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程將軍。

“慢點跑，小心摔著！”一位慈祥的老爺爺自己的白胡子，笑著看著迎面跑來的小孫子。

小孫子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乖乖放慢步調，聲音卻還是那麼的急迫：“爺爺！我今天也有好好念書的！我想聽故事嘛！”

老爺爺寵溺道：“好好好，爺爺給你講……”

夕西下，老人拿著書卷慢慢地講述話本中怪陸離、十分有趣的故事，小小的男孩靠在他邊，打在他們上，構一幅和諧滿的畫。

他講著講著，卻突然有些恍惚，便想起自己的故事。

許是人老了，便喜歡回憶往事，那些年輕的日子，或是困苦、或是風。在當下，都為了最深刻、最寶貴的記憶。

縈繞于心，揮之不去。

……

還記得很小的時候，他是路邊的乞兒，三生有幸遇見他的師父，才得以活了下來。

他是被人棄在破廟里的，好心的老乞丐聽見他貓似的聲音，心生憐憫，將討要而來的饅頭，化在清水里喂他，一點一點地將他喂大。

有時候老乞丐懷疑自己乞討得腦袋出了問題，本來自己就過得一地，卻還要收養一個累贅。

“遲早把你丟了！”

老乞丐惡狠狠地說道，尤其是在的時候，就會將氣撒在他上，很兇。

但是他不害怕，因為那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

他不會拋棄自己的。

現在想想那段日子，雖然很苦，但是在回憶中，苦難被消磨，留下的是老乞丐故意黑著臉，將食遞給他的模樣。

可惜啊，后來，老乞丐變得很老很老，老到永遠閉上眼睛，失去呼吸，和土地融為一。

那天，他哭得很慘，仿佛要將自己這一生的眼淚傾瀉而出。

可是啊，生活永遠向前，那是他九歲，從兩個人乞討，變了一個人乞討。

乞丐也是有競爭的，他被乞丐們驅逐著，過得比乞丐還不如，面黃瘦，仿佛隨時都會暈倒。

直到那一天，那是他遇見孫將軍的一天，是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一天。

“小雜種，不知道這是我們虎幫的地盤嗎？來這里要飯，經過允許了嗎？”一群清瘦的乞丐飽含敵意地看著他，“除非你愿意加我們，上一半食，我們就允許你在這里，怎麼養？”

這不是他第一次遇見這種況，沉默地端起破碗就要離開。

對方見他一言不發就走，卻仿佛被下了面子一樣，罵道：“死雜種，沒爹娘，沒教養。”

“我有爹娘的！”他突然抬起頭，明明因為頭暈眼花，說出來的話卻莫名的有力量，他了自己脖子上掛的一個鐵片，上面刻了兩個字，是他的名字。

程樂。

他和老乞丐不識字，這兩個字，還是他鼓起勇氣，問在街邊擺攤代寫信的書生得來的答案。

他從老乞丐那里得知，這是他從襁褓中帶來的唯一的信，上面刻的兩個符號，很可能是他的名字。

知道這個的他，心難耐，拿著自己討到的一文錢，去問書生。

“程樂，樂是快樂的樂。”那一文錢，書生沒要，但是他還是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程樂，樂是快樂的樂。

是快樂的樂。

他開心了好久，笑得臉筋。

程樂。

他的父母沒有拋棄他，可能是遇見了什麼困難，才會將他置于如此境地。

從那時起，那從未見過面的父母，就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影子，值得他用他所認知的所有好的詞匯去描述。

因此如今聽見這樣的言論，他就忍不住反駁。

“好哇你，你個小雜種也敢在這里囂？！”乞丐自然看見了他脖子的作，眼睛一瞇，“什麼東西，出來！”

“不給！”程樂警惕地后退了一大步。

接下來發生的事，有些不堪回首。

小小的程樂被那幾個乞丐圍毆，毫無還手之力。他蜷在一起，任由他們拳打腳踢，死死護著鐵片。

最后的最后，他只看見一個高大的影子進了這胡同里面，他努力睜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卻架不住的疲勞，昏睡過去。

再次有了意識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十分舒適的床上，嚇得他連滾帶爬地滾了下來。

太金貴了，弄臟了，他賠不起。

孫將軍看著這一幕，頓時哭笑不得，詢問起他的事來。

程樂看著他人高馬大的樣子，咽了咽口水，磕磕絆絆地回答著。

孫將軍挑了挑眉：“為何不愿加他們呢，雖然要東西上去，但起碼也有了保護傘、起碼不至于過得如此幸苦。”

程樂抿，小聲道：“我有幫派的……爺爺說的。”

他有幫派，是爺爺的幫派，青龍派。只是后來，大家都死了，只剩下爺爺，再加一個他。現在爺爺也死了，只剩下他。

孫將軍怔了一下，竟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小乞丐上看見了“忠誠”又“固執”的品質。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決定培養程樂。

孫將軍救過的人很多，其中比程樂更可憐的比比皆是，但是他覺得程樂很適合為一個士兵乃至將軍。

另孫將軍更為欣的是，程樂練武方面竟然有很高的天賦。

孫將軍決定收他為徒，費盡心培養。

程樂很是爭氣，年紀輕輕就當了將軍。

但是程樂覺得，這不是他爭氣，是在龍源君主的手下，戰火頻發，才給了他建功立業的機會。

更是因為君主被眾將軍阻止屠城時，殺了很多將領，才有了騰出來的空位。

在出征之前，他其實還帶著一腔熱，跟隨君主打天下，征戰四方。

但是后來，看見被肆意的戰敗國百姓，看見流河，他無比的厭惡戰爭。

這對于一個將軍來說，好像十分沒有志氣。

在他晉升的那一天，孫將軍叮囑了他很多。

最核心的就是，不要忤逆、不要出頭。

他真的做到了，因為他是沒用的懦夫、怕死的膽小鬼。

孫將軍死后，他被任命接替了他的職位，從此更加如履薄冰，對于君主的要求莫不敢從，讓殺誰就殺誰。

為君主的爪牙，為自己最討厭的人。

在他為爪牙的第一年，他會時常去自己以前乞討過的地方呆上一會兒，想著自己以前的時，想著初軍營的興，想起很多很多。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有時候他會抱頭痛哭，陷深深的痛苦。

但是他慢慢的，不會再來這里，慢慢的麻木了。

他想，如果不是槐牧太子找到他，或許他會這樣過一輩子——將劍刃指向無辜者，直到最后，或是怒君主被殺，或是年老還鄉，了結殘生。

槐牧太子，畢竟是親手殺孫將軍的人，雖然這怪不得他，但是程樂無法心無芥。

加上這麼多年為將，他早就厭棄了這種生活，只想帶著妻子孩子離開，找一個安靜和平的地方定居。

新君是個運籌帷幄之人，對他的請求毫不意外。

“去吧。”

“謝陛下。”程樂叩首，告別新君，也告別以往的程將軍。

如他所愿，新君將國家治理得很好。

……

”爺爺爺爺！您怎麼不講了！”小孫子晃晃他的手臂，將他從思緒中拉扯出來。

“好，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