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蘇家才得魏離告知要離開的消息。

一家人整整花了一個早上時間，才將這個消息勉強消化。

“你既已決定了，我們也攔不住你，但是自古以來，參軍者年參軍八十歸，想在那里掙得功名絕非易事，阿離，你當真深思慮過才好。無論如何，命為要。”蘇老漢沉聲。

參軍者，有去有回已算好事。

戰場那種兵戎相見的地方……一將功萬骨枯，將者留名，而那些在戰場上化為枯骨的萬萬眾，除了親人有何人會銘記？

蘇老婦看著眼前半大年，不停蠕，最后也沒能把不允二字說出來。

知道年上背負的東西。他們再如何切，也只是，而非經歷。

年的痛與恨，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沉重。

殺母滅族之仇，如何攔？

蘇大坐在堂屋小凳上，悶聲，“何時走？”

魏離抿，“即刻。”

蘇二拍了幾下大才把話出來，強作輕松，“嗨，好兒郎出去歷練歷練，多大點事？再說阿離上有功夫的，不定去了軍營大展拳腳，很快就能得到賞識！都往好了想，干啥呢這是！”

劉月蘭抹掉眼角水漬，默不作聲進房，從柜里取出一疊來，“這是春耕前趕著給你制的夏衫，家里你們四個小子長得快，跟條似的三兩月高一截。你紫叔叔帶的那些布料我都盡數給你做了裳，這里盡夠你穿上一兩年的。可惜你今天就要啟程，時間不趕趟，昨日你叔叔帶來那些布料，我本來打算再給你提前制幾件冬哩……”

婦人將裳到魏離手里，沒有看他，低垂著眼，里絮絮叨叨。

何大香在旁背過去抬手抹眼角，“菜園子里剛撒了兩壟菜種子，全是你吃的菜，你眼下就要走，今年是吃不上了。待……過個幾年你回來了，二嬸還給你種。真是不聽話的兔娃子！咋個說走就走！讓人沒有一點準備！”

蘇秀兒走到形僵的年面前，紅著眼將他手里被出褶皺的新衫取過來，把上面的褶子平，紅著眼笑道，“你們這些男娃子心，連裝包裹都不會裝，小姑幫你收拾行李。這幾年得毒老提點，我也學著制了一些常備的藥，好些沒用過的都封存在罐子里，給你一并帶上，出門在外，東西備的周全些，總有用。”

年輕婦人們幫著收拾行囊，漢子們坐在堂屋里悶不吭聲。

小院里抑氣氛蔓延，一如三年多前斷刀離開的時候。

魏離依舊靜靜站在堂屋一不，兩手垂在側得的。

此刻院子里除了大人們，其他人都沒見影。

聽到他說要離開的消息之后，蘇安蘇文蘇武幾個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直接沖出院子就跑了。

想到三人剛才傷的眼神，魏離里溢出苦。

離開蘇家小院，大人們一路送行。

徒北村依舊平靜，沿途都能聽到歡聲笑語，都能見到村民辛勤勞作的影子。

往外走時，魏離視線沿途四掃，將看到的每一幕都記在心里。可惜始終沒見到蘇安三人以及毒老跟甜寶的影子。

年里苦味更重。

直至瘴氣林，看到候在林子前一眾悉影時，在口腔的濃郁苦驟然找到了宣泄口，直沖鼻腔而出，熏紅了年的眼。

毒老，甜寶，仨小子都在，連師父師娘都來了。

蘇家三小子遠遠看到年影就跳了出來一字排開，兩手叉腰鼻孔朝天，夸張大笑。

“哈哈哈臭小子，沒想到我們在這等著吧！我們不可不像你那麼沒良心，說走就走連提前招呼一聲都沒有！送行肯定是要來送行的，但是也不能那麼便宜你，想走可以，走之前先打一架！”

魏離角揚起，走到近前將肩膀上行囊擱置地上，兩手握活腕骨，“誰先來？”

話落就見前方一字排開的三小子齊齊揚起拳頭朝他撲來，里吼著囂，“什麼誰先來后先來，一起上！臭小子，今日讓你看看師兄的厲害！要是贏不了我們哥仨，你今晚就甭想走了，回去把功夫練好了再提參軍！”

“……”不要臉猝不及防。

瘴氣林四道影很快打一團，場面膠著。

毒老跟甜寶一老一小同樣的姿勢蹲地，老頭里嘖嘖有聲。

“小安小文小武！千萬別留手，這小子不是要上戰場了嘛，那地方可都是刀槍無眼的，與其他能力不夠死在別人刀劍下，不如你們仨直接把他揍趴下了，讓他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哎呀，你們分開點！撲一團有什麼用！圍攻啊，圍攻啊，分不同方向，別給他后面留后門！”

霍氏出門就讓男人提了張凳子，這會直接坐凳子上，抓一把餞邊看戲邊吃，有滋有味。“稱不了斤兩也給他臉上留點紀念，來了咱徒北村，想走以為那麼容易呢？擱以前在土匪山頭，可是素來有進無出的！”

霍子珩在旁，但笑不語。

小蘇家一眾天的天，扶額的扶額。

如今整個小蘇家除了他們幾個老實本分始終如一的大人，底下一眾小崽子們全都長歪了！

管又管不了，扳又扳不直！

娘的！

還管個屁，先看戲！

等四團影各自分開，只剩魏離一人還站著。

其余三個均躺在地上，氣吁吁累得跟死狗一樣。

本想在魏離臉上留下的東西，也都落他們臉上去了。

蘇安綿綿舉起一手指，指著站著的年，“揍臉之仇哥哥記下了，等你回來，定還你兩拳！”

“好，他日回來，我們接著打。”魏離眼里氤氳笑意，俯準備撿起地上包裹。

一截小樹枝砸他腦門。

幽幽小音飄來，“五師弟，我還沒打。”

魏離抬頭，對上那邊站起背手走來的小娃，形一下僵住。

好一會他才強行出聲音，無奈道，“師姐，跟你打，我有以大欺小之嫌。”

他知道甜寶能耐，但是那是其他能耐。

素日里甜寶親自手的機會極。

加上對方年，這場架他不想跟甜寶打。

娃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樹枝直指他，面無表，“誰欺誰，試過才知道！”

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