出來，或是索要賠償。

王昊訕笑兩聲，將法寶收回到袖口里，又兀自向地下天坑的湛藍屏障飛去。

夏清荷本還在盡心維持凡人的生機，聽著天上震人心的巨響，心中不斷驚嘆，不愧是靈境大能之間的斗法，只是余波便讓人倍難言。

見天上云霧被一劍斬出天塹之后，心想許是那三位劍宗前輩出手了，待四下轉瞬間歸于平靜，也猜出最后的結果。

如今見到王昊飛來，心中大定，也便解開了維持多日的屏障與古樹。

那古樹上的千百紅果霎時自葉落，本扎于天坑的古樹，似是回了土壤般，直至最后，只剩下一棵樹苗。

幾千余枚碩大的果實爭相滾落，一時間還有些喜。

王昊沒擺什麼前輩架子，一邊在袖子里索著什麼，一邊笑道：

“多謝夏姑娘費力相助。”

夏清荷寵若驚：

“前輩哪里的話，這本就是我萬仙山應盡之義。”

“拉倒。”

王昊擺了擺手，

“萬仙山什麼德行我也清楚，要不是我傳音給古池這老小子，估計他也不會派你過來護住這些凡人的生機。

充其量就是等我這邊斗法結束以后，讓你們這些座下弟子下山，把這方被毀滅的土地修繕一下，讓靈氣重又復蘇。

至于凡人的死活，本就無關要。”

“……”

夏清荷倒是沒想到，這位吞天前輩說道起來還明目張膽，毫不避諱。

但他說的，的確是實話。

萬仙山地界之下，凡人本就稀。

他們仙山向來也不怎麼在本地招收弟子，凡人于他們而言，幾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仙人斗法，凡人遭殃，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禍患。

尤其是境界高深的修士，兩兩相爭，大多毀天滅地。

如果其中有萬仙山的修士，倒也會對凡人提供些庇佑。

但此次斗法與萬仙山無關，他們自然沒什麼義務，幫別人承擔這般因果、殺孽。

見夏清荷不知如何回答，想來是忌憚自己靈境地仙的份，王昊便笑道：

“別張，我這不是在責怪你們。很多年前，我可能還會因為這些事，跟古池這幾個老小子辯一辯，如今已經沒這個想法了。”

多年的經歷，逐漸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們永遠不能拿自己認為的‘理念’，去強求他人。

王昊做不到讓所有人，都為到無妄之災的凡人考慮。

仙凡有別。

踏上這條仙途的很多人，已經很會去站在凡人的角度，去看待相同的事。

他說服不了別人。

他只能說服自己。

夏清荷只見他從手中掏出了一枚翠綠的靈丹，其中蓬著偌大生機。

著其中蘊含的木靈氣，夏清荷登時眼前一亮。

“多謝夏姑娘為這些凡人提供庇佑，這枚靈丹是我很早之前就得到的，是一位修木靈氣的天境修士畢生華。

這靈丹于我而言沒什麼用，還夏姑娘待修復完這片土地的地貌后，再為這數千凡人立一安之。

想必此番過程一定大耗心，此靈丹，便用作補償你這幾日所損失的靈氣好了。”

夏清荷一時之間有些躊躇。

一枚天境修士的靈丹，于而言當然有著莫大的。

也不過天三境而已。

這枚天境靈丹若是理妥當，至能讓接連提升三個臺階。

雖說將修為穩固亦需要幾十年的時，但遠比自己一朝一夕修煉所得要輕松太多。

只是覺得之有愧。

別看這天坑遍及方圓十里，所過之已然寸草不生。

但有師尊借與的仙山法寶在手，真要修繕起來，其實也消耗不了多靈氣。

至于為凡人提供容之，也不過舉手之勞。

領命下山時，師尊提醒自己，若是好生聽從吞天前輩的話，說不得算得上是一番機遇——

難不，這‘機遇’的來源，便是因為這位吞天前輩出手大方？

“拿著吧，這靈丹于我無用，早在我手上放了百來年了。真要覺得拿了不合適，便幫著多照顧照顧這些凡人好了。”

王昊只是笑了笑，便將靈丹拋了過去。

“沒想到一百多年沒見，你真是一點沒變化。”

苗煙煙在后頭嘀咕道。

似是在驚訝于，這小子能千年如一日的為凡人考慮。

江秋皙三人皆修劍氣，故而對茍老鬼靈境的靈丹，也提不起什麼興趣，只隨意將茍老鬼的乾坤袋與靈丹拿過，便提著他的尸，匆匆跟上王昊。

此時見王昊代完了，江秋皙也便隨手將靈丹扔給了王昊。

王昊一愣，笑道：

“一枚靈境修士的靈丹，估計比那乾坤袋里的玩意兒珍貴多了。”

“用不上的東西，談不上珍貴。”江秋皙簡單回道。

“也是。”

王昊不曾回絕，將靈丹收囊中，拱手道，

“江姑娘、苗姑娘、唐姑娘，真是好久不見了。”

“的確有個一百來年了，聽說這一百年里，你好像去了不地方。”

唐糖算是三人之中，子比較折中平和的，回答起來不如江秋皙一般冷漠，也不如苗煙煙一般火氣。

“差不多。”

王昊點了點頭，

“先在西荒把欠萬妖王的人還清了，又跑了趟無盡之海，跟那邊的龍族打了番道。后來機緣巧合之下，莫名闖了幾個小天地，總之遇到的事兒多的……”

“無盡之海的龍族？你破開迷障見過他們了？他們長什麼樣子，強不強？有沒有飛升的強者？”

苗煙煙驚喜道。

無盡之海有蒼龍出水，這于們而言幾乎不是什麼。

在升至靈境后，實在是有些無所事事。

當年也和孟拳攛掇著唐糖引路，想去見識見識無盡之海的諸多水族，看能不能憑靈境的實力打一切。

但饒是唐糖手段高明，也始終無法破開無盡之海的迷障，這件事最終也便不了了之。

如今見王昊游歷大江南北，甚至破開了天然的障壁，當即便來了興趣。

“還行吧，長得和我們有些相似，上有多鱗片的……

我倒是沒聽他們說，有過什麼飛升的祖先。

至于怎麼進去的……還記得以前跟在我邊的那條小蛇麼？其實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那條小蛇有著遠古龍族的脈，靠汲取我的過活，后來覺醒了記憶以后，我便將送回了無盡之海，那時便遇到了龍族。

當時還因為，與龍族的人起了一些沖突，不過現在倒是都解開了。”

苗煙煙聽的一愣一愣的：

“你的履歷還是這麼富。”

王昊得意笑了兩聲：

“機緣巧合罷了。

總之，我們先趕往萬仙山。待把古池那幾個老兒喊過來，我便將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三人對視一眼，回想曲睦遭到的劫難，心里霎時有了想法。

苗煙煙耐不住子，便道：

“外面都在傳，你最近和這茍老鬼結了仇怨，是不是和他變這般詭異的況有關？”

王昊神變得凝重。

他沒有否認：

“我正是為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