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便見是個約莫十五六歲，年模樣的人，正向自己這邊來回揮手。

那年著灰袍，背著個竹筐籃子，額頭上掛著的，似是一副單片眼鏡，鏡片掛在額頭的頭帶上，恰好落在了他的右眼前。

他正瞇著左眼，過右眼的鏡片不住觀察著自己。

見年真的是在呼喚自己，江河也耐住好奇，緩緩走過去，問道：

“你喊我？”

那年不住點著頭，嗓音仍顯稚：

“是也是也，我這里有件極為適合道友的藥膏，想必道友一定會心的。”

他說著，便從面前的攤位上那諸多雜七雜八的件里，撈起手掌大小的橢圓皿，置于江河眼前。

江河一時間還有些發愣，沒想通什麼才是‘適合自己’的。

年便滔滔不絕道：

“道友，我觀你之面龐，坑坑洼洼，膿瘡不消，想必是死氣侵蝕所致。這死氣最是煩人了，既與生氣相沖，卻又與生氣所屬同源，很容易在活的上留下表象。若不對癥下藥，只以平常醫醫治，雖也能夠醫好，但耗資甚多，得不償失。”

他說著，打開皿的蓋子，用手指蘸取許藥膏，在指尖了一陣，碾出許末：

“但我這藥膏可就不同了，這可是我據祖傳方煉制出的祛疤藥，對死氣侵蝕過的創口，亦有絕佳效用。只需稍加涂抹，便可見效。

看您臉上這瘡口，屬實被死氣侵蝕的不輕，估計是與人斗法時傷及了皮本。

這面龐啊，有著我們上最為脆弱的皮，雖然更為細膩，卻也更易損，譬如時常生痘、易長皺紋……

不過沒關系，但只要涂上我這藥膏，只需七日之功，便可道友的面龐煥發新生，比新生的嬰兒還要新的那種！

而且，我這藥膏除了祛疤效用之外，還有補水養，致，抗衰老等諸多效用。

哪怕道友用不完，還能給道友心儀的姑娘，亦或是未來道使用，總歸也不算浪費嘛！

正所謂韶華易逝，紅易老。再絕的容，若是不妥善保養，也總有暗沉的一天……”

似是怕江河不信任自己，年又將指尖的許末，直接湊到了江河側臉的一角。

頓時，花白末上，顯出了許黑氣，江河只覺得左臉涌現一溫熱，有什麼事流淌下來一般。

年又抄起一條手帕，為江河把左臉的膿水拭一番，再適時遞出一面鏡子，讓江河自己去看。

鏡子上反出的面貌，不再是水墨畫般的人像，而是江河本來的面貌。

卻見自己的臉頰上，有一塊皮與周遭顯現出迥然不同的，側臉的膿瘡，果真消去了一些。

“確實有用。”

江河也曾奇怪，為何同為死氣所致，左臉的膿瘡卻不如雙手一般早早消退。

而今聽這年所言，也算是找到了由。

不過他一大老爺們，向來也不會太在意養護這種東西。

左半邊臉雖有膿瘡，但其實并未對他的生活造何等影響，若是不照鏡子，有時候都下意識忽略自己的樣貌。

見這年如此賣力的推銷，江河雖然興趣不大，但也能禮貌問個價：

“怎麼賣？”

年笑道，比了個‘五’：“不貴，才五枚碧瓊玉。”

“告辭。”

江河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等、等等！大哥，價格好商量嘛，小弟賺錢不容易，你說個價，咱們多迂回一番是不是？”

江河轉過頭來，瞥了年一眼：

“五枚五玉。”

“？？？”

年一頓，

“大哥，沒你這麼砍價的！哪有一砍砍十倍的，您再怎麼離譜，也得從一枚碧瓊玉開始砍不是？”

“那就一枚。”

“……”

“時間有限，多了免談。”

江河簡單道，

“縱使你說地如何天花墜，這種護保養的產品本就有太多局限，針對的人群也極為特殊，于大多修士而言本就無益。也就是恰好上我了，才能把這玩意兒推銷出去而已。”

年心間一痛，心中所想被江河猜了個正著。

但畢竟是推銷產品，就算被說中了，也得厚著臉皮反駁：

“道友，話不能這麼說……我這藥膏可是極為暢銷的，早先就已經賣出去一瓶，如今可就僅剩下這一瓶存貨了！而且尋常消解死氣的法子沒有祛疤保養的功效，您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你說得很對，所以一枚碧瓊玉。”

“您至再抬一抬價啊，再抬點就賣給您了。”

“一枚。”

“真不行！”

“拜拜。”

江河沒多久留。

刨去給顧青山的十枚碧瓊玉，他手頭上一共就一白六十碧，再花五枚買這用不大，只圖好看的玩意兒，還不如多購置些靈紙武裝自己來得實惠。

見江河是鐵了心要走，被拿的年只得抓住他的袖，一副認輸的模樣：

“行行行，大哥，算小弟怕了你了，一枚就一枚。我們已經算是了啊，天地可鑒，你可不能反悔。”

他說著，便把藥膏放到江河的手上。

壞了。

江河眉頭一皺，霎時反應過來。

這小子還有得賺！

但他把這藥膏拿在手上，思量了片刻，還是從錢袋里掏出一枚碧玉，放在了年的手上。

“。”

江河問道，

“除了死氣之外，這藥膏對尋常傷疤有用麼？”

“大哥，小弟賣的東西雖然雜，但效果可從來不作假。若只是尋常傷疤，這藥膏的效用只會更有效。”

江河點了點頭，將藥膏收到袖子中。

雖然看出這小子應當賺了好一些，但江河終究是沒有再討價還價。

畢竟雖然他不太需要這藥膏，但他知道誰會需要這藥膏——

想起那上盡是傷疤的姑娘，江河不由嘆了口氣。

畢竟也是個姑娘，饒是多年上陣殺敵，心深，或許也深藏著的天。

雖然他不太清楚，顧青山為何突然重視起了外在，畢竟與初次相會的那一天，并不見對方如何扭扭。

但在之后解蠱的途中，他總能從的眼眸中察覺出一失落。

正好有些想買點什麼，當作禮送的沖。

希這藥膏能起到不錯的效用，讓不必再在意上的諸多疤痕吧。

年見自己僅剩的藥膏推銷出去了，也便不再于江河旁久留，從背后的竹簍里，又掏出了‘最后一盒’的膏藥，擺在了攤位上。

“……”

江河估計，應該沒有哪個倒霉蛋，真的會認為這小子手上的藥膏，真的僅剩‘最后一盒’吧。

他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年攤子上雜七雜八的件，種類確實還算繁多。

好比江河方才用過的，拭污穢不會被沾染的手帕，亦或是能照出本來面目的鏡子等等……

這些件，大多在‘有用’與‘無用’之間。

說有用吧，用真的沒那麼大。

說沒用吧，確實也不至于……

也不知他師承何，學了這麼些玩意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