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奉天殿中，老爺子和朱允熥召見杭州知府張善。

這一次，老爺子的臉上沒了上回召見時的和氣，而是有些冰冷。

臣..........

不等張善見禮，老爺子就開口說道，行了，一天凈看你們磕頭了，你們不累咱都累了。有磕頭那功夫，夠說好些事了！說著，揚揚手里的奏折，問道，你的折子上說，杭州一帶，種糧食的耕地只有十之二三，確有其事？

張善不聲的看了一下皇太孫的臉，看到后者點頭之后，俯首大聲道，回陛下，確有此事。

這些地方盛產棉布，綢等，工坊沿河而立，城中百姓近半數都在工坊幫工，民間也是男耕織，每年所出棉布綢等，數以萬計。

但饒是如此，天朝產依然供不應求。臣進京之前，有目商人在杭州最大的織造坊，一口氣下了五萬匹綢。

頓時，朱允熥看到老爺子的臉上浮現出一驚愕。

莫說老爺子，就算是朱允熥其實心中也是驚訝不止。私人的織造坊，居然能有五萬匹綢的產出？須知，綢之所以珍貴，乃是從養蠶到種植桑樹都是一個細致的漫長的過程，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和力。

民間一個作坊就能織造五萬匹？大明三個辦的織造廠，加起來一年也不過才十幾萬匹的產量。

五萬匹？多大的織造坊？朱允熥開口問道，有工人多，養蠶種桑的農人多？

張善回道，殿下，是一間織造坊接過，隨后聯合其他的織造坊一并織造！

原來是聯合分包的形式！

朱允熥明白了，不過心里仍舊贊嘆古人的商業智慧。

其實以孫兒看，江南之富不在魚米，就在桑蠶！朱允熥微微側，對老爺子說道，孫兒在浙江辦案時，也暗中查看過。鄉下的農田種了桑，每年不管產出多，那些織造坊都是全包的。

雖然江南一年兩魚米之鄉，但是農田的產出和桑田不能相比。農人男耕織，桑有人買，產出的生有織造坊收。而且，因為種的不是農田，稅時候可以直接用銀錢，或者桑麻或者棉布生抵稅！

城中百姓也是如此，男人在織造坊做工，子在家織布，雖然辛苦了些。但是家家的手里，都有能見到現錢。有了現錢，地方才能更加繁華！

說著，朱允熥笑笑，江南吳地百姓的賦稅，一向是天下其他地方的兩倍，若是讓他們糧，就算是年年收，也不堪其重。反而種桑養蠶之后，了稅也能一家富足。

其實，朱允熥這話的含義中，最關鍵的地方在最后一句。當年老爺子和張士誠爭奪江南基業，張士誠打仗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從不橫征暴斂。即便是最后蘇州被圍，沒有軍糧的時候，都不愿盤剝百姓。決死殺出，以至被俘。

所以，浙江之地，百姓懷念張王，私下廣設張王廟。再加上老爺子出淮西，一向為浙人輕蔑。是以，大明立國之后，老爺子惱怒之下，浙人的賦稅是其他地方的兩倍。

這算得上，是老爺子為政的一個瑕疵。

此時，老爺子沉著開口說道，耕地十不足三，萬一要是有點天災人禍，就要鬧災呀。銀子再好，也不能當飯吃！

百姓的產出現在看著甚，可那是因為朝政清明，地方商不敢大肆上下其手。若是朝政不明，員商人貪婪。他們聯合起來，低價收購百姓的產生，克扣工人的工錢，會如何？

咱雖然沒做過買賣，可也見過。偌大一織造坊，必有庫存。那些商人聯合府，想要低價收購桑田蠶等。只需一年不收，百姓就要苦連天！

越是和老爺子接久了，朱允熥越是能覺到老爺子不尋常的一面。簡單的幾句話，就點出事最壞的一面。

百姓手里是有余錢，暫時的生活好了。可是一旦太過依賴這些，就會被壟斷。屆時織造的商人們，壟斷了收購的價格，百姓沒有門路，只能白白他們的榨。

到那時候，想再轉頭種地，都來不及。

經濟這個東西最有兩面，沒有累積到一定程度，肯定要有人剝削，肯定有壞。只有累積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見到好。

錢，沒有不帶的。

朱允熥經過了深思慮，也想了，看到了其中的的壞。

江南之地肯定是要發展手工，織造業的。帝國未來轉型的出路，就在于此。因為從現在開始，再往后幾百年，工業革命之前，人類進工業社會之前。

所有的財富，都為了中華的產出而瘋狂。

就好像后世英國的羊吃人，即便是他不刻意的推行江南商業。在原本的時空中，江南之地，為了保證大明的財政，也是蠶吃人。

看似繁華，其實最終惠的還是商家，是地方大族，是員。老爺子繼續沉聲道，若真趕上災年，都種了桑養了蠶，就會糧食不足需要朝廷的賑濟。就算沒有災年，長年累月被盤剝，百姓拿什麼稅？

如此以來，就算是一直風調雨順，天下太平，朝廷清明。也管不住江南的耕地越，桑田越多。咱記得朝廷的三大織造廠，每年織綢十幾萬，如此就需差不多三十萬畝桑田。

這還是是造的，沒算民間！

陛下，其實在臣看來，也算不得壞事！張善忽然開口說道，江南財稅一向是國朝之重，地方上賺到了錢，朝廷才能有錢。若陛下擔心天災，百姓缺糧，可廣設倉儲備.........

咱說的是一旦商勾結，壟斷織造，盤剝百姓之后。老爺子怒道，越是天下太平，這種事越多。和商人們盤剝賺來的錢相比，朝廷收的那些算得上什麼？假以時日，天下承平日久，商富了，朝廷收還是那麼多，而百姓越發窮困。

百姓窮困，朝廷收來的錢還不夠補？這筆帳你張善算不出來？

張善被嚇得頓時不敢再言，而坐在老爺子邊上的朱允熥，不住的對張善打眼。

你是不是要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世上的事，不可能兩全其對吧？老爺子哼了一聲繼續道，咱原先看你張善還是一個老實的，干實事的員，這才去了浙江多久，也變了？

臣不敢！張善大驚，趕跪倒。

老爺子看著他，片刻之后，開口說道，其實你心里想說的是，只要江南財稅廣袤，即便是苦一苦百姓也是可以的吧？

苦一苦百姓？咱沒讀過多書，可也知道，天下富足不是靠著讓百姓苦一苦就能做到的！

這一苦，不是苦幾年，也不是幾十年，而是苦幾代人。表面上看著繁花似錦，烈火烹油。而百姓的日子仍舊要打細算，不敷出。

這一苦，百姓就永世不能翻，只能累死累活給別人賺錢！

朝廷不得利，百姓也不得利，誰得利？

張善已經冷汗淋漓，磕頭如搗蒜。而朱允熥則是暗中心急，卻不能開口。

這張善萬般都好，就是笨，心里有想法卻表達不出來！

朱允熥心里想著，上終于開口，張善，你說不算是壞事，是不是有什麼話沒有明說？

張善如蒙大赦，開口道，陛下，殿下，臣有一議，可民兩利！

說來聽聽！朱允熥說道。

收稅，收商稅！

~~~晚點，還有。今天是母親節，我父親去世后，第一個母親節。

我印象中，老媽是特別獨立剛強的人，在父親去世之后，拒絕和我一起生活。父親去世之時，也沒如其他婦一樣，哭天搶地以淚洗面。而是還不斷的勸我，要堅強，要勇敢，要看開些。m.166xs.cc

但是漸漸的，我發現母親越發的依賴我。

因為，我了的唯一。

朋友們，我們都長大了。或許，讀者中很多朋友也沒有長大。

但是無論如何，請聽我這過來人一言，以心盡孝，越早越好。

一個電話，一聲問候，足以讓母親到快樂。

若你離家在外，記得打電話。若你在家，請買一束鮮花，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