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法門寺。
江家眾人已經在馬車裏等了有一會,薑笙跳下馬車的時候,檀月算準時間,扶著江老夫人走下來。
“祖母。”歡笑著撲過去,“讓你們久等啦。”
“不久不久。”江老夫人頭,“父親呢?”
薑笙忍著笑意,指了指正在車簾的白麵中年人,原來不止會認錯,為母親的江老夫人也會認錯兒子。
“這……”江老夫人瞠目。
檀月瞪圓眼睛。
並著後頭的廖氏,江承歡,和二房四口人,全都傻在原地。
誰能想到滿臉絡腮的江將軍,居然也有麵白無須的那天,不僅原本的魁梧迫消失,還多了幾分儒雅氣息,與江承宗相似度高達六。
“大伯刮了胡子有種不輸爹爹的英俊。”江承瑜在旁邊驚呼,不知道是不是馬屁。
江家人全都忍著笑意,隻有廖氏心底滋味難名。
兩人最初婚時,江繼祖也曾這樣儒雅英俊,深深俘獲了的心。
後來數次戰敗,他白皙稚的模樣惹來軍中質疑,也為江家的名頭蒙,出於憤恨,也為了掩去稚,他蓄起絡腮胡,二十年不曾刮去。
廖氏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誰不盼著自己夫君英俊瀟灑,誰不喜歡白麵書生,隻可惜廖家份低微,又怎敢多舌。
真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還能見到夫君白麵儒雅的樣子。
“大哥可是嫌棄絡腮胡子吃起飯來麻煩。”江繼宗難得調侃,“每次飯畢都得洗臉。”
江繼祖失笑,了腮邊,“囡囡不喜歡。”
原來是為了閨啊。
江繼宗了然點頭,其他人跟著淺笑。
隻有廖氏握拳頭,冷冷地盯了眼薑笙,再垂下眼睫。
後的丫鬟隨著主子,也發出不屑地輕哼。
薑笙的笑容消失,不自覺依偎近江老夫人。
“好了好了,去上香吧。”江老夫人眼底閃過冷厲,單手攬住孫,“我們家囡囡也要見見祖父嘍。”
“姑娘還不知道老將軍是怎麽樣的人吧,我雖然也沒見過幾次,但總聽老老夫人說,也能跟你講講。”檀月機靈岔開話題,“聽我來講……”
一群人慢慢地往上走,哪怕是年紀最大的老夫人也沒有喚轎子。
他們越過臺階,輾轉泥濘,終於抵達半山腰的寺廟。
和恭親王世子金屋藏的小廟不同,法門寺是京世家最常來的大廟,裏頭放著數百位世家長輩牌位,由數十位和尚念經祈福。
世家們則捐些香火錢,逢年節清明前來思念往生的親人。
今天由於不年不節,香客幾乎沒有,整個法門寺像是隻為江家敞開。
“阿彌陀佛,施主來了。”待客的小沙彌雙手合十。
“來了。”江老夫人寒暄,“小師傅可好。”
“一切常安。”小沙彌低著頭,“所有該來的人,都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老夫人頷首,“那就進去吧,許久沒見主持了。”
小沙彌複聲佛號,在前頭引路。
江繼祖麵無表地跟上,偶爾瞟一眼薑笙,見隻顧得好奇,小腦袋左搖右晃,便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一行人穿過青石板路,越過濃竹林,又踏過三層階梯,終於抵達寺廟正殿。
須發皆白的主持睜開眼,“恭喜老夫人,恭喜將軍,重拾千金,緣歸位。”
又看了看薑笙,出淺笑,“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人。”
麵如滿月,四肢渾圓,沒有福氣哪能吃這樣。
後頭的哥哥們在心底嘀咕。
“主持還可以看麵相?”同樣渾圓的江承瑜來了興致,衝到最跟前,“看看我,我是不是也很有福氣?”
老主持當真打量了番,認真點頭,“麵圓有福氣,齒齙易多舌。”
江承瑜趕閉上,遮住自己不夠整齊的牙齒。
“那我呢,那我呢?”江承烽也湊了過來。
老主持失笑,“額闊麵方,福氣綿長。”
既然已經看了這麽多,也就不差剩下幾個了。
老主持的目掃過江承歡,看到單薄的形,尖瘦的下,輕輕搖頭歎息,“過薄難擔福啊。”喵喵尒説
廖氏有些不悅,但來不及說什麽,興致的鄭如謙就扯著弟弟們跟上前。
“您看看我們。”四個男孩子揚起下。
主持當真挨個點評起來,“麵闊大,四方來財。”
這個是鄭如謙。
“眉挑英姿,天生武將。”
這個是方恒。
“男命,心細如發。”
這個是溫知允。
當看到長宴的時候,老主持明顯怔住了,反複端詳幾次,麵從凝重到微變,再到歎息。
“主持主持,我哥哥怎麽了?”薑笙擔憂地撲過去,“他沒事吧?”
主持斟酌,“命無礙。”
可也隻是命無礙。
薑笙沒聽出來話外音,高興地不得了,“能活著就行,管那麽多幹什麽。”
“要是能活著還能吃飽點,那就更好了。”
大家失笑,為這個孩子淺顯的人生目標。
“阿彌陀佛。”主持終於應對完孩子們,單手號佛,“禪房已經收拾妥帖,所有閑雜人等都已離開,諸位有請吧。”
他微微側,讓出通往禪房的小門。
薑笙沒來過不理解,興致的往前走。
稍微懂些的人就會疑,牌位在偏殿,上香也在偏殿,他們去禪房這種休憩的地方做什麽,還清理了閑雜人等,像是要做什麽嚴肅的事。
隨著抵達後院,方才的門被小沙彌關閉,這種覺就更嚴重了。
法門寺依山建立,禪房位置也是錯落有致,中間有道青石板路蜿蜒而上,直到出來的懸崖峭壁為止。
周圍是九尺高的牆院,既擋住了深山陡峭,也圈住了禪房外紛擾。
沒有外人,沒有閑雜視線。
檀月搬來藤椅,扶著江老夫人坐下。
江繼祖也終於轉,直視枕邊人,“我已經求過皇上,將廖家的荔枝生意給九珍坊。”
百無聊賴地鄭如謙突然神起來。
“皇上也應了我,革去廖家所有人的仕途。”
“其餘幾大世家也得了消息,不會再跟廖家做任何生意。”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如果說江承願隻是細雨,那江繼祖就是雷霆暴雨。
“為什麽?”廖氏震驚失聲,“廖家怎麽得罪你了,你要絕了廖家的生路!”
“做了什麽你不清楚嗎?”江繼祖笑了,“你真的不清楚嗎?”
換掉江家嫡,拋掉江家嫡,漠視江家嫡。
樁樁件件,條條款款,哪個不是得罪?
江家人不是紙老虎,也不是爛好人,他們隻是在找證據,隻是等待真正發號施令的人歸來。
現在,他回來了。
不僅僅是為了找回父親,更是為了還薑笙一個公道,給十二年孤苦生活的代。
“為了外甥,扔掉親,讓乞討七年,瀕死挨七年,被人辱罵毆打七年,你到底是不是母親,你怎麽會有這麽狠的心?”
“廖氏,回答我,你為什麽這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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