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狂風捲過，把秦弈和仙鶴一起丟出了門外。

秦弈趔趄了一下好歹站穩了，仙鶴似是猝不及防坐了個屁墩，兩隻翅膀還撲棱棱的，鼓著眼珠子看秦弈。

秦弈陪著笑臉把它拉了起來。

“我引客來訪是第一次被人丟出來！”仙鶴倒也沒生氣，哭笑不得道：“你到底是來訪道的還是來找茬的？”

“誠心訪道。”秦弈賠笑道：“雖然很想看看這種道，可我也知道有些東西不爲好。展示給我看也就罷了，自己去賭那就敬謝不敏了，寧願不看。”

仙鶴看了他一陣，笑道：“行吧，那下一呢？”

秦弈不說話了。

仙鶴咯咯怪笑，當先飛走。

下一，是嫖嘛……

片刻後，秦弈站在“青樓”面前，半張著，半天都沒合攏。

與其說是青樓，不如說是電視裡看見的瑤池。仙氣氤氳之中，人飄帶，盈盈而過，裡面鶯鶯燕燕，輕笑傳揚，仙樂飄起，芬芳撲面。

能聽見裡面有竹之音，也有男調笑聲，但更多的覺居然是仙意。

有子婀娜而來，看到秦弈站在那裡犯傻，含一笑：“道友是遠道而來？可要在我羣芳苑暫歇一宿？”

秦弈呆然問道：“還真是嫖？多錢一晚啊？”

仙鶴便斜睨著他看。

那子含笑道：“一枚仙丹，一壺仙酒，一粒仙桃，一顆仙石……甚至一首好詩，一幅好畫，都是纏資。客人要不要試試？”

“臥槽……”秦弈不可思議：“這如何也是道？”

“男之樂，天倫大道也，如何不是道？”

“可這是賣啊！”

“公平易，你我願，又如何不是道？”

秦弈居然一時被堵得沒話說了，憋了好半天才道：“這種‘道’，也能修煉嗎？雙修？”

那子笑道：“有人別無所求，畢生只好一個‘’字，迷於衆香之園，反倒靈滿溢，道境全開，這便是修行。”

秦弈怔了怔，倒也稍微理解了一點，確實是有這樣的……

“那……子呢？”

子嘆了口氣：“子也有喜歡嚐鮮的啊，客人是對子有什麼誤解？”

秦弈：“……”

“何況有人資質不足，資源亦難求，卻還想容不改，芳華不逝，那要怎麼做呢？”

秦弈再度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也許部分修仙，爲的不是力量甚至不是長生，而是爲了容不改。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辭鏡花辭樹。

這麼一說忽然就有了幾分人間無奈的意味。

“資質就那麼點，後臺也不夠。那麼修行靠雙修，資源靠換，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子微微一笑：“我們這是求道，雙方各取所需，可不是什麼良爲娼的窩，客人還有什麼疑問？”

“沒有了。”秦弈行了一禮：“今日頗長見識，謝過姑娘指點。”

子捱了過來，笑盈盈道：“那……不送我一點什麼嗎？”

“本想送姑娘一首詩，奈何鄙人沒文化……”秦弈逃命般跑了：“告辭。”

子在後笑：“不會是個初哥吧？”

秦弈面紅耳赤，轉眼出門。

不是初哥，也和這種環境不搭界啊，訪道訪到了青樓裡，流蘇還不笑破了棒皮。

今天這訪道，真是訪得三觀盡毀。難怪仙鶴認爲天樞神闕應該是看不上他們萬道仙宮的，這特麼能看上才見了鬼！

這萬道仙宮就算在整個修仙界，應該都屬於非常另類的存在吧。

一般修道，對這些東西避之唯恐不及，而那些採補魔道的理論基礎也不是這樣的。

而這萬道仙宮直接認這些東西也屬道的一環，不但不避，反而當作一項極其正常、極其自然的事去走，另闢蹊徑而道。

恐怕修仙界也不知道它這個算正道還是魔道，大概只能稱“邪”？

仙鶴斜睨著他道：“看來這一系不適合你，現在你想去看哪裡？”

“唔……”秦弈著下想了想：“還是琴棋書畫吧。”

他還真怕去奇技巧那邊看到的真是，那就徹底毀完了。還是看看正常的先……

“琴棋書畫，那就不需要我引領你去了。”仙鶴笑道：“那地方與人無害，只是幾個癡人而已。上次不小心過去，被棋癡扯著下了三天三夜的棋，我可不了。要去你自己去，就來時的法陣，自己讓石給你開。”

“呃，你不會是想回頭去青樓吧……”

“世間百態，仙宮萬道，我翱翔於此，便是大自在，又何須去哪裡？”仙鶴振翅一飛，杳然無影。

秦弈看著鶴影，若有所思。

流蘇道：“其實這萬道仙宮也是有點意思的，各系讓我頗有漲了見聞之，甚至有些啓發，此行不虛。從這隻仙鶴的表現看去，這些新系無非是探索者，而更高是俯瞰者，此宮宮主是有些門道的。”

“嗯，你也是俯瞰者，我是看熱鬧的。”秦弈走向法陣，笑道：“想不到真有傳送陣這種東西。”

“這是空間之理，你在裂谷下都可以穿梭天然的空間裂隙，真正的修士自然能夠將它們利用起來。”流蘇笑道：“不過這也不是隨便佈置的，搞個不好，空間撕裂，進去出來就碎了。”

秦弈打了個寒噤，面前和的法陣之此時看著有點像絞機。

“不用怕，法陣裡面是否紊一眼可辨。”流蘇道：“走走走，我很想看看琴棋書畫那邊又是什麼德。”

通過法陣回了石那裡，又從另一個法陣走過，再出來時已經到了另一座山。

青山綠水，鳥語花香，亭臺。遠有飛瀑之聲，近流水潺湲。

有白兔蹲在左近，看見有人出來，似乎嚇了一跳，一溜煙竄進了草叢。

高約有音樂，曲調雅緻，和之前的“青樓”竹有了很大的不同，更接近在天空中聽到的琴音，猶如高山流水，清澈心靈。

秦弈吁了口氣。

這好歹才接近了尋仙訪道的覺，之前那“鎮子”……一言難盡。

慢慢向山上走，很快就看見山腰有一瀑布，飛流直下。瀑布對面的山崖上，飛巖斜出，飛巖上有亭臺，兩個道人正在下棋。

秦弈想起仙鶴之言，不敢湊過去看，生怕被拉住下棋，便靜悄悄離開了。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這兩個道人本就不知道有人來了似的，頭都沒擡過。

這座山人跡極，只偶然在某樹木森森之中看見了屋檐一角，代表著有個別人居於此，說不定就是剛纔的下棋道人。其他的真是渺無人跡，走了好久都不見人煙。

直到上了山頂，纔看到頂上有一棟頗大的木屋，木屋很是簡樸，連漆都沒刷過，佔地倒還大，也有幾進幾齣的樣子，不知道住幾個人。

屋前院子，有個小丫頭著腳丫盤坐在崖邊，對著一株茶花畫畫。

秦弈便輕輕走過去看了一眼。

畫上茶花栩栩如生，竟有清香溢散出來——這香味秦弈能夠分辨，香有兩，一是面前的真茶花，二是畫裡傳出來的。

畫中茶花，竟已生香。

更讓秦弈驚愕的是，這個聚會神畫畫、連有怪叔叔站在後都不知道的小丫頭，不是人類。

“清茶……”屋中傳來慵懶的聲音：“我心忽，似有書中人來尋我了。”

小丫頭頭也不擡：“師父你又做夢了。”

木門“吱呀”一響，一名黃裳子釵橫鬢睡眼朦朧地打著呵欠走了出來，那腳步還有些蹣跚之意，好像沒睡醒。

似乎看見秦弈站在那裡，子愣了一愣，迷糊著眼睛一路朝秦弈走了過去。站到秦弈前都沒停下，迷糊地手去秦弈的臉。

這不是從剛纔那羣芳苑出來的吧！秦弈嚇得倒退一步：“仙子請自……”

那子開口道：“我……應該是見過你的。”

秦弈一怔，不由道：“在下初次來此，第一次見到姑娘。姑娘從何見過我？”

子了惺忪睡眼，歪著腦袋想了想：“在史書上，寥寥幾筆的記錄裡。”

秦弈瞪大了眼睛。

便聽子道：“你是南離國師，秦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