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前

京城，宮中，坤寧殿

“太婆婆，娘親真的不會醒過來了嗎？”小希紅著眼睛看著床上的子，小手地抱住的手臂。

今天已經是阿爹離開的第七天，娘親還沒有醒來。

第一天的時候，他直接蜷在娘親邊睡的，到現在已經第七天了，娘親還是沒有醒來啊。

他從滿懷信心到一點點絕。

小希忍不住撲進阿姑嬤嬤懷里嚎啕大哭：“太婆婆，我要娘親，我要娘親醒來！”

阿古嬤嬤和房間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紅了眼。

小希再堅強早慧，也只有七歲多啊，從小就跟在主君邊長大的。

陡然娘親再也不會親他，抱他，他怎麼會不難過。

阿古嬤嬤心疼地佝僂了，紅著老眼抱住小家伙：“乖乖，不要哭啊，不要哭。”

唉，能說什麼呢。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兒，經歷過一次了，現在若若雖然還活著，可一個活死人……

算了，起碼看見，還有個念想。

“小希爺，咱們是不是該給焰王殿下送信了。”陳寧神沉重地道。

景明、春和兩個早就在掉淚了。

焰王殿下不問結果，甚至在提前一天走掉。

可現在不能不告訴他，殿下還是該有個思想準備。

小希卻忽然抹著眼淚，搖搖頭：“不用了，爹沒有看見娘親給他送信，就能知道娘沒有醒來。”

爹那樣細致的人，一直不來信也不派人問，不過是還留著一幻想。

那個幻想能讓爹維持基本的平靜。

但爹心里怕是已經知道結果的了。

陳寧嘆了口氣，點點頭：“屬下知道了。”

……

夜里，小希著小腳丫，照舊爬上明蘭若，匐在邊睡下。

他紅著眼睛手去抬起明蘭若的手臂，把小腦瓜鉆到懷里，淚汪汪地嘀咕：“娘親，娘親不喜歡寶寶了嗎，寶寶害怕，你醒醒好不好……”

他每天都會跟娘親說話。

“不……怕……”忽然沙啞輕的聲音響起。

小希一愣，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

一只手努力又緩慢地擱在他腦袋上，聲音沙啞：“娘在……”

小希忍不住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

床上的人睜開了眼，虛弱卻又溫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娘……娘親……娘親醒了！”小希瞬間跳起來，喜極而泣地蹦下床，小腳丫就往外跑。

太好了！太好了！！他就知道娘親不會拋下自己的！！！

……

等到明蘭若可以真正坐起來和正常下地行走的時候，已經是十幾日后。

“大小姐，秋日好，你坐這里。”景明扶著明蘭若在一大樹下坐著。

明蘭若瘦了些，卻只顯得整個人更清冷出塵了。

終究在床上躺了太久，哪怕日日有人替活肢，抱著曬太，清理，可也還是消耗了很多元氣。

現在走幾步都會累，但腹部的傷倒是好了，只留下一個疤痕。

不得不說，蠱神非常挑剔宿主，可一旦寄生在它選定的人上后，宿主真的得到了許多好。

明蘭若端著藥茶喝了一口，想起前生自己死去的時候，魂魄未散，目睹了許多事。

也是因為蠱神不肯這樣死去，發了最后的力量。

“明姐姐，你可好些了？”一道又穩重的問話聲在和景明后響起。

明蘭若看向來人，含笑道：“秀逸，你今兒怎麼那麼晚才進宮？”

自從知道醒來，徐秀逸每天都會進來陪說話。

不過平日里，徐秀逸來的都早，就今天來晚了。

徐秀逸今日不但來了，而且神看起來有些嚴肅：“明姐姐，我最近一直在研究北蒙的資料和邊疆各種變化的況，發現了一件事，想給你看看。”

明蘭若這才發現徐秀逸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了幾個家丁過來，每個家丁手里都抱著一摞書和地圖。

“好，你與我回坤寧殿的書房看吧。”明蘭若見這陣勢，就知道徐秀逸一定發現了什麼要事。

起扶著景明，與徐秀逸一起進了坤寧殿的書房。

徐秀逸也不廢話，讓人鋪開地圖，又把幾摞書放在了桌子上：“姐姐，您看看，這是圖城縣這二十多年的縣志。”

明蘭若看著記載了大小事宜的縣志，沒急著翻開，只看向徐秀逸：“秀逸，你先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圖城縣，這不是莫城可汗和阿喬約定見面的地方嗎？

徐秀逸蹙眉道：“我翻閱了這些縣志，發現圖城縣這二十年不但人口暴增，而且人口流轉特別快。”

說這把好幾本縣志記載人口的地方放在明蘭若面前：“二十年多前，與蕭家北滅門，赤軍團消沉后，圖城縣曾經遭遇過北蒙的，當時近乎屠城，里面人口從之前的十幾萬到最后只有幾十人活著。”

頓了頓：“而且奇怪的事，這二十多年，圖城縣也沒有什麼好的發展，本來地邊關就窮，貿易也很差，田地也經常遇災，但人口卻每年都在增長，而且速度非常快。”

明蘭若一邊看縣志，一邊點頭：“嗯，這很奇怪。”

正常來說，遭遇屠戮的城池，除非是地要塞或者繁華經商要地，才會出現人口迅速增長。

但一般這種邊關小城，一旦慘遭屠戮，還經常有北蒙人擾劫掠，沒有理由出現人口如此迅速地增長。

“而且，幾乎每年增長的人數都差不多？！”明蘭若眉心微擰，總覺得不對勁。

徐秀逸點頭：“是的，但和奇怪的是，按照這些年數目推算，現在，圖城縣的人口已經有二十多萬了，可最后圖城縣令報上來的人口卻是十萬多一些。”

那麼，為什麼，圖城縣的縣志最后幾本里報的人口數目會減那麼多。

北蒙最近這幾年，并沒有對圖城劫掠。

或者說據記載，即使十幾年前，圖城縣和周圍的城池被劫掠，損失不大。

沒有理由。

除非，縣志造假，那麼為什麼縣志要瞞人口的增長和造假縣志呢？

朝廷對有長期墾田駐軍的邊關小城，會據人口數量減免各種徭役和稅。

歷來只有虛報人口增長的，哪里有瞞報的。

明蘭若拿書的手，猛地停住，心中閃過一個悚然的念頭。

立刻抬起眼，在徐秀逸眼里看到同樣的凝重！

“來人，立刻召陳寧將軍、紅亭將軍進宮！”明蘭若立刻起，厲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