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廖城前往樊城，中間隔著一座山，要經過曲曲折折的山路。

這是最近的路，如果從外面國道上繞，又得多加一天時間。

中車勻速行駛在山路上，棠歲晚坐在窗邊，看著窗外大雨傾盆，又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旁邊崎嶇的山壁。

金奈正和居翊發著信息，注意到棠歲晚轉頭張的作，也跟著看了一眼。

“晚晚，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山壁特別陡峭，特別可怕啊。”

棠歲晚心里有些悶，點頭應道，“是，下了這麼久的大雨……”

金奈唉聲嘆氣，“我們這次出來一個星期了，也沒畫什麼，希去樊城能夠順利吧。”

起得太早，二工的學生們大多靠著座椅閉眼補覺，個個耳朵里塞著一副耳機。

棠歲晚不怎麼困，心里還是莫名發，捻著腕骨上的菩提珠串。

掏出手機想問問驅車跟在后頭的保鏢。

咔噠輕響。

有什麼掉落在了車頂。

棠歲晚微怔，下意識抬頭去。

又是幾聲咔噠。

像是沉重雨掉落。

又像是更細碎的堅之。

棠歲晚眼皮一跳，驟然站起，也顧不上和一臉驚詫的金奈解釋，匆匆走到過道上。

先是走到前方司機位置旁邊，往外看了眼。

司機也是霍時川找來的人，駕齡三十幾年的老手，此時神也是繃的。

“夫人，您也聽到了。”

司機這麼一說，讓棠歲晚驟然心沉，“真的是石子掉落的聲音？”

“下了太久的雨，這片山壁又沒有什麼植覆蓋，加上現在我們幾輛車駛過，很有可能會引起山坡。”

司機把著方向盤，額頭上都帶著一層細薄汗，“應該就是這一塊區域，我們只能往前沖。”

棠歲晚抿了抿，往后走去。

車輛行駛中有些不穩，扶著座椅一路走到最后，通過后車窗往外看著。

原本平坦的路面上已經細碎掉落了數顆小石塊，在暴雨的沖刷下，還有更多的石塊在往下掉落。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巨石以悍然無可抵擋之勢沖落。

許教授在棠歲晚和司機談時就嚴肅了神，這會兒也跟著往后走來，“山坡？”

棠歲晚指了指路面正源源不斷掉落的石子，“太危險了，隨時有可能引發坡，許老師，我們可以往前沖，最好讓后面的車別跟了，現在就往回走。”

正說著，棠歲晚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是霍時川給配的保鏢。

“夫人，這段路有山坡的跡象。”

保鏢們驅車跟在后面，和棠歲晚所在的車上還隔了一輛第三工作室的中車的距離。

路面狹窄，中車型偏大，他們無法超車。

棠歲晚當機立斷，“你們現在返回，并且把后面兩輛車攔住，這段路太危險了，不能再往前走。”

保鏢略微猶豫，“可是夫人……”

“霍時川是不是讓你們聽我的？現在就回去，太危險了。”棠歲晚語調微厲。

跟在后面的中車也已經明顯減慢了速度，那輛車的司機也已經意識到不對。

許教授神難看，扶著椅背站著給三工的帶隊老師打去了電話。

陸續有休息的學生醒來，看到神格外難看的許教授，東張西的低聲談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惶恐不安。

金奈抓著椅背，張的往后扭頭看著。

雨聲好像更大了。

天邊有悶雷聲傳來。

……也許不是天邊。

倏然覺地面起伏更大，好似驟然間搖擺了一點弧度。

下一秒，巨大的轟隆聲傳來，像是天邊響雷，卻又更加聲勢浩大。

在學生們驚恐的喊聲中，一塊巨石掙開松的土層，以浩然姿態往下加速滾落著。

重重砸在了水泥路面。

距離不遠，仿佛整個中車都跟著震了一震。

棠歲晚差點沒站穩，被坐在后排的人扶了一把，咬牙忍過那陣轟雷巨響，顧不上道謝，連忙舉起手機，“喂？你們安全嗎？”

巨石完全擋住了路面，也遮蔽了所有視線。

的心高高懸著，同時聽到許教授也連聲往電話那頭喊著名字，好似沒人應答。

指尖在掌心蜷了。

“——夫人，我們沒事，及時倒了車，還差一段距離就撞上了。”電話那頭傳來保鏢急促的回話，很是憾，“早知道我們開在前面了，看著這一時半會兒沒辦法通行，怎麼保護您。”

棠歲晚驟然松了口氣，“沒事就行，不行繞國道來吧。”

許教授那頭也終于有了回音，“沒事沒事，剎車得及時，還差了一段距離，剛剛那聲太嚇人了，給我把手機都嚇掉了，才撿起來……”

“你們現在趕快往回走，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波，多耽誤一刻就是多危險一刻！”許教授神凝重。

棠歲晚掛了電話，看向剛剛扶了自己一把的人，微怔，然后點頭道謝，“軒，剛才謝謝你。”

軒搖頭，“沒事，應該的。”

司機正在加快車速往前沖出這段山崖的區域，車廂里全都是劫后余生的嘆息和議論。

棠歲晚扶著椅背走回自己的座位上，金奈連忙湊上來，拉住的手，“晚晚，你的手好涼啊。”

“剛剛真的嚇死我了，你反應好快！”

棠歲晚搖了搖頭，后知后覺的有些力，“我也沒想到……”

但凡中間慢了一步，那塊巨石很有可能就砸到了三工的那輛車上。

那種力道，估計會當場將車砸穿吧。

這麼想著，棠歲晚深呼吸一口氣，將菩提珠串牢牢的在手心。

……

等到了樊城提前訂好的酒店，棠歲晚才得知，國道上也被砸了幾個大石塊，毀了大半的路面。

還沒過來的保鏢們，以及油畫系三工四工的學生，只能暫時在陳家村繼續居住，等雨停了、確保不會再有坡的危險后，路政能夠過來施工，再做打算。

棠歲晚給霍時川打了個電話，第一句就是“我沒事，別擔心。”

霍時川聲音有些繃，“保鏢給我打了電話。”

但即便知道棠歲晚安安全全的，在聽到小姑娘的聲音前，他仍舊放不下心。

又滿是懊惱，“我應該陪你去的。”

至，在那種驚險時刻，他能夠陪著棠歲晚。

棠歲晚反而笑了，溫聲勸他，“真沒關系，你放心吧……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京都好好盯準了霍世什麼時候手。”

“回去就要辦婚禮了，我可想看到媽媽出席呢。”

說的媽媽，是云漾。

霍時川結滾著，沉沉應聲，“好。”

等掛斷電話，男人眸晦暗，摁了桌上的按鈕。

在居翊推門進來時，語調微啞，“加快進度，今天就把霍世最后兩個老巢掀翻了。”

他趕著去見自己老婆。

棠歲晚并不知道這件事促使霍時川的作愈發快了。

收好手機，聽到金奈站在窗前喊，“晚晚，這邊真的不下雨誒。”

棠歲晚往窗邊走了幾步，目往外一落。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正在他們下榻酒店對面，圍了一道高圍墻的慘白建筑。

——樊城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