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學校組織我們下鄉秋游,在一個偏僻的村落里,我遇到了一個男孩,他是被拐賣到山里做工的,買主為了防止他逃跑,把他的右打斷了。”
蘇沅兮撥弄著杯子里的吸管,因而沒注意到,容晏手臂上的倏然繃。
“那時他正在想辦法逃跑,我就幫著他躲了起來。但他的傷嚴重,走不了多路,我只能把上的水和食留下,然后去找老師幫忙,可等我再回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后來,直至離開,都再沒見過那個男孩,也許是他自己逃走了,也許是被抓回去遭毒打,是生或死,無從知曉。
“所以,你是為了他才學醫?”
容晏掌心里的煙盒被得變了形,他克制著,嗓音染了不易察覺的喑啞。
“自那之后,我后悔了很久,明明他求生,我卻什麼都沒幫到他。”
所以下了決心學醫,因為這世上苦難的人太多,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盡可能去幫助更多的人。
包廂里安靜了好一陣子,容晏的結不斷著,起說了句“我出去下”,疾步離開了包廂。
走廊盡頭的洗手間,他反鎖上門,從變形的煙盒里出一支煙。
他的作太急,按了好幾下打火機才點著火。
白霧四散,模糊了男人晦的眉眼,連煙灰掉落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只是得愈發兇狠。
沒有人知道,在聽完蘇沅兮講的那些話后,他是如何做到不至于失控的。
那一年,滿落魄,卑賤如泥的他,不過是跌跌撞撞闖進視線的不速之客,他以為,早就忘了。
誰會將一個乞丐的死活放在心上?
但記得,盡管沒有認出他,也始終不曾忘記。
接連完了兩支煙,容晏仰起頭,眼眶的猩紅刺目驚心。
原來上天待他,還不算太苛刻。
……
回包廂前,容晏在走廊的窗口吹了會風,等上的煙味淡了,才推開門走進去。
“回去了?”他一手著兜站到蘇沅兮側,低頭瞥了眼的手機屏幕。
在玩消消樂。
“走吧。”
蘇沅兮起理了理擺,仿佛對于他方才的離去,并未在意。
走了幾步,在指間的賬單忽然被走,蘇沅兮抬眼看向男人,眉梢輕揚,“說好是我請你吃飯的。”
“找個借口而已,不然怎麼約你出來?”
……你可以不用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蘇沅兮腹誹了一句,也就由著容晏去結賬了。
等待的間隙,大廳里驀地傳來一聲慌的驚。
“寶寶,寶寶你怎麼了?”
所有人循聲看去,一名中年子正站在餐桌旁,焦急地拍著一個四五歲孩的背部。
小孩臉憋得通紅,雙手捂著嚨,張大了卻發不出一聲音。
蘇沅兮當即明白,是被異堵塞了呼吸道。
見自己的舉沒有效果,中年子無措地轉過求援,“有沒有人幫幫我們?我的孩子被噎住了,要怎麼辦?”
四周圍觀的人很多,但遲遲沒有人愿意上前。
人心的復雜和冷漠是一種常態,沒有絕對的把握,誰都不敢出手幫忙,萬一招來麻煩呢?
漸漸的,小孩的面已經發紫,小手綿綿地從側落。
“寶寶!”中年子撕心裂肺地喊著,抱起小孩試圖倒過來拍打。
“我來。”
清清泠泠的嗓音阻止了的作,一雙纖瘦的手臂將小孩接過。
蘇沅兮從背后抱住小孩,左手握拳,將拇指的一側抵在腹部位置,接著右手覆上,向上方用力著。
的作頻率很快,六七下過后,一顆滾圓的板栗從小孩里掉到了地上。
蘇沅兮停下來,換托抱的姿勢,在小孩口順了順氣,“好了,沒事了。”
伴隨著安,小孩呆滯的雙眸緩緩聚焦,隔了一會,猛然大哭出聲。
中年子把小孩抱回來,一邊哄著,一邊朝蘇沅兮哽咽道,“謝謝,謝謝你,多虧了你,要不然……”
“舉手之勞。”蘇沅兮禮貌地彎了彎,“但建議你盡快帶孩子去醫院做個檢查,異窒息和海姆立克法都可能有一定的合并癥。”
中年子忙不迭應聲,“好,好,我這就去。”
末了,又對小孩說,“寶寶,快說謝謝阿姨。”
“謝……謝,嗚……阿姨……”
蘇沅兮了小孩雕玉琢的臉,溫的眉眼像是一汪化開的春水,“不用謝,以后吃東西要小心。”
小孩噎著,有些看呆了。
這個阿姨長得真好看。
不多時,周圍聚攏的人群逐漸散去,蘇沅兮轉過,去找被隨手扔到地上的包。
那包拿在容晏手里,他就站在離不遠的位置,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是說,不喜歡多管閑事?”容晏把包掛到肩上,漫不經心地啟。
蘇沅兮回頭又往后看了一眼,像是應到的目,小孩也抬起頭,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臉上的梨渦尤為可。
頓時,的語氣也跟著放輕下來,“習慣難改,只能順應本心了。”
兩人并肩走到停車場,蘇沅兮打開后備箱,拎出裝著西裝的紙袋遞給容晏,“還你的。”
容晏接過來,隨意地掃了眼,“新買了一件?”
“……”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上次那件被雨淋壞了。”蘇沅兮淡聲解釋。
容晏挑愉悅地笑了下,轉手給保鏢示意他放到車里。
小姑娘買的,他當然要收下。
“上車吧,順路。”
蘇沅兮干脆地把鑰匙拋給保鏢,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順路麼,其實沒有。
兩人的住所分別在城西和城南,一來一回,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
即便明知是多此一舉,蘇沅兮也不打算拆穿,反正就算拒絕,也沒什麼用。
但此時的尚不知道,想送你回家的人,不管東南西北,都是順路。
想陪伴你的人,不管何時何地,都愿相隨。
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若這世間尚有真愛,這便是了。 有生之年,幸得有你,無懼黑夜,只待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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