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楚宵臉上僵了幾分,他扭頭看向平國公:“爹,我還是現在就啓程去雲城把……”
平國公冷笑一聲:“你個不孝子,再躲啊。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讓你祖母替你心婚事,本就是不孝了,眼下竟然還想避出去?!”
方菡娘約約聽明白了這個表哥似是被婚了,不過也不好對人家的家務事說什麼,便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特別乖巧。
看看讓人頭痛的逆子,再看看乖巧的漂亮外甥,平國公那顆本來就偏的心,更偏了。
阮楚宵見他爹一副要把他趕出家門的模樣,知道再怎麼躲也終有那麼一劫,一咬牙,拉開書房門。
綠鶯笑盈盈的給阮楚宵行了個禮:“三爺,老夫人等你許久了,安小姐也在那兒陪著老夫人說話呢。”
綠鶯這算是委婉的給阮楚宵報信了。
阮楚宵臉上的表更不好看了。
綠鶯口中的“安小姐”,指的是他二嬸孃家淮水伯的嫡,生的花容月貌,子也是活潑笑的,向來得老夫人的喜。
按理說,阮楚宵是個孝敬祖母的,那個得了他祖母喜歡的小姑娘時常過府,也算是替他這個不常在家的孫子盡孝了,他該滿是激纔是。
只不過有一點,他祖母一直熱衷於替他跟那個安小姐牽橋搭線,他冷眼瞧著,那位安小姐似乎也有那個意思,這就很讓他頭疼了。
他對那位安小姐,純粹只有激,半分男之都沒有啊!
阮楚宵頭痛的很。
平國公冷笑一聲:“不孝子,趕過去!”
阮楚宵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乖巧站在一旁的方菡娘,心中一,低了聲音對平國公道:“爹,祖母因著小姑姑的事,鬱郁這麼多年了,今天尋回了大表妹,難道不該同祖母分這件喜事嗎?”
平國公微微猶豫了下,他本是想把阮青青的另外兩個子一同接過來後,再領去讓他娘看看的。
這個三兒子心裡頭打的什麼主意,平國公清楚的很。不過他這麼一說,他倒是也有幾分心,想讓老夫人早日高興些。
他頗有幾分猶豫的看向方菡娘:“……菡娘,要不你跟著一同過去?”
方菡娘還未說話,就見阮楚宵給了個求助的眼神,想了想,事到了這一步,早晚也是要見的,眼下見了,倒還能讓阮楚宵欠個人。
不知怎的,方菡娘腦海裡浮現出了曾經那個小山村裡把養大的,脾氣雖然不是很好,但夏天時的夜晚,也曾在葡萄架下爲一邊搖著扇,一邊和著夏夜的風,講著牛郎織的故事……
方菡娘點了點頭。
阮楚宵心裡頭鬆了口氣。
平國公心裡頭也鬆了口氣。
綠鶯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方菡娘,心裡有些吃驚於方菡孃的貌,又不有些猜不準方菡孃的份——能讓國公爺都這般小心翼翼的待,還要徵求的意見……
心下一凜。
其實還是沒把話說全的。
今兒們三爺領著一個貌姑娘回府的消息,早就傳進了老夫人耳朵裡。老夫人倒還沒說什麼,一旁陪著老夫人說話逗悶的安小姐倒是先紅了眼睛。
老夫人心下不忍,一方面也是氣三爺做事這般輕浮,竟然直接把姑娘帶到了家裡來,一方面也是打算爲安小姐出口氣,這纔派了綠鶯直接來了外院,準備從書房裡喊人。
老夫人原話是這樣的:“他若不過來,你就喊幾個強力壯的小廝把他捆了來見我!”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綠鶯是個辦事妥帖的,自然知道老夫人說的這是賭氣話。
不過好在,話帶到了,三爺答應了要過去,老夫人代下來的事算是圓滿完了。
綠鶯在前面引路,強忍著回頭多看幾眼那位貌的衝。
一直到了老夫人居住的芙蕖堂,綠鶯這才停下來,有些歉意的對方菡娘道:“這位姑娘,我得先向老夫人通傳一下……”
平國公擺了擺手,直接發了話:“不必,直接隨我跟老三一同進去就行。”
綠鶯心裡頭一驚,對這陌生又慎重了幾分。
平國公說著,負著手,看著那塊懸在月亮門上的牌匾,有些傷懷道:“你可知道這裡爲什麼芙蕖堂麼?”
方菡娘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這裡看地勢,既不臨水,也無荷花,偏偏起了“芙蕖堂”這麼個名字……而且老年人,爲了福運一說,多是起些福啊壽啊有關的名字,這平國公府的老夫人住的地方芙蕖堂,還是頭一次聽說。
平國公緩緩道:“小妹向來最喜荷花,每每夏日,定要泛舟湖上採蓮,自走失後,家母夜不能寐,後來聽說了小妹跳河的消息,悲痛絕,把住的地方改名了芙蕖堂。”
方菡娘心中一。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自己名字中的“菡”。
菡者,便是荷花,又可稱作芙蕖。
方菡娘面上的表也鄭重了幾分。
不管是不是原主,對待這樣一位殷切思念著親人的老人,不想去敷衍。
平國公見方菡娘若有所思,心裡也嘆道,這個外甥倒是個懂得恩的,心裡頭不僅又偏向了外甥幾分。
阮楚宵跟著綠鶯走在前頭,並沒有注意,這麼幾息的功夫,他在他爹心裡的位置又降了,他爹一顆心已經差不多都偏向了表妹。
到了堂下,因著近些日子秋風蕭瑟淒冷,堂門大多都是掩著的,綠鶯上前輕輕敲了幾下門,道:“老夫人,三爺跟國公爺……”頓了頓,因著實在不知方菡孃的名姓,只得含糊了一下,繼續道,“三爺跟國公爺來給您請安了。”
裡頭傳來一道聽上去很是和藹的老婦人聲音:“外頭涼,都進來吧。”
阮楚宵看了眼方菡娘,低聲道:“走,一塊。”
平國公走到前頭,綠鶯把平國公打著簾子,三人依次進。
方菡娘走在後頭,綠鶯依舊是恭恭敬敬的爲其掀著簾子,旁邊的小丫鬟大吃一驚,要知道,綠鶯在芙蕖堂裡的地位,跟副小姐也差不了哪裡去了,這個陌生的姐姐是誰,竟然能讓綠鶯爲其這般恭敬的打簾?
小丫鬟鬥著膽子著擡頭仔細一打量,卻又是被方菡孃的貌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也……太好看了吧!
……
“如意給平國公請安。阮三哥哥安。”脆生生的聲傳來,一名自黃桐木雕花椅裡起,微微屈膝,向著平國公跟阮楚宵行了個標準又端莊的福禮。
這種禮儀向來是通家之好之間互相見禮的,安如意爲阮楚宵二嬸孃家淮水伯那邊的嫡,確實有資格這般同他們行禮。
平國公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對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行了個禮:“娘。”
阮楚宵則是沒有應安如意的禮,直接同老夫人請了安:“祖母,可好?”
老夫人一頭銀髮,面容依稀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緻眉眼,見狀不太高興了,輕輕的拍了拍桌子:“小三兒,你這什麼態度,人家如意同你打招呼呢?”
被祖母點了名,阮楚宵逃不過了,這才著頭皮同安如意道:“安小姐。”
安如意微微紅了臉,點了點頭,轉給老夫人端了杯茶:“老夫人別生氣,想來三哥哥沒有聽見。”
老夫人接過茶,放到一旁,臉上表也好了幾分,拍著安如意的手背:“還是你最心的,哪像這個臭小子,難得回家一趟,竟然也不來給我這個老婆子請安。”老夫人寂寥的嘆了口氣,“這是嫌我老婆子礙眼了啊。”
平國公臉都變了,劈頭蓋臉朝著阮楚宵罵去:“你個逆子,跪下!”
阮楚宵臉不變,直勾勾的跪了下去。
膝蓋與青石板一撞,極爲清脆的響聲,聽得老夫人臉也變了。
不過是說幾句罷了,誰知道孫子不知道變通,竟然生生的跪了下去?
老夫人心疼死了,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狠狠瞪了平國公一眼。
比起孫子,兒子還是捨得罵的。
“你這是幹什麼?!宵兒做錯了什麼,你就讓他跪下?我不過說他幾句罷了!”老夫人疾言厲。
外人面前威風凜凜的平國公,到了老孃面前,也是隻有點頭的份。
一陣慌後,老夫人讓人把阮楚宵扶了起來,見安如意臉上只有滿滿的對阮楚宵的心疼,沒有怨懟之,總算是滿意了。
似想起什麼,咳了一聲,淡淡道:“宵兒,說起來,倒有一樁事要問問你。”
阮楚宵恭敬道:“祖母請說。”
老夫人“嗯”了一聲,淡聲道:“我今兒聽幾個下人在那嚼舌,說是你早上帶了個漂亮小姑娘回了府?你怎麼如此荒唐?!”
一說這事,安如意的臉都白了。
老夫人知道提起這事必定會讓安如意心裡頭難,但如果不把這事趁機說開了,說不得兩個孩子從此後就再也無緣了。
阮楚宵聽了以後,一張俊臉十分嚴肅:“這是誰在祖母面前嚼舌?!若是孫子查出來,定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