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無法完的回答薛正的擔憂。

但有在這千年中，不知所蹤的劍宗作為依據，江河多也能思考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劍宗尚有七位靈境劍仙坐鎮，一位老劍仙瀕臨飛升，可依然在千年后銷聲匿跡。

這已然證明了，哪怕是再鼎盛的宗門，有再多的大能庇護，也依然會因為各種原因瀕臨毀滅。

如此，想要讓一個集‘永存’，是不切實際的。

因為沒有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江河在提醒薛正，他們如今要做的，能做的，也只是盡量讓鯉國活得更久一點便好。

再長遠的事，平白考慮，也只是徒增煩惱。

薛正怔怔地看著江河，好半晌，才松了一口氣：

“你說得對。原來，目太過長遠，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江河只道：

“正所謂過猶不及，考慮的太長遠，反而會離實際。”

薛正認可道：“沒錯。”

顧青山一頭霧水地看著結束談話的兩人，堪堪意識到，兩人已經莫名其妙達了某些共識。

對諸多事的見解與看法，都與江河、薛正相差太多。

薛正是因為活得時間久，見識廣。

江河則有劍宗作為依據，有一定了解。

顧青山懂得不多，見的也不多。

但二人的對話，顧青山都覺得十分有道理，雖然說不上來一二，卻也能默默記在心里。

就全當旁聽學習了。

兩位國師都是有見地之人，學不了吃虧，學不了上當。

一旁不問世事的小姑娘，終于把小黑狗教訓的嗚嗚噎，這才心滿意足的帶著它往站在門口的幾人邊跑。

還不等問什麼，幾人后的學院里，便傳來一陣悠長綿延的鐘聲。

江河聽了，渾打了個激靈：

“報時的？”

薛正點了點頭。

江河嘆了口氣，有些越發懷念上學時期的上下課鈴，那遠比這厚重的鐘聲要來的親切。

“辰時已至。”

薛正道，

“人來了。”

“在哪？”

江河四周了，不見人跡。

薛正指了指門前的大道。

曉如輝，眼前的天際尚有林蔭遮蔽，但仍有晨輝如薄霧般在闊葉隙中向眼前漫來。

旭日東升，暈之中，忽而有一金霞兀自閃爍，泛起陣陣漣漪。

金霞漸近，江河這才看清，原來是有一著厚實錦袍遮住軀，戴白紗頭罩掩住面貌，分不清男之人，正腳踏濃郁金云，向著東鯉仙院的方向飛速駛來。

饒是把混沌之氣附著雙眼之上，江河也看不出那人修為幾何，甚至連對方的靈臺都看不。

使者飛的雖快，但來時卻未有風聲，轉瞬即至，沒給江河留下多反應的時間。

他沒有多廢話，見到東鯉仙院的門口，站著男四人外加一條土狗，只直接問道：

“誰是薛正？”

聲音頗為渾厚，聽起來像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薛正上前一步，作揖道：

“晚輩便是。”

那使者“嗯”了一聲，左手忽地幻化出一竹簡書冊，右手則憑空拽出一流四溢的狼毫，道：

“昨夜收到的紙鶴，是你發來的？”

“正是。”

“你是萬仙山中人？”

“是。”

“可有證明？”

薛正取出一枚白玉玉簡，上寫‘仙’字，似是萬仙山的證明標識。

那人接過檢驗一番后，便微微點頭，將玉簡遞回去，繼而道：

“申請材料準備了麼？”

“皆已準備妥當。”

薛正說著，又從袖子里掏出幾卷羊皮紙質的卷軸，給使者。

使者逐一翻看，又點了點頭，將其盡數收走。

隨后，便在竹簡空位，率先寫下‘萬仙山’三個字：

“名稱？”

“東鯉仙院。”

“目的？”

“傳授道統。”

“院長？”

“薛正。”

“境界？”

“地一境。”

“門中人數？”

“共一百三十九人。”

“道統？”

“主生氣，修萬仙山《一氣正法》。主修養生之，輔以氣、斂息、幻，還有……”

薛正忽然看向了江河。

江河一愣，堪堪反應過來：

“劍。”

薛正又向使者道：“還有劍。”

江河這才明白過來，那東鯉仙院的一百三十九人中，除了薛正挑選的一百位仙苗之外，也囊括茅野的三十二位弟子，和包含兩位姑娘在的他們幾人。

而氣似與生氣有關。

斂息則是代表路任家那一脈。

幻……應當是說崔蘭香了。

“這麼雜。”

那使者邊記錄著，邊喃喃道，

“還真是你們萬仙山的子。”

似只是吐槽兩句，他便將手中之筆作星，又對著竹簡一拍，一金一白兩頁紙張，便自那竹簡上的文字拍了下來。

一縷清風掃過，將兩頁紙張帶給到薛正的手上。

“你們遞的《萬仙山附屬宗門意愿證明》我已驗明，確認為萬仙山附屬無誤。

《東鯉仙院建筑指示圖》也看過了，符合天庭十四年前頒布的《關于附屬宗門占地規劃條例‘第十三版’》。

《‘一氣正法’修行指南簡介》也查閱了，同樣符合現今實行的《天庭傳道法第四十九版》的相關規定。

那張白紙是留給你們的回執，金紙則證明你們東鯉仙院已經被天庭記錄在冊，屬于天庭承認的萬仙山正統附屬宗門，記得把它張在顯眼的位置上，方便復查、更替。”

薛正似是對這一切早已見怪不管，接過兩頁紙張，仍是作揖回道：

“好。”

那人點了點頭，又將竹簡收了回去，從袖子里掏出一尊手掌大小的香爐，遞給薛正：

“這是天庭給登記在冊的正規宗門所下發的福利，你既出自萬仙山，想必很清楚這是什麼吧？”

薛正點了點頭：

“山海香。”

“很好，那就沒什麼其它事了。我還有事，便不多久留。唯祝愿薛道友桃李滿園。”

那人只秉承著公事公辦的態度，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薛正的“前輩慢走”還未說完，那人便已然飄然遠去，不見蹤影。

薛正不以為意，只將兩頁紙張和香爐暫且收回袖中，看向江河：

“如今東鯉仙院已被登記在冊，可以啟程，去……”

他忽而頓住了。

他的本意，是想等使者走后，帶著江河直接去往山海別樓，履行一個月前自己對江河的承諾。

卻只見江河就站在他的邊，一副駭然的模樣，整個人既呆滯又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解道：

“你怎麼了？”

江河張了張，很想要說些什麼。

可話只到了嚨，卻遲遲無法發出一個音節。

他的心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頭腦的恍惚，只是因為在一瞬的風暴過后，陷了宕機之中。

良久，在場的三人一狗，只聽江河輕聲地，將心頭的千言萬語，匯總為了一個詞語——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