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清靈，魂識未散，如夢如影，其類乎鬼，此神也。”

流蘇慢慢道：“簡單概念上，神就是非實的幽靈，一定要歸類的話，連居雲岫的畫魂都算是神，只是檔次很低。你在琴心之境，也已經可以初步到神識的用途，比如靈覺、卜算，莫不是基於神基礎，而不是法力就能完的事。”

秦弈“嗯”了一聲：“我已經覺到自己的靈覺變得敏銳，其實今天就算你沒說，我也約約覺得有人在空中窺伺了，只是沒那麼清晰。”

“這是因爲你還沒有開始鍛鍊，等鍛鍊起來，在神識應之，所有的場面都能在心中纖毫畢現，已經取代了眼睛的作用。”流蘇道：“到了騰雲境，就可以外放神識，籠罩方圓百里，無所不察；到了暉之境，神識凝固，如若有形，散則輝耀千里，聚則凝魂靈，可以短暫離，可以下赴九幽，所以暉之境也是神大之境。”

秦弈道：“也就是說這朵花可以助你到神大，作爲一個萌萌噠的幽靈飄出來？”

秦弈腦海中對流蘇顯形的第一反應並不是一個人形，而是某個QQ表……

“我暫時達不到神大，但此花有幫助神魂凝固的效果，已經可以助我固形……”流蘇道：“我的狀態與常規不一樣，你不需要管我是什麼境界，反正只要我能穩固，就能短暫離開憑。”

秦弈很是振：“要怎麼做？”

“我們之前還剩半朵妖黑蓮，這次全用上，加上這朵固魂花，恰好那種子裡有一種火磷草，是很合適的輔材，加起來已經足以煉製凝魂丹。”流蘇很慎重道：“這事你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讓人發現你在煉凝魂之丹，會生疑。因爲這種丹就連騰雲後期都有極大的需求，你一個琴心初者煉製這個很不合理。”

“換句話說，我要自己把那種子給種出來，不能出去買現的？”

“不錯……不僅如此，你還需要提升修行，否則你的修行還不夠煉。總之不要求助於人，也不要給人任何心生困的可能。”流蘇認真道：“秦弈，人心叵測，這種新宗門，哪怕是居雲岫，你也不要輕易信任。”

“明白。”

“好了，也不用張，只是我對這丹有點過於期待了。”流蘇又輕鬆下來，笑道：“事實是，種子要時間種，你也要時間提升，現在這丹還沒法煉，知道這麼回事就行了。”

秦弈笑道：“畢竟你憋得太久了，想出來氣，我會盡力幫你的。”

流蘇哼哼兩聲：“你確定不是想看我的樣子？”

“你的樣子我看過啊，有什麼看頭？”

流蘇奇道：“你什麼時候看過？”

“我剛穿過來的時候，你要吃我，那張醜得鬼一樣的惡魔臉我看見了好不好……”秦弈鄙視道：“說你能做一個萌萌噠的幽靈是給你面子，真以爲你很萌啊。”

流蘇沉默了一下才冷笑道：“……好的，秦真人果然神目如電。”

秦弈還沒覺到危險的氣息，自顧自道：“那眼下第一件事還是種地去，之前瀏覽時，看見府後面好大一片藥圃，還有靈泉呢。”

流蘇不聲：“嗯，去吧。”

秦弈便往府後方奔去，很快就看見一片天的草地，雨直灑下來，有清泉流淌而過，水流叮咚。草地上還有不知名的小花，芬芳撲鼻。在草地正中央開闢了一塊種植地，此時沒種東西，是已經翻好了的黑土，靈氣點點星星地飄在土中，看上去很有靈。

不說別的，說自家後院有這樣一塊地方，都能讓人心曠神怡。

秦弈心很好地飛躍過去，打算先在草地上打個滾再說。

“砰”地一聲，秦弈整個人呈大字形撞在一個看不見的天幕上，靜止了片刻才慢慢落在地。

“哇哈哈哈……”狼牙棒立在旁邊，笑得極其得意：“神目如電的秦真人，如何看不出這只是一幅畫？”

秦弈悲劇地捂著鼻子，眼淚都差點被撞出來了：“這……這特麼只是一幅畫？”

這藍天白雲，清泉流淌，鳥語花香，草地沃土，連空氣的清新都聞得到，似乎還有撲面而來的溼意，怎麼看都是實景，竟只是一幅畫！

“這有什麼稀奇，連清茶畫的茶花都有香了，此地原本可是暉府，你以爲不如清茶？”流蘇笑得幸災樂禍：“這還是府已經認你爲主，各項暗算不會衝著你來，否則這麼一下就不是撞牆，而是吞噬了。”

“吞噬……”

“不錯，永遠在畫裡，出不來了。”

秦弈悚然一驚，連痛都忘了：“這畫道，不是想象中的沒用啊。”

“當然，誰跟你說沒用了？”流蘇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喟嘆：“不是陣法，勝似陣法，很厲害的。包括之前那個賭契，竟然有了一規則之力，這些近古新道，很有意思。”

秦弈幽怨地看著它。

這貨明明看出來了，故意不提醒他，就是等著看他撞牆。不就是因爲說了它醜嗎，小氣鬼一個，這年頭不讓人說實話的嗎……

狼牙棒也不理他，一跳一跳地到了這副“實景”的角落，最後再一跳，棒柄立在了一個“圓石”上。

“天幕”緩緩分開。

如同天裂了一樣。

而裂開之後，後面卻是與畫中完全一模一樣的場景，連流蘇站著的那塊石頭都無銜接。你本就分不出來之前那個竟然是假的，這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秦弈看得目瞪口呆，此前始終覺得沒什麼用的、很虛飄的“畫之道”，第一次在他面前顯出真正的冰山一角。

學畫畫的真畫到了這個程度，雖死何憾？

“這是萬一有人進攻府、又或者是遭竊之時的部陷阱。”流蘇跳下圓石，笑道：“秦弈你知道嗎，這萬道仙宮之行，可能你始終覺得沒什麼太大幫助，但對我來說真的很長見識，甚至很喜歡。”

“喜歡？”

“是啊，不拘泥法，做自己喜歡的事而道，無論世人多誹謗與不解，這不值得我喜歡嗎？”流蘇笑道：“而且世間萬法，類旁通，這些小道只要你有興趣，大可博採衆長，自一家。覽盡世間千萬道，這也是修行。”

秦弈若有所悟。

之前覺得自己已經有“法”，而且流蘇的“法”檔次很高，或許自己本不需要向萬道仙宮學習任何東西，所以始終沒有半點參與。只是覺得自己需要“財”與“地”，恰好居雲岫也需要他辦點事，這就與職企業賺薪水的質差不多，而不是拜宗門。

若按流蘇這個說法，自己大可往裡面學，類旁通，博採衆長，也是修行。

流蘇嘆了口氣：“這宮的宮主，我很想認識認識。不過現在最好不見，因爲我怕我的存在以及狼牙棒的材質可能瞞不過這等高人，平添事端。”

秦弈醒過神，笑道：“那我們就先修行，到了可以見的時候再見。”

一邊說著，就往藥圃之中走去，灑下了第一粒種子。

流蘇看著他的神，已經變得專注且恬靜，之前的笑鬧和撞牆早已經不起一漣漪。

種地就是種地，專注且悠然。

畫畫是修行，種地當然也是修行，修行並不是只在打坐靜修的，否則居雲岫的修行從何而來？

剛纔自己的話，秦弈已經完全聽進去了，他本來就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