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搖晃，刺耳的尖聲在鄭清耳邊響起。

他瞇著眼，過眼皮間過的些許線，判斷視線中那個模糊的影子。

矮個子、西瓜頭。

是蕭笑。

「什麼瘋！」鄭清咕噥著，拽過腰間的被單，試圖把自己的腦袋重新蒙住。

昨天被校工委抓了壯丁后，從中午一直忙活到深夜，原本以為能夠免除凌晨時分的巡邏任務，卻不料手黑心狠的老頭子木杖一揮，是驅趕著一群手腳酸的學生沿著平日的巡邏路線繞了一大圈。

鄭清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宿舍。

他腦海中的印象，除了黑黢黢的樹林、汩汩的湖水、就剩下此起彼伏的蟲子聲，以及酸痛沉重的腳了。

即便沉夢鄉，這些糟心的事仍舊沒有消失。

只不過它們換了個份，以噩夢的名義繼續糟蹋著鄭清。

整整一晚上，鄭清一直背著沉重的書包，弓著子，在齊腳踝的爛泥里跋涉。

他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想要到哪裏去。

只是冥冥中知道他需要向前走。

一直向前走。

於是，走哇走。

沒完沒了。

即便知道自己在夢裏，鄭清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不帶這麼折騰人的！

周一早上一定要找李教授討幾副安眠藥，鄭清一邊在爛泥塘里跋涉，一邊惡狠狠的在心底發誓。

否則不用小靈們出狀況，恐怕自己會提前因為神經衰弱而長眠不醒。

就這樣，一直在夢裏走了不知多久，鄭清已經在走路間陷半睡半醒的狀態，終於有了一點休息的覺時，天已經大亮。

蕭笑那廝不知了什麼瘋，在他耳邊聒噪不已，讓他再也無法安心睡。

「嘎嘎……噗……吱……」

尖銳的、古怪的、彷彿鍋爐燒開后的氣聲，在鄭清耳邊持續不斷迴響。

半睜著眼，努力坐起。

鄭清覺自己的眼皮像是被開水燙過，滾熱、酸。

一鬱氣在他口翻滾積聚，隨時都會發，炸掉，將那個矮個子的男生燒灰燼。

「你最好有個好點的理由。」他用模糊的聲音嘟囔著，用力眨了眨眼睛，出一串滾燙的淚珠。

視線頓時清晰了許多。

蕭笑站在他面前，手裏抓著一隻綠皮青蛙，用力著它的肚皮。

青蛙鼓著眼睛，四條短用力蹬著空氣，幾乎翻到腦殼上，嚨里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聲。

「呱！嘎……蛤蛤……呱！」

「哪裏弄的這種怪！」

鄭清帶著一些起床氣，惡狠狠的拽過那隻青蛙，用力一握。

「啪嘰！」

青蛙化作一灘爛泥，從他的指間了出去。

「胡克兄弟鐘錶店的最新產品，號稱永遠不需要續第二次的鬧鐘，市場價一個銀角八個銅子。」蕭笑扶了扶眼鏡：「加上我的神損失費與誤工費，承惠兩個銀角。」

「你最好有個好點的理由，」鄭清重複著自己剛才的話，用手了自己的眼皮，他覺得自己整個臉都是腫的：「否則，我不確定你會不會步那隻爛泥青蛙的後塵。」

簡直不可饒恕，他努力做著深呼吸。

但蕭大博士的三言兩語，就讓他剛剛提起的那點氣勢泄了個一乾二淨。

「這隻紙鶴是你的吧！」蕭笑抬起食指，在他的指尖，一隻耷拉著翅膀的青紙鶴正有氣無力的停在上面：「他不醒你，就來纏我……害的我都沒辦法寫字。」

鄭清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接過那隻紙鶴，暴的把它拆散，看著信紙上那些自己悉的字跡，頓時更加清醒了。

「看上去它無功而返了，」蕭大博士臉上出古怪的笑容，補充道：「又一次。」

鄭清沒有搭理他。

「奇怪！」他喃喃著，瞪大眼睛，翻來覆去打量著那張信紙，仔細對比信紙邊緣撰寫的符文咒語，大不解：「為什麼會找不到？」

這隻紙鶴是他飛給伊蓮娜的信使。

因為周日，也就是今天下午三點鐘有第一大學學生會的面試，與伊蓮娜約定的補習時間有些衝突，所以鄭清非常抱歉的表示，希本周的補習能夠換個時間，在信中，他還提議，可以在下周日常課程之後另外安排時間，把這周末的課程補上。

然而從周六早上，一直到現在，周日中午。

鄭清飛出去的十多隻紙鶴全部無功而返。

沒有一隻把他的信箋送到伊蓮娜手上。

現在已經是周日中午十二點鐘了，距離與伊蓮娜約定的時間不足兩個小時。而學生會的面試，也肯定不能踩著點去，需要打個提前量。

「會不會是生氣了？」鄭清惶惶然的翻看自己的信箋，抬頭看了一眼蕭笑。

「生氣？」蕭笑詫異的抬起頭，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搖搖頭：「生氣，起碼要知道為何而生氣……連紙鶴都沒接，信紙也沒拆封，都不知道你會取消今天的補習，為什麼會生氣呢？」

鄭清立刻醒悟，自己有些關心則了。

「那這不科學……不魔法啊。」他舉起手中的信紙。

在下，青的信箋出淡淡的暈，看上去細膩和。

「為什麼紙鶴會找不到呢？」鄭清放下信紙，再一次看向蕭笑。

「很多可能。」蕭大博士不愧他的綽號，簡簡單單給出了幾個答案：「也許是在某個封閉境中、也許在學校範圍之外——說不定我們說話的時候，正在沉默森林深快活的剁著妖的小崽子……否則的話，即便是使用變形之後的巫師，紙鶴也能準確找到它們。」

「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鄭清想到仍舊散落在校園裏的許多砂時，頓時坐不住了：「我們要不要向學校報告？你知道生宿舍怎麼進去嗎？要不我們一起去找找？」

「這裏是第一大學，籠罩著整個巫師世界最安全的守護法陣，沒有任何一個巫師能夠在這種守護下無聲無息的消失……也許只是們吉普賽巫在做某些神儀式，這種況下，巫師們都是止與外界聯繫的。」

「而且，是班生，是吉普賽巫的使者，」蕭笑想了想，又補充道：「們並不住在生宿舍中……留學生們有自己單獨的宿舍區、食堂、社圈。」

「所以，建議你周一老姚的魔咒課上再向道歉。」

鄭清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還是先去圖書館看看。

他與伊蓮娜約定的補課時間在午後兩點鐘。

如果兩點鐘仍舊沒來，那就把信箋留在那張書桌上。

然而，一直到兩點半，那迷人的香味仍舊沒有出現在圖書館。

鄭清看著懷錶，知道自己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還有半個小時學生會的面試會即將開始，他必須前往十一號涼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