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白牽著，正要往花轎上走。

宗政瓔忽然又出聲，“二爺所說的那位客人，在我們拜堂的時候是不是會來觀禮？”

江喻白頷首，“他在。”

宗政瓔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江喻白回頭看。

明明隔著蓋頭，他卻莫名覺到，對他的態度和之前有了一些不同。

像是，疏遠。

江喻白想起自己半夜被醒時險些傷害了，心頭一跳。

“瓔瓔。”

他握著紅綢的那隻手，改為握住的手，“對不起，我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

這個人竟然主給道歉了？

在宗政瓔看來，比太打西邊出來還要讓人覺得稀奇。

緩緩回自己的手，“二爺，別耽誤了拜堂吉時。”

江喻白擰了擰眉。

他不知道要怎麽說，或者做些什麽，才能讓相信，他並非有意，而且以後絕不再犯。

罷了，等拜了堂了真正的夫妻，他會證明的。

至，瓔瓔還願意嫁給他，不是麽？

……

宗政瓔被送上了花轎，迎親隊伍開始返程。

晉安帝為江喻白準備的那些天價聘禮，全部了嫁妝，隨著花轎一起折返。

坐穩後，宗政瓔從袖帶裏拿出自己心準備的口脂，用指腹沾了沾，一點點塗抹在紅上。

回程還需要時間，昨夜一宿沒睡，塗完口脂便靠在後壁上淺淺睡了一覺。

花轎抵達新宅時，宗政瓔被外麵的鞭炮聲驚醒。

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掀開轎簾，溫的嗓音也隨之而至。

“瓔瓔，到了。”

宗政瓔凝神片刻，把自己的手遞給他。

江喻白牽著下轎，又遞了紅綢另一頭給，開始過火盆，馬鞍。

江喻白在京都的親友很，他不喜歡有陌生人來觀看自己的婚禮，所以客人隻請了悉的那幾位。

對比起旁人大婚時的賓朋滿座，他們的大婚氣氛稍顯冷清，全靠響亮的鞭炮聲在烘托。

江喻白一路牽著宗政瓔了喜堂。

高堂上坐的，是宋弘。

兩個位置，空著的那個，留給了鬱霓裳，而非江喻白的親生父母。m.X520xs.Com

他說過，不拜父母，隻拜師父。

宋弘為了給江喻白撐場子，帶了不下人過來幫忙。

鬱時鳴也帶了兩位長老和十來個穀中弟子。

這會兒站在喜堂上觀禮的，除了寧濯、宋青苒和謝雲舟等人，還有鬼醫穀長老弟子以及一幫下人。

相對還算熱鬧。

鬱時鳴作為主婚人，站在一旁看著這對新人，眼中似笑非笑。

宗政瓔的百毒不侵能藥這個消息，是他費盡心思查出來後故意讓人傳到病重的齊皇耳朵裏的。

北齊的人已經到了，隻要這二人一拜堂，他們就會出現。

不會擄走宗政瓔，但會以母妃的作為引，不得不在喜堂上直接棄江喻白而去。

另外，假扮皇帝親衛要來刺殺江喻白的那些人，也已經準備就緒。

就算北齊的人和假扮皇帝親衛的人都失了手，他也還有後招。

今日，一定讓江喻白萬劫不複。

當下瞧著吉時將至，鬱時鳴正開口喊拜堂。

外麵突然傳來個聲音，“我沒來晚吧？”

眾人紛紛回頭，看到來人正是之前說好去北齊請巫蠱師的梁睿。

梁睿後，跟著個穿奇異服飾，麵容樂嗬的老頭。

老頭分明不認識在場的所有人，卻好像跟誰都很的樣子，一路自來，樂顛顛地跟人打招呼。

梁睿回頭眼一瞪，他又馬上嚴肅臉，乖乖站往一旁。

“睿睿，你看爹就站這兒，行不？”

梁睿沒搭理他。

宋青苒之前就聽梁睿說過，北齊西疆的蠱王是他爹。

本以為是個氣勢威嚴不好輕易接近之人，沒想到是個麵容慈和的老頭。

鬱時鳴著那老頭，瞳孔一。

西疆蠱王？

怎麽會是他？

而且，他剛剛喊梁睿什麽來著？

西疆蠱王，竟然是梁睿的生父！

這個認知，讓鬱時鳴心頭一震。

他的蠱，別人或許解不了，但對這位蠱王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蠱王一來，怕是要壞事了。

鬱時鳴沒想到，梁睿隻說去請個巫蠱師，直接就把最為古怪，幾十年都不見得會出一次山的蠱王給請了來。

千算萬算，卻唯獨算了這一步，鬱時鳴心頭暗惱。

但沒多會兒，他便平複了下來。

蠱王又如何，隻要他功占了江喻白的軀，頂著皇子的份，照樣能殺出一條路重回京都。

屬於他的，不管是權力財富還是人，一件也不了。

高堂上的宋弘見鬱時鳴一直在走神，輕咳兩聲，提醒他，“時鳴，吉時已到，該拜堂了。”

鬱時鳴收回思緒，最後看了乖乖站在那生怕兒子不高興的蠱王一眼，視線重回堂中的這對新人上。

說了一堆祝詞之後，鬱時鳴再次出聲，“新郎新娘，準備拜堂，一拜天地——”

江喻白和宗政瓔齊齊轉，對著外麵明的天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又轉過，對著高堂上的宋弘一拜。

馬上就要夫妻對拜了，隻要這一拜下去，從今往後，他們便是夫妻。

從未見過的人，在得到一束短暫的庇護之後，又尋到了另一束。

江喻白想，他大概明白小師妹口中的‘救贖’是什麽意思了。

從前的江喻白，想活卻又厭世，全天下漫無目的地找藥，隻不過是分散他注意力，驅使他繼續活下去的一個力罷了。

如果藥找到了，那然後呢？

江喻白不知道。

他想不通很多事。

想不通一個本就不被允許存在的人，為何從一開始沒被殺死。

想不通師父為何隻能陪他那幾年。

想不通，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在哪。

或許是因為師父生前有過代，要他們拚盡一切護小師妹周全所以不能輕易死吧？

以至於後來，他隻能不停用傷口的疼痛來提醒自己，他不是個殼，不是個行走。

直到到宗政瓔，他才明白，原來了傷會有人心疼，不管多晚回去，總會有人為他留著一盞燈。

是讓他這個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終於活得像個人。

……

“夫妻對拜——”

鬱時鳴的高喊聲在耳邊響起，早已埋伏好的北齊人已經蓄勢待發。

江喻白沒來由地攥手中紅綢。

一時竟分不清是張還是興。

太好，從今往後，這份好將獨屬於他一人。

然而，宗政瓔側過與他相對後，卻筆直站著，沒有要下拜的意思。

當先彎下腰的江喻白察覺到異樣，不抬眼，低聲喊，“瓔瓔？”

宗政瓔沉默片刻，突然一把扯了蓋頭，眼底漠然地看著江喻白，“這個堂，沒有再拜下去的必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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