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前坐下之后，扶蒼一雙眼睛鎖在楚青凰臉上，眉心蹙：“主子真的沒什麼不適？”

“嗯，除了。”楚青凰抬起下努了努，“給我布菜。”

扶蒼哦了一聲，連忙拿起筷子夾一些楚青凰平日里吃的菜，語氣有些懊惱：“早知道我就留在長明宮候著主子了……”

“你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楚青凰斜睨著他，“照顧我的人，卻把我一個人丟在宮里，你還真是……太久沒給你立立規矩了，你是不是快忘了我這個皇陛下是有脾氣的？”

扶蒼抿淺笑：“嗯，主子一直都是有脾氣的。”

對很多人來說，主子的脾氣還不太好，強勢又霸道。

楚青凰喝了點水，吃了些扶蒼夾的菜，閑適開口：“我沒來之前，父王跟你聊了什麼？”

扶蒼如實回答：“師父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是回蒼云山閉關，三年不得下山見主子，主子也不能再上山見我；二是打完那一桶的藤條，且全部需要打斷為止。”

楚青凰嗯了一聲：“你選了第二條？”

扶蒼點頭。

“父王是真對你手，你這條小命今晚大概就要代在這里了。”楚青凰語氣淡淡，“還真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

扶蒼沉默。

“當年謝錦叔叔疏忽大意，不慎造了五人無辜喪命，據說父王罰了他五藤條，不過沒打完，只斷了兩就停了。”楚青凰淡道，“謝錦叔叔以前桀驁不馴，不把人命當回事，那一次教訓讓他記了二十多年，如今已東陵第一權臣高位，政務上依然不敢疏忽，哪怕父王已經退位，本不再過問東陵之事。”

扶蒼默默低頭：“所以師父還是心的，有些東西打人雖疼，但并不傷及本，就算真把五罰完，謝大人應該也只會多休養幾天，并不會造不可逆的損傷。”

可越是這種不傷本的懲罰，造的痛苦其實越深，所以放過只是因為一剎那的心，而不是擔心造什麼不可逆轉的后果。

楚青凰看著他，目微妙：“我只是在告訴你，一桶藤條的威力并不是你想象的那麼輕松，你理解的角度倒是刁鉆。”

扶蒼抬眸看一眼，須臾，起把臉湊過去，親了親楚青凰的臉，開始溫地低頭認錯：“我不是想象得多輕松，只是不想跟主子分開太久，此前都已經分開了那麼長時間，若是再分開三年，等見面時我就老了，主子說不定都要開始嫌棄我了。”

楚青凰：“……”

“況且師父不是沒打嗎？”扶蒼忍不住就親了一下，一雙眼貪地凝視著的眉眼，“其實我的想法是師父若真罰我罰得重，我反倒能安心，因為這代表著主子不會有任何危險，否則師父肯定要留我一口氣照顧主子的。”

“這麼看來，你還是個機敏的？”

扶蒼赧然一笑，乖乖坐好：“也不是。”

他只是對一般的懲罰沒那麼畏懼罷了。

從小在暗閣訓，沒有人比他清楚各種刑造的傷害有多大，暗閣里各種各樣的鞭子，有輕有重。

有一種絞金的黑鞭，專門用來懲罰犯了大錯的影衛，一鞭就能讓人皮開綻，飛濺，三鞭下去，最強悍的人也得疼暈過去——且這種傷勢無法痊愈，暗閣也不是一個讓人靜養的地方。

長期高強度訓練，輒得咎的懲罰，傷的無法得到很好的休養治療……這些都是造影衛壽命不長的原因。

相比之下，藤條絕對是最溫和的刑了。

楚青凰面上表微斂，吃了半飽之后放下筷子：“夜間食，回宮之后你跟我講講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

“是。”

“還有這個，”楚青凰拿起手邊的藤條，“今晚是你的專屬。”

扶蒼微默，眼底劃過一抹笑意：“是。”

兩人用膳結束也沒逗留，很快跟容毓告退離開，走出南記票號的大門，扶蒼才發現楚玄弈和烏的百余名軍守在外面，陣仗浩大。

楚玄弈一眼就看到了楚青凰手里的藤條，表微頓，隨即微微躬：“陛下。”

“這兩天辛苦你了，先回家休息吧。”楚青凰道，“明天白天不用當值，好好睡一覺，讓皇嬸給你準備些可口的飯菜。”

“是。”

“衛如有需要調整的，你接給副統領，讓他安排，該休息的都放回去休息。”

“是。”

楚青凰簡單代了兩句，跟扶蒼一起打道回宮，元寶乖乖跟著。宮門已到了落鑰時間，八門都已閉，只留了一門供皇陛下回宮。

百余名軍護送楚青凰和扶蒼至宮門，楚青凰下令各自回值，靜謐的夜下，楚青凰舍棄了輦，和扶蒼一路走回了長明宮。

元寶提著的一顆心這才放回了肚里，連忙安排宮人們都忙起來，打水的打水，準備服的準備服，務必伺候得心周到。

楚青凰要沐浴，明月和錦蘭準備好香和寢袍，把一應所需用品放在浴殿錦榻上。

扶蒼抱著楚青凰去沐浴，理由是：“主子剛醒過來，還有些虛，萬一在浴池里倒了怎麼辦？”

“元寶說我的虛，你也說我的虛。”楚青凰勾著他的下，神態慵懶，“我要不要用實際行證明一下，自己到底虛不虛？”

扶蒼俊的臉上泛起紅暈，“主子睡了這麼多天沒有進食，虛一點也是正常的。”

“是嗎？”

扶蒼點頭：“所以由我伺候主子沐浴。”

“然后呢？”

扶蒼默了默，“主子要打我？”

楚青凰嗯了一聲：“了服打。”

扶蒼：“……”

一只腳踩進水里，順著浴池的石階走下去，溫熱的水流無論在哪個季節里都是讓人覺得舒適的。

扶蒼把楚青凰放在浴池邊，水往上潑了潑，目盡可能地放在胳膊和頸項等比較安全的位置，然而越是刻意想避開，就越容易看見好的春……

“想看就看，明正大地看。”楚青凰靠著浴池，聲音越發疏懶了些，“我也沒你做正人君子。”

扶蒼咳了咳：“主子轉個，我給你背。”

“不想。”

扶蒼：“……”

熱氣撲面，眼前景致人。

扶蒼有些把持不住，可主子剛醒過來，還虛著呢，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