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灶中的柴火燒得旺盛，噼里啪啦作響，那火焰就像是一個跳躍著的人影，正在用力打著鼓，散發著他的熱。

羅老漢蹲在爐灶邊，就著一點小咸菜大口吃著碗里的面，看著在院子里扎馬步練功的小孫子，那一張老臉上也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老羅家往上數八代，都是農民，但沒想到在自己孫子這里轉了運。

武堂的先生們說了，自己孫子骨上佳，未來在武道之路上必然能走很遠。

想到這，羅老漢又將碗里的面條倒進鐵鍋里，站起往外走去。

家里窮，也沒什麼好送給先生的，不如去山里捕點野味當做年禮。

就在羅老漢翻找工的時候，外面又傳來聲響，羅老漢轉過頭，就看到自己兒子領著一個穿武者長衫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先生！”那小孫子連忙站直子，恭敬地行了一禮。

羅老漢連忙沖了出去，熱地朝那年輕人作揖道：“吳先生，您怎麼來了？用過早膳沒有？老漢給您熱一點去……”

“羅大爺，別客氣。我是來接小羅的，立馬就走。”

“啊？接這小兔崽子？為何？”羅老漢一臉疑，“今日不是休沐嗎？”

那年輕人笑了笑，解釋道：“福氣啊！”

“圣武王自南荒歸京，要途徑我們府城，專門吩咐下來，不許迎接，不許擺宴，他就是想看看武堂的苗子。”

“小羅被我們武堂的祭酒選上了，要去面見圣武王呢。”

“圣武王？”羅老漢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陳柱國！”

下一刻，羅老漢連忙上前抓起自己孫子的后脖頸，往屋子里拽，口中喊道：“吳先生，稍等片刻。我把這小子洗刷一下！”

“一會就好！”

說著又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說道：“快，去村上跑一圈，借幾件能穿的服來！”

吳先生連忙說道：“不必不必，府衙自有安排，讓小羅跟我走便是了……”

……

浮空天舟中，陳了個懶腰。

離開南荒已經半個多月了，現在一想起自己要走的時候，那小嗷嗚抱著自己小淚眼汪汪的模樣就覺得心疼。

風南芷也太固執了，說什麼也不讓自己把小嗷嗚帶到大玄。說什麼小嗷嗚不年不許離開南荒。

可是你要是說吧，那淚中帶恨的模樣，就差把“你要搶我孩子”寫到臉上了。

怎麼給帝安全？

在線等，急的。

“公子，廬安府要到了。”獒靈靈從外面走進來，小聲地提醒了一聲。

陳點了點頭：“嗯，走吧，看看此地的人族英才！”說完，他站起，向外面走去。

這一次返回中京，陳并沒有直接飛回去，而是一路穿州過府，接見了不資質優越的武道苗。

之所有有這個計劃，一方面是為了緩解自己對小嗷嗚的想念之，另一方面就是為道主的責任了。

想想看，如果一名儒生能得到孔子的勉勵，那對他的未來能產生多大的影響？

陳若是遇到順眼的，隨便手指流一點機緣出去，就足夠那孩子用無窮了。

不過……

陳自我反省了一下。一路走來，自己好像給小孩的機緣明顯要多過給小男孩的啊。

不行不行，這樣下去，未來武道就要盛衰了。

自己要改……個屁啊！

男子漢，想要機緣自己去拿！

武道必爭才是男子漢的浪漫！

還是有必要多在這些人面前提一提宋無疾這個人形靶子的。

畢竟要給大家一個可以比較的目標嘛！

反正大家年紀差不多！

但是陳哪里知道，就是如今他這一番舉措，讓未來的宋無疾被各種上門挑戰的天驕弄得不堪其擾，被迫避南荒，并于此立下了一座南荒道武之山，作為自己的道場，與南林相映爭輝。

據說道場本做終南山，但最終拗不過一對不方便姓名的姐弟，而改了龍虎山！

……

等陳回到中京的時候，已然是瑞雪飛揚，玄章元年即將過去。

見過了大玄皇帝陛下，陳表達了自己暫不卸職的想法后，在葉恒激的目中離去。倒不是他貪權位，而是紅樓之刑剛剛頒布，要是他直接卸任的話，這偏倚暫時還真沒人能得住。

先把目前自己定下的制度實再說。

反正天道不管自己。

返回安國公府，府中早已裝飾滿了過年的氛圍，大紅燈籠高高掛，收到年底三十薪的家仆都是一臉喜氣洋洋。

“公子，您回來了。”一紅襖的紅奴見到陳，連忙笑著迎上來。

“紅奴，辛苦你了。”陳也是笑著說道。自己這一走大半年，外都是紅奴在打理。

“紅奴不辛苦。嗯？小公主呢？”紅奴仔細看了看，失道，“還以為公子會帶小公主回來過年呢。”

“唉，下次吧……”陳擺了擺手，不愿意多談這件事。紅奴也發現了陳的一愁緒，連忙轉移話道：“公子，三老爺已經來了好幾天了。眼下正在閉關，我去喊他。”

“三師兄已經到了？”陳也是面驚喜。

說起來，自己踏萬里時，是三師兄陪著；后來六師姐要回祖龍圣居，也是三師兄陪著；眼下自己想去天外，四師兄和七師兄還在閉關，也只能找三師兄商量，這才又傳信給他，讓他來中京相見。

一個祖境大能，工人了。

自己明明特地說了，讓三師兄不急，好好陪陪彩鱗嫂嫂。畢竟一年中彩鱗嫂嫂那里只有三個月的駐防時間，沒想到三師兄這麼快就來了。

到底還是三師兄疼自己啊！

……

片刻后，白宵來到了書房。

“小師弟，你可算回來了。”白宵見到陳，也是一臉笑意，“六師妹已經安全返回，祖龍圣居重新關閉，你不必擔心。”

“三師兄，辛苦你了。”陳著昔日玉樹臨風的白宵，也是微微蹙眉，“我看你都憔悴了！”

“唉……與你無關。”白宵擺了擺手，坐下來，說道，“聽師兄一句勸，修行之人，還是要以大道為主！”

“你有兩位娘子，已經很好了。”

“切勿貪多！”

“白澤一脈的因果，讓我一人承就好！”

“對了，怎麼沒把小嗷嗚帶回來一起過年？”

陳：(￣ェ￣;)

非要扎心是吧？

你一家五口，我現在也是一家五口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唉……”兩師兄弟對視了一眼，同時長嘆了一口氣。

短暫的沉默后，白宵率先聊起了正事。

“你要去天外？”

陳連忙點了點頭，將自己和青龍帝皇聊天的事和盤托出，白宵聽完后，也陷沉思之中。

陳也不著急，就靜靜等著。

半晌，白宵終于重新開口——

“是了，我們只想著你踏足萬里，倒確實沒有想過你萬里之后的道路。”

“孔圣封天的限制猶在，在天道之也無法暢所言。”

“的確要去一趟天外！”

說著，白宵手中拿出一枚玉牌，放在桌子上。

“這是二師姐臨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來的。”

“靠這個就能找到他們。”

“咱們什麼時候？”

“我打算……”陳正要說話，突然一愣，看向白宵，“咱們？”

“三師兄，你也去？”

“廢話！”白宵說道，“我也許久未見師尊了！”

“正好和你一起去天外。”

“可是……彩鱗嫂嫂那里……”陳說道，“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白宵想了想，“我做事向來公平。”

“我留一份……留四份書信！”

“我要去天外侍奉老師一年！”

“們的時間全部順延！”

“公平公正！”

陳著意氣風發的三師兄，翻了個白眼。

這都要躲到天外去嗎？

細狗，你行不行啊？

不過，四位嫂嫂都距離萬里境界不遠吧。

逃不了多久的！

“那就明日吧。”陳說道，“正好，去天外和老師他們過年！”

白宵一臉驚喜：“明日？小師弟，這可是你說的哦！就這麼定了！”

……

翌日。

穿戴停當的陳和白宵一起站在安國公府的院子里。

馬上就要見到老師，陳專門讓紅奴幫自己收拾了一番。

主要就是要突出關門弟子的乖巧和稚。

他是二十歲出頭的萬里境，一道之主，但同時也是一位年郎啊！

至于兩個孩子的父親……

那也是兢兢業業為竹林開枝散葉而做出的努力！

“小師弟，稍后跟著我！”

“我們一直往上飛，飛到極限時，就能到孔圣布下的大陣。”

“釋放萬里氣息，那大陣就會自讓出一道口子，咱們順著那口子就能飛出此方天地。”

陳點了點頭，聽上去不難啊！

“走吧！”白宵說了一聲，率先化作一道沖向云霄。

陳回過頭看了看紅奴，又朝獒靈靈拱了拱手，目仿佛穿了安國公府的墻壁，看到了繁華的中京城。

這市井，這人間……

最后，他將目看向了元海和南荒的方向。

“天外，我去看看！”陳燦然一笑，形化作一道七彩的芒，追著白宵而去。

……

鎮玄司。

蘇坡仙背負雙手，抬起頭著天空。一道著皇袍的影出現在他的邊。

“兩年啊……”圣皇慨道，“居然從一名普通凡人，長到如今的程度。”

“有些大氣運之人，是我等不可揣度的。”蘇坡仙淡淡說了一句，“他們如日如月，照耀著萬生靈，無可與之爭輝者。”

圣皇挑了挑眉，看了眼蘇坡仙。

全天下的人都有資格說這句話，唯有你蘇坡仙，沒有！

“圣皇，你說陳此去，是一飛沖天，直追孔圣呢？還是……功敗垂，步了方圣的后塵？”蘇坡仙突然問道。

“乾坤之上，再開造化！”圣皇輕嘆了一口氣，“難啊……”

蘇坡仙也是收斂笑容，面嚴肅。

“世界越來越小了……”

“我們，需要再出一名孔圣！”

“陳，加油啊！”

……

高天之上。

陳跟著白宵，一路向上飛去，那地面的人間即便在陳的眼中，也變得模糊一片，隨后便被層層白云阻隔。

陳也不知道自己和白宵一起飛了多久，但終于覺到一力落在了自己上。

“小師弟，到天邊了。”白宵的傳音在陳的耳邊響起，“釋放一萬里氣息，纏繞周。”

陳聞言，按照白宵的說法，連忙渾竅打開，一縷縷紅塵氣溢出外，將他周包裹。

在紅塵氣被包裹的瞬間，陳明顯覺到上的力小了許多。

陳這才繼續向上飛去。

……

眼前景象驀然一邊，從白云皚皚化作黑幕漫天，白宵心大好，取出那枚玉牌，笑道：“小師弟，咱們到天外了。現在就去……嗯？小師弟？”

白宵向下看去，又左右看了看，發現陳并沒有出現。

人呢？

不對勁啊，就這麼一條路，小師弟還迷路了不？

也沒聽說過有誰穿越封天大陣會遇到意外的啊。

白宵皺起眉頭，釋放神魂之力，開始四下搜尋起來。

……

此時此刻，陳一臉茫然。

自己明明在天上飛著，突然好像聽到什麼喊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就出現在這里了。

陳第一反應：這里是天外？

但是隨即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還能到天道，那很明顯，這里還是在天道范疇之。

他看向前方，只見是一條普通的山道，蜿蜿蜒蜒，不知通向何。

但是陳眼睛眨了眨，又好像看到不一樣的景象。自己所在的這片山，仿佛是書籍堆出來的。

書山？

忽然，陳耳朵一，就聽到一道車滾的聲音。陳循聲去，就看到一輛牛車由遠及近，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牛車后面，堆著高高的竹簡，牛車之上，有一名材魁梧的老者，正低著頭，用筆刀刻著手中的竹簡。

牛車看上去極慢，但實際上速度并不慢牛，很快就來到陳的面前。

那牛車來到陳面前便停了下來，老者突然抬起頭，看了看陳，然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坐到車子上來。

陳也沒有猶豫，一步出，就站到了車子上。老者也沒有說話，繼續低下頭在竹簡上刻著，那牛車再次緩緩啟。

陳坐在那老者的對面，仔細看了看對方，終于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但是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位老者的模樣，自己見過！

脈汐，孔穎達封圣時，他曾經出現過！

“夫……夫子？”陳輕輕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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