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從城門得知公主去向，兵分兩路。

一路追往城外西邊碧湖。

一路追往東邊碼頭。

此時毒不侵、大胡子跟小子們已經來到上次跳崖的山腳。

山腳一輛豪華馬車停駐，看到他們行來，靠坐車頭把玩馬鞭的車夫跳下來，一張臉普普通通，深沉黑眸帶笑意。

毒不侵立刻朝天翻了個大白眼，“笑個屁，知不知道你爺爺為你了多心？王八羔子的……”

等老頭走到跟前，易容車夫的男人手，用力抱了下老頭，大手在他背上拍了下，“毒不侵，多謝。”

“……”老頭輕咳，“廢話真多，追兵還在后頭呢，趕跑路。”

誒呀！

孩子突然這麼懂事，不好罵呀！

讓人怪不自在。

車廂里，百曉風跟小丫鬟白彧、甜寶也相繼跳下車，“這時候有追兵，應該是公主府探子把消息放出去了。出城時我故意混淆視聽，追兵有一波應該會追去碧湖，碼頭此刻也不安全，水路比陸路要難追截……我們的趕不能再拖，等他們分散的兵力再聚起來，也夠我們麻煩的。”

大胡子，“走走走，快點！別磨蹭了！”

周圍一陣催促，只有馬車里無聲。

臨走前，斷刀回頭。

馬車里子沒骨頭似的倚在靠墊上，半挑的車簾遮了，在妍麗面容蒙上一層影。

只聽得子輕浮笑，“將軍看本宮作甚？莫不是不舍得走，真想留下來給本宮做面首了？”

斷刀神不變，嗓音偏低，“朝中應該已知你助我逃走，你怎辦？”

“錯啦。分明是你等烏合之眾知本宮深得皇上寵，能自由出長京，是以潛藏在公主府，伺機挾持本宮讓本宮助你們逃。本宮制于人罷了，頂多被皇兄訓斥幾句。”子子微微前傾，玉半線中，紅似火，角一抹笑意輕佻，“將軍擔心我？被本宮迷住了麼呵呵呵……那就別走了，留下來以后日日陪本宮快活？”

“？？？”毒不侵跟大胡子帶著孩子們站在一旁津津有味，聽公主一句話變一個表，“！！！”

有膽！

要得！

江湖人就喜歡這種單刀直的子！

斷刀上前把幾人腦袋摁著往后轉，“走。”

毒不侵力往后扭頭，“不急不急，追兵趕到還有一會，你們可以再說兩句！我們絕對不打擾！”

話音還沒落屁就被踹了一腳，“斷刀你這狗玩意兒——百曉風？你死了！爺爺這就來送你見閻王！”

老頭追著百曉風就去，咬牙切齒頃刻飛遠。

大胡子跟幾個孩子腳下不弱，也隨著二人同一方向去。

斷刀舉步前再次頓足，回。

后馬車簾子已經落下，遮住了里間形，子嗓音懶洋洋從簾子后飄來，“將軍還請速速離去，莫要連累本宮。”

“袁某欠公主一份恩，公主可隨時來討。此諾，有生之年。”

山腳下很快靜下來，只有馬匹時而從鼻子噴出的呼嚕聲。

長樂公主坐在車，過車窗遙男子離去方向，眼尾漾著紅，呆呆失了神。

年時尚不諳事的小公主混在送將隊伍，初遇那個提槍打馬的年，一戎裝拔英武，意氣飛揚。

一眼心。

此后數年，雁門關頻頻傳來捷報，將軍逢戰必勝讓敵人聞風喪膽，聽后每每為之欣喜。

愿他鵬程萬里，盼他凱旋歸。

不想盼來的竟是袁家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將軍歸京伏罪前死于沙場上。

……轉眼十數年，公主韶華已逝面目全非。

幸而，將軍依舊是當年那個將軍。

走了好。

無牽無掛，好。

紛馬蹄聲近，將馬車團團圍住。

“長樂公主，皇上召見！”

……

斷刀奔出三里，老頭一眾在前頭等著他。

除了兩個不合群的，其余人人臉上掛著笑容。

“王八蛋，幾年沒見了？你再這里倒是呆得住！”老頭叉腰，三角眼笑瞇一條，還要裝出兇神惡煞的樣兒。

斷刀角微揚，“三年半。”

他目落在甜寶上，到了近前把娃兒抱起來掂了掂，“重了，也長高了。”

甜寶咧亮出小米牙，一拍小口，“要長的，以后更高！”

四小子涌過來將他圍住，“斷刀叔叔，你看我們是不是也長高了？可不比你矮多了吧？”

斷刀嗯了聲，“以前矮半截，現在矮三個頭。”

白彧下一抬，“莫欺年矮！過兩年再看！”

“有志氣。”

“爺們必須有志氣！”

大胡子不耐煩了，“還聊還聊，廢話說不完了，到底走不走！你們當追兵沒長腳怎麼著！”

斷刀又看向他，頓了下才說話，“沒想到你竟也來了。”

大胡子，“……”什麼意思？

“你當老子愿意來？”他怒道。

男子輕笑，在他肩頭輕拍了下，“多謝。”

大胡子一肚子準備好的對罵被腰斬，肩頭被拍的位置有些燙，“……”

草他姥姥，他都準備好舌戰群狗了。

折扇打開聲響，唰的一聲把眾人唰回神，“你們不走，本座便先行了，等回了流放之地，依舊有賬算賬。”

毒不侵跟大胡子齊齊朝他嗆聲，“呸！誰怕？”

嬉笑怒罵間，一行人形漸行漸遠。

遠遠依舊有聲飄出來。

“這一走再來就沒那麼容易了，你那小侄子住哪？真不用去道個別？”

“我未見過他，他也不知自己世，這輩子他只會是錢家孩子。”

“放得下？”

“沒必要讓他跟著背負那些不堪過往。”

“你他娘的，那你這幾年待在這里做什麼！老子不打你都對不起整個徒北山！”

“揍！我有刀，要嗎！”

……

小道盡頭有岔路，通水路兩途。

路邊草叢茂盛，灌木瘋長。

草叢及灌木后埋伏兩隊兵，還有一隊騎兵堵在正前方，長槍弓箭齊備。

日頭開始西移，時有風吹過，帶來夏日燥熱。

四周卻安靜得如同死寂，連鳴的蛙蟲都似噤了聲。

空氣中，殺機無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