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笙才想起來,自己還許諾過人家重謝呢。
當時說的時候大方,這會反應過來了,多多有點心疼,但還是正襟危坐在車轅上,兩隻小繃直線,“你要多錢,我都給你。”
男人似乎在沉。
薑笙怕對方誤會沒有誠意,趕忙解釋,“我們做點小生意有賺錢,幾千兩還是給得起的,再多就隻能慢慢給了。”
已經進馬車良久的鄭如謙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我還給三哥留了兩盤冰荔枝,可以分給你一盤,那個並不多值錢,但整個京都找不出第三盤。”
剛剛坐穩的方恒疑又驚奇,側耳傾聽。
“要是這些還不夠……”兩眼一轉,“我四哥還可以給你看診,什麽病都可以。”
正在準備落座的溫知允麵微紅,滿臉赧。
“還有……還有……”薑笙遲疑,“沒有了。”
剛剛還笑著的長宴耷拉下角,麵無表。
“我們沒有別的東西了。”小姑娘囁嚅著,“如果你還不滿意,我們再商量,隻要我大哥沒事就行。”
錢財乃外之,親人才是命子。
如果能不那麽痛就更好了。
江繼祖低笑,“我不要錢。”
薑笙愕然,腳尖繃地愈發直。
“我就要你那盤荔枝。”江繼祖淡淡道,“還想嚐嚐你最喜歡的大肘子。”
薑笙更愕然了,不敢置信道,“就,就這些?”
“就這些,難道你不願意?”他微微彎腰,屬於年男子的威勢撲麵而來。
按理說,像這樣絡腮胡子的壯漢,薑笙應該害怕的。
在小的記憶裏,無數次被這種格的人吆喝叱罵過,也知道這類人下手最重,打地最疼。
可不知道是他語氣太溫和,還是剛剛出手幫了大哥,又或者是不要錢的舉讓人心生好,居然沒有懼怕。
小姑娘繃直的腳尖鬆開,在空中啊。
若是赤著足,不知道該怎樣玉雪可。
“那我待會讓人給你送去。”薑笙認真道,“冰荔枝,大肘子,都給你送去,你看行嗎?”
男人又開始沉。
好大會子道,“送過去都不新鮮了,我想嚐新鮮的。”
大肘子有新鮮熱乎之說,冰荔枝本來就不是新鮮的東西,這不是扯呢麽。
馬車裏的方恒擔心妹妹被欺負,起腰間的匕首就要衝出去。
長宴趕攔住他,又堵在馬車門口,衝著幾個虎視眈眈的哥哥搖頭。
保護妹妹是好事兒,但不能過度保護,不能驅趕走的人。
更何況,薑笙自己也沒有特別反。
小姑娘沉著,糾結著,好半晌才道,“我同意了,但是我得問問哥哥們的意見。”
說完,把頭探進馬車,正正好跟長宴的臉對上。
“這件事你是功臣,你說了算。”他語氣輕鬆,代表了所有哥哥。
薑笙也隻能回腦袋,脆聲道,“我們都同意了,你上來吧。”
利落地鑽進馬車,把擋路的五哥推到四哥邊,盡量騰出空位。
卻不想男人解開韁繩,坐在了車轅上,“這裏就行。”
說完拍了下掌,馬車直接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車的兄妹愣了,敘舊的八個薑也愣了,連著帶刀的近衛,全都傻在原地。
隨著馬車走遠,此起彼伏的呼喚聲響起。
“將軍!”
“公子!”
“姑娘!”
“隊長!”WwW.com
你們落人了哎喂。
直到馬車停在二進小院門口,薑笙才回過神,怯怯地掀開車簾子。
江繼祖正在練的把韁繩拴在木樁上。
張香蓮聽見靜,拎著鍋鏟衝過來,一邊開門一邊笑,“肘子剛剛出鍋你們就回來了,真是群聞著味的小饞貓……”
瞧見男人,有些驚訝,剩餘的話吞腹中。
薑笙卻好像看到救星,大一聲“姑姑”,從馬車上跳過去,似燕歸巢。
張香蓮愈發警惕,用擋住薑笙,小聲詢問,“這人是誰?哥哥們呢?”
“在馬車裏,他幫了大哥,我請他吃大肘子。”薑笙也著聲音回。
娘倆倒是神,可惜誰都聽得清清楚楚。
車的哥哥們捂住臉,車外的江繼祖無奈笑。
原來是幫助小默的好人,張香蓮立馬鬆開薑笙,熱招呼,“既然來了就屋裏坐,剛出鍋的大肘子,正香吶。”
薑笙跟著點頭,已經聞到香味了。
“就是不知道飯夠不夠吃。”張香蓮輕聲嘀咕,“不過也就一個人,還好還好,再蒸兩個饃。”
“姑姑。”車的孩子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站一排。
說話的這個,正是高挑了許多的方恒。
張香蓮一哆嗦,手中的鏟子掉了,眼裏的淚也要湧出來,“是小恒,小恒回來了,兩個饃不夠吃,得加四個。”
話音剛落,八個薑呼哧呼哧追來,齊刷刷地喊,“姑姑!”
再後頭,還有四個持刀近衛。
張香蓮突然有點暈,要不是薑笙扶著,得倒在地上。
怎麽多出來這麽些人,預備的大肘子不夠,饃也不夠,連碗筷都未必夠。
“不用管他們,他們自有吃飯的地方。”江繼祖對著手下擺手。
近衛們有點惋惜,但還是依言轉。
“等等。”張香蓮撿起地上的鏟子,“既然幫了小默,就是咱們的恩人,飯怎麽能不管夠呢,都別走,都留下來吃飯。”
六頭豬是喂,十六頭豬也是喂。
這天中午,張香蓮幾乎把整個豬攤買下來,在悠然居裏教徒弟的大師傅也過來幫忙,加上汪家兩兄妹打雜,總算是做出來兩桌的飯。
一桌中等設在正廳,坐著家中幾位主人,江繼祖,陪客的大師傅。
一桌最大設在院,坐著八個薑和四個近衛,外加汪家兄妹。
香爛的大肘子自不必說,幹豆角燉小餅,炒炒青菜,琳瑯滿目,比年夜飯還要盛。
來幫忙的大師傅都震驚了,幾次詢問,“蓮妹,這人到底是誰啊,用得著這麽興師眾?”
“是幫了小默的人。”張香蓮頭也不回,“薑笙說要謝他呢。”
謝歸謝,去悠然居吃就好了,幹嘛辛苦做那麽多菜。
大師傅酸溜溜地幹活,幫著煎炒烹炸,幫著端盤布置。
直到落座的時候,他才發現絡腮胡子的男人有那麽點眼,像是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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