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直奔芙蕖堂而去。

聽了丫鬟的傳話，先奔出來的是三歲的阮芷汀。穿著一海棠紅鑲銀邊的小襖，在雪地裡就像是跑的年畫娃娃，雕玉琢的很。

“娘，姐姐，小姑姑！”小孩聲氣的一邊跑一邊喊著，然後一頭扎到了安平翁主上，抱住了安平翁主的大。

安平翁主一臉疼的抱起小兒，親了親因跑得太急而通紅的雙頰：“翠翠，昨晚上有沒有不聽話惹太生氣？”

阮芷汀嘟起嫣紅的雙脣，又吧唧一下親了安平翁主一口，咯咯笑道：“翠翠最乖了，纔不會惹太生氣。”

手攬住安平翁主的脖子，咯咯笑著偏頭看向方菡娘跟阮芷萱：“姐姐，小姑姑，你們倆有沒有不聽話惹娘生氣啊。”

畢竟是小孩子，這話說得好像方菡娘也要安平翁主娘一樣。

大家都忍俊不起來。

屋裡頭傳來了平國公老夫人的連聲催促：“外頭那麼冷，站在外頭說什麼話，快些進來，快些進來。”

“哎！”安平翁主帶頭應了聲，抱著阮芷汀，領著人趕進來了。

一行人跟平國公老夫人見禮。

平國公老夫人開心的很，連連道：“都起來，都起來。”招手讓幾個孩子過去，親親熱熱道，“太子妃娘娘那的宴會好不好玩？”眼神落在方菡娘上，滿滿都是關切之意，張了張，倒是想多問方菡娘幾句什麼，但又怕阮芷萱跟阮芷蘭心裡頭多想，連忙道，“香香跟妙妙可別多想，你們小姑姑沒去過那種宴席，太自然多擔心幾分，你們兩個小的心裡頭可不要吃味。”

阮芷萱跟阮芷蘭連忙道“不會”。

不管是真“不會”還是假“不會”，最起碼平國公老夫人把這話給擺在了明面上，就放心的拉起了方菡孃的手，先問了方菡娘幾句，繼而聽得一切都好的回答以後，臉上的褶皺也笑開了幾分。

秋二心裡頭多還是有些吃味，不過也能理解平國公老夫人這般疼寵方菡娘。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誰還沒個偏心的小輩呢。平國公老夫人願意把話說開了，免得讓幾個孩子想，已經是很好了。

同幾個小的說了幾句之後，平國公老夫人這才注意到，過來請安的只有帶著孩子的安平翁主跟秋二。

微微蹙了蹙眉。

平國公老夫人自認不是那種苛刻的婆婆，但眼下你帶著孩子出門那麼久，過來跟憂心忡忡的老人請個安回個話，很廢功夫嗎？

安平翁主心生七竅，見平國公老夫人皺眉，就大致猜到了平國公老夫人在想什麼。連忙解釋道：“祖母，世子他去爹那裡回話了。二嬸因著白兒似乎有些虛，先領著他回房歇息了，說把白兒安頓好就來給您請安。”

平國公老夫人一聽阮楚白子似乎又有些不好，不有些頭疼，又有些著急：“白兒怎麼了？可是累著了？”

安平翁主安道：“祖母不必擔心，大概是路上有些顛簸了，這剛下了雪，外頭的路也不是很好走。”

平國公老夫人點了點頭，雖然還有些不放心，但因著安二夫人的關係，也不好對阮楚白太過干涉，平國公老夫人臉上的開心淡了幾分，轉頭對綠鶯道：“去喊大夫給白兒看一看吧。若是沒什麼事，告訴二夫人，也不必過來請安了，白兒的最爲重要。”

綠鶯福了福子，領命去了。

安平翁主見話說得差不多了，輕輕咳了聲，喊道：“外頭我看著好多小丫鬟在堆雪人，香香，妙妙，你們穿厚些，裹好披風，領著翠翠出去玩會兒雪吧。”

這是要支開幾個小的，好好說事了。

阮芷萱跟阮芷蘭哪裡聽不懂，們點了點頭，一邊一個牽著阮芷汀的手，要領著去堆雪人。

這可把阮芷汀樂瘋了，小短蹦蹦跳跳的，走到一半又扭過頭來看向方菡娘，疑道：“小姑姑不一起去嗎？”

在印象裡，小姑姑跟姐姐年齡差不多大，合該也玩們玩的東西。

方菡娘笑了笑，走過去彎下子了阮芷汀的小腦袋瓜：“你們先去玩，小姑姑這還有點事。一會兒這邊事完了，小姑姑就去找你們。”

“哎！好！”阮芷汀高高興興的應了聲，繼續蹦蹦跳跳的跟著兩個姐姐出去玩了。

待三個小的出了門，芙蕖堂裡頭一下子靜了下來，只剩下茶蓋輕輕磕在茶杯上的聲音。

平國公老夫人神有些平靜，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淡淡道：“留下綠鶯在這裡伺候，你們都出去吧。”

“是。”一羣丫鬟齊齊應聲，甚至連方菡娘後的秋珠也跟著出去了。

屋子裡頭只剩下了平國公老夫人，方菡娘，安平翁主，秋二，以及綠鶯。

綠鶯沉默的給幾位主子續著茶水。

“說吧，什麼事？”平國公老夫人淡聲道。

結果出乎意料的，卻是方菡娘從一旁的椅子裡站了起來，一聲不吭的走到面前，跪了下去。

這可把平國公老夫人嚇了一跳，連忙去扶方菡娘：“哎呦我的乖囡囡，你這是幹什麼？”

方菡娘垂著頭：“外祖母，您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可能給平國公府‘惹’禍了。”

平國公老夫人心疼的不行，這深冬地寒的，縱然是鋪了一層地攤，那寒氣也是了不得的，抓著方菡孃的胳膊：“傻囡囡，不管你闖了什麼禍，也不用這麼跪著說啊，你正在長子，兒家這段日子最是重要，你要是了寒傷了子，這可怎麼辦？”

方菡娘執拗的跪在地上，雖然覺得這事於來說就是無妄之災，但不管怎麼說，客觀事實就是可能給平國公府惹了麻煩：“外祖母你聽我把話說完。”

“什麼話也不能跪著說！”平國公老夫人也是有些生氣了，輕輕的拍了一下方菡孃的胳膊，“你這臭丫頭，這是往老婆子心上扎針呢！你這麼個乖巧人兒，能惹什麼大禍！”轉頭看向綠鶯，“綠鶯，快過來，幫我把姑娘給扶起來。真是，這人上了年紀，都拉不人了。”

綠鶯趕忙應聲過來，也拉住方菡孃的胳膊，低聲勸道：“姑娘，老夫人一心都在您的健康上，您就聽的吧，起來說話。”

方菡娘咬了咬下脣，終是不忍讓平國公老夫人著急，起了。

秋二已經看傻了，有些不太懂的悄聲問安平翁主：“大嫂，這是怎麼一回事？”

安平翁主輕聲道：“不要說話，你先聽著。”

“哦。”秋二閉上了。

方菡娘垂著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平國公老夫人耐心的很，拉著方菡孃的手：“乖囡囡，外祖母相信你，你慢慢說。不要急。”

方菡娘終是下了決心，垂著頭，低聲道：“外祖母是知道的吧，我同謹王殿下……”

秋二嚇了一跳，沒想到方菡娘開口就是這麼勁。

悄悄看了安平翁主一眼，見安平翁主神平靜，不像是被嚇著後故作冷靜的模樣——那是真真正正很平靜的模樣。再說了，眼下這裡就幾個人，也沒必要故作冷靜。

也就是說，大嫂，早就知道方菡娘跟謹王殿下有一了？

秋二心思電轉著。

又聽那邊平國公老夫人有些不太高興的“嗯”了一聲：“這事跟他有干係？”

秋二心裡一激靈，原來連老夫人都早已經知道了！

是不是這事，家裡頭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秋二心裡頭突然有些不平衡起來。

方菡娘低聲道：“……因著謹王殿下待我傢伙，福安郡主大概因此記恨上了我，每每相遇，定要冷嘲熱諷一番。昨日宴席上，因著有些事，福安郡主給我下了個絆子，不過我也沒讓討著好，算是應付過去了，讓在太子妃娘娘面前丟了點面子。”方菡娘頓了頓。

秋二心裡咯噔一下，這“有些事”，說的自然就是們家妙妙曾經失蹤過一陣子的事了。

安平翁主看了秋二一眼，趁著方菡娘停頓的間隙，道：“一碼歸一碼，咱們先說菡娘跟福安郡主的事，待說完了，”又看了秋二一眼，“二弟妹總也是要同我們說一說妙妙那事的。不然下次再來一次這樣的事，那時又該怎麼辦？”

秋二見平國公老夫人探詢的了過來，哪裡還敢有別的念頭，連連稱是。

方菡娘又繼續道：“……可能因著那個，福安郡主對我越發看不順眼了。外頭雪下大了，大家都滯留在暖閣裡，福安郡主偏偏要回府。我猜著，大概是因著不願意同我待在一吧。”

平國公老夫人驚呼一聲：“回府？昨兒外頭那麼大風雪，福安也太不著調了，竟然那時候要回府……”

方菡娘點了點頭：“……後頭福安墜馬了傷，好在太子派人去的及時，將救了回來。今兒早上聽伺候福安郡主的侍說，福安郡主已經過了危險，好好調養就是了。”

平國公老夫人雙手合十唸了句佛，雖然並不信佛，但這並不妨礙老人家在遇事時念上那麼一句：“真真是老天爺保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平國公老夫人頓了頓，又有些疑，“可是，這與你又有什麼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