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駕馬疾馳而來，四下皆是平原，大老遠就能瞧見月下那坐在高閣之上，顯得有些包的影。

而今借著穹空下璀璨的煙火，便更能分辨出，那正是要找的那個人。

矯健地縱下馬，把馬鞍上別著的兩壇好酒扯下，也沒有與那坐在房梁上的男人說上幾句話，只匆匆跑向了高閣，一路借著扶梯爬到了頂樓。

橫梁上的江河，便聽腳下青瓦相接的房檐下，傳來一聲踢踏的悶響，隨后便有一道緋紅的倩影翻躍上了高閣，踏在房檐之上。

與顧青山四目相對，瞧著對方悶悶不樂的直視，江河沒來由地有些張，不由滾了滾頭。

但顧青山并未多說什麼，微不可察地輕哼一聲，便兀自坐在了江河的邊，把手上提著的其中一壇酒放在了兩人中間。

隨即就是看著江河，一言不發。

“……”

江河沒搞懂顧青山什麼態度，便先試探著打了聲招呼，

“顧姑娘？”

見江河主開口，顧青山才愿意多回答一句：

“為什麼騙我？”

“……”

江河尷尬地笑了笑，

“倒也不是騙吧，只能說計劃有變。顧姑娘不是應該在皇宮赴宴麼，怎麼忽然趕過來了？”

顧青山稍稍瞥了江河一眼，沒有說話。

江河又尷尬地笑了笑，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于張了。

如今整個東鯉仙院，唯有他們這坐在房梁上的兩人，顧青山還能是為何而來？

周遭太過沉默，江河便打算再找些什麼話題：

“顧姑娘——”

但才剛一開口，便被顧青山擺手打斷。

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拍了拍兩人之間的那壇酒，然后又拿起自己的一壇，揭開了塞子，道：

“喝。”

江河笑了笑，也只得照辦。

烈酒，有些辣嗓子，酒滾江河的胃部，只在頃刻間便翻騰了起來。

“勁兒還大的，顧姑娘今天是要把我灌醉不？”

江河隨意地笑了笑，也不覺得正在氣頭上的顧青山會給他什麼回答。

不曾想顧青山只點了點頭，以相當肯定的口吻道：

“對。”

“？？？”

江河一愣，轉頭看向旁的姑娘，卻見正在遙遙著遠方正在升騰的煙火，天映照在的側臉，讓人不自覺的就要多想些什麼，

“為什麼？”

顧青山沒有看他，只簡單的回答道：

“想讓你今天都對我說真話。”

江河苦笑道：

“顧姑娘，我也不是有意瞞騙你們。主要是……今天，至今天我希能一個人待著。”

“因為你并不屬于這里，也不想屬于這里？”

顧青山的語氣像是疑問，但明言出來，便幾乎等同于肯定。

江河沉默了半晌，卻是又灌下了一口烈酒，掩飾自己的尷尬。

顧青山卻忽然撇過了頭來，直視起江河，肯定道：

“江河，你其實并不是江河，對不對？”

江河霎時間一愣，心頭就好像繃斷了心弦似的，恍然一驚。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掩飾、否認：

“顧姑娘這是什麼話，什麼……不是江河？我都有些聽不懂了。”

顧青山并未理會江河的掩飾，只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就調查過你的世。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青玄觀見面的時候，你曾與我說過，你出生在我們鯉國的一戶農村里，是被你的師父看重以后，花了些銀兩把你帶到了青玄觀里去，對麼？”

“是……”

江河點了點頭，當下卻有了些不太妙的預。

“后來我們一起下了山，在半夜的時候聊了聊我的家庭，當時我就有些懷疑了，為什麼你明明也一副想家的樣子，卻始終不愿意回去，甚至連順路看一眼的打算都沒有呢？

可那個時候的我對你并不了解，只以為你是踏上了仙途，便徹底與凡塵了斷了結緣，所以才沒有回去的打算。

但在之后慢慢相下來的時間里，我又覺得……你好像不是那種人。

你好像并沒有為了修仙而放棄過什麼，你會對那些路邊攤上的食充滿興趣，每逢過節的時候你也總要湊湊熱鬧，你甚至會與來往的百姓隨意聊天，就好像你們早就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我覺得，你既然也著這凡俗的一切，應當也不會因為仙途而徹底拋下曾經的一切才是。

所以……我就對你曾經的說辭，越發的懷疑了。”

江河張了張，想要辯解些什麼，但顧青山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江河也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辯駁地理由。

他笑了笑，有些無奈道：

“顧姑娘……還了解我的。”

“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

這話莫名的有些直白，饒是江河這般厚臉皮，也不免老臉一紅。

他連忙扯開話題，問道：“然后呢？”

“然后……我其實也沒做什麼。

因為我很相信你，我知道就算你的世有些問題，其實也無關痛。既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鯉國好，我也沒必要對你的過去刨問底才是。

你既然有所瞞，那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如果把這件事放在明面上來講，其實反而有些沒必要了。

所以我雖然有些懷疑，但很快便拋到了腦后，并沒有怎麼在意它。

直到那天，你說要進行一番人口普查后，我才有了些念頭。”

聽到‘人口普查’四個字后，江河便覺得自己應當是猜到了什麼。

當下那想要糊弄過去的念頭，也便煙消云散了。

江河笑道：

“你借著這次人口普查的機會，查了查我的世？”

顧青山老實地點了點頭，閃爍在明下的，忽明忽暗，那角淺淺的微笑，讓人覺得意味不明：

“因為你有說自己是大鯉農戶出，但隨著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好，相的時間越來越多，我就越覺得你可能是在騙我——

所以我就懷疑，你可能不是鯉國的人，也許是來自中州，亦或是其它地方的名門族，懷揣著怎樣的目的前來鯉國，結果中途被你師父抓了過去，充作復活他兒的材料，這樣才比較合理。

所以就想要借著這次人口普查的機會，確認一下這件事。

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真的是土生土長的鯉國人。

但這明顯就更奇怪了，對嗎？”

夜下，終于緩緩轉過了頭來，直視著江河越發無奈的眼眸，疑道：

“我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農人，能培養出你這般有才學、懂人的人出來。

這其實是一件很離譜的事，對吧？”

——

一會兒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