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提供的招供書，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張極其沒有價值的招供書。

就說員們圍攻農政司這事，這些員口供一大堆，只說了起頭提議的是楊秉，而且說的是去農政司找陳東了解詳，沒說要去圍攻。

社會是復雜的，社會上的組織也是復雜的，只要人數超過15個人以上，就會變復雜。

起頭提議，被緒上頭的員集起哄，跑到農政司，一看衛旅守著，越想越氣，就開始罵，那是闖，于是局面演變了今天這種況。

這就是群。

至于有組織有預謀？

以皇城司的審案方式，都沒有審出有組織有預謀，那就可能沒有預謀了。

不過，只是可能。

審這種案子其實很簡單，把各個員單獨審問關鍵問題，再多份對照，就可以對照出煽者和組織者。

事實上，楊秉只是提了一，大家就行起來了。

而背后的關鍵問題是，楊秉提一，大家都行，說明大家當時在一起。

各個不同衙門的基層員為什麼突然就在一起了呢？

這本就不合理！

至于為什麼在一起，原因也問出來了，商議新政條則。

誰發起的商議？

楊秉。

楊秉為什麼這麼積極？

他的供詞是他認為這個新政條則有問題，有風險。

看看，這麼冠冕堂皇的話。

搞得自己好像他媽的關心天下蒼生似的！

不就是政治投機的把戲嗎？

上司意會了一下，下屬們想借個機會博個名頭，賭一把。

要是功了，升職就是坐火箭了。

要是失敗了，大不了就是罷，日后還能再提拔。

這是大宋場常見套路之一。

呵呵，你們跟朕玩套路？

朕就不會玩套路？

趙寧淡定說道：“最近金人細作猖獗，為了國朝安全，去查查賬，這些員家里的私賬全部仔仔細細查一遍。”

高俅立刻心領神會，他說道：“是，臣這就安排人去辦。”

說完轉便要離去。

“回來。”

“家還有何吩咐？”

“這些匪徒幕后的煽者呢？”

高俅說道：“跑了，但臣已經派人去抓了。”

“抓得回來嗎？”

“說是城東會社的王七郎，臣多派一些人手。”

土匪的指使者，才是有組織有預謀。

20世紀一個人跑路，想要抓到都很難很難，更別說12世紀了。

“現在總得立刻給朕一個代吧？”

高俅立刻又心領神會：“臣明白，最近金人細作猖獗，匿在民間，臣這就派人在城中大肆嚴查各個會社，做到隨時監督、防控的準備。”

會社、社團這玩意兒，在大宋是真的普遍流行。

上自王公貴族，下至平頭百姓，甚至亡命之徒，都拉幫結派，玩會社。

例如士大夫玩“酒社”、“茶社”，蹴鞠的“齊云社”，亡命之徒組建的“沒命社”、“霸王社”。

梁山那種，就是民間會社合并出來的。

民間地方也有各種軍事彩很濃的會社，甚至到基層的保甲。

每當地方有不安定的，民間就紛紛結社自保，鄉社武裝遍布全國，結社置辦武。

這些都是有史冊記載的宋人結社。

所以，當時宗澤在河北擊退金軍，振臂一呼，數十萬義軍群集響應，多半都歸功于民間會社組織。

這些有利有弊，利用得好，可以納軍隊，補充戰力，管控不力就是土匪、為禍一方，例如背叛的李，就是民間會社員，拉攏同樣在世打拼。

再例如前年趙寧東京保衛戰，無論是募兵還是運輸糧食，都多有借用東京城各個民間會社力量。

而眼下，會社的手居然到了農政司衙門，這特麼的還是東京城，天子腳下。

這恰好有了理由。

“去吧，這件事可是關乎到我大宋社稷安危，與金賊有關，記住，要把這一點宣傳下去，懂嗎？”

“臣明白。”

抄家……哦不，查賬，這種事，皇城司信手拈來。

東府的政事堂，雙方的爭論還在繼續，直到傍晚的時候，眾人氣鼓鼓出來，臉一個比一個難看。

“走，去見陛下！”

眾人群結隊，到了文德殿門口。

看樣子最后的爭論沒有一個結果，雙方各執一詞，打算把這事捅到趙家那里。

按照規矩，三聚出現巨大分歧，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的宰執無法達一致，可以由陛下裁決。

聽說東府員們求見，趙寧會心一笑。

“宣進來。”

眾人進了文德殿。

一進殿，吏部右侍郎李純佑先發制人，他表、語氣瞬間調整到位，用一種帶著幾分悲憤、幾分決然的樣子，著嗓子喊道：“陛下！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邊的莫儔，用那種孩子們看綠茶婊一樣的眼神看著李純佑，角搐了一下。

其他員連忙道：“臣等參見陛下。”

“都免禮。”

趙寧目落到李純佑上：“李卿，何事慌慌張張？”

李純佑說道：“陛下，三十五名員去農政司了解新政，被高俅打傷，全部抓了回去。”

趙寧仿佛也是第一次聽說，出驚疑的表：“哦？”

李純佑像死了爹一樣在那里喊道：“陛下，這件事現在鬧得朝堂上下全部都知道了，人心不穩，人心不穩啊！”

“何相公。”

何栗出列：“臣在。”

“發生了什麼？”

何栗便將緣由都說了一遍。

“哦，朕停下來，大致明白了。”

“陛下，現在穩定的局面，是我大宋將士們用鮮換回來的，陛下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金賊亡我之心不死！”李純佑慷慨激昂，“北線邊防依然勢如水火，可現在有人要把人心打，這是破壞陛下要團結一切的防線，是制造！”

李純佑這麼一說，其他贊同李純佑的大臣立刻開始響應起來。

“陛下，新農政條則引起人心惶惶，不可不察，一旦真的推開，若是在京畿路引起部，正中了金賊下懷，之前的努力和犧牲，將功虧一簣！”

趙寧笑著點了點頭：“此言有理。”

許翰連忙站出來：“陛下，數十名員圍堵農政司，這個行為才是重……”

趙寧打斷了許翰的話，他說道：“許相公，朕覺得李卿說得有理。”

“陛下……”

“李卿，朕來問你。”

見趙家如此，李純佑神興，連忙應道：“陛下明示。”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自然是金人的威脅，金人對我大宋虎視眈眈，陛下常教導臣等，要團結一切，共度艱難，而此時竟然有人……”

不等李純佑說完，趙寧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好！說得好！現在大宋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金人的威脅！諸位都贊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