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雲岫瞪著秦弈。

秦弈無辜地後退半步。

空氣彷彿靜止了片刻。

居雲岫心中悔得要撞牆，所謂的“言出法隨”，其實是書之道衍生出來的一種能力，也是到了這暉之境才能發揮的。一時心喜想把這臭師弟的第一個法寶烙上自己的名字，就那麼做了，現在想收回都來不及。

想象一下他天天拿著“雲岫”吹啊啊的，就渾發麻。

“笛子給我。”居雲岫著手：“我拿東西跟你換。”

“不換。”秦弈再度倒退一步：“這是我第一個法寶，紀念意義很大的。”

“信不信我揍你？”

“你是居於雲岫間的仙，要有形象，打怪奪寶這種事不適合你。”

居雲岫被這句話說得撲哧一笑：“原來你是怪。”

“呃，其實打怪的怪含義很廣的，不僅是怪。”秦弈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不搶笛子了？”

居雲岫又恢復了優雅，安然坐了回去：“你若能完一個任務，這點小事也就算了。”

“什麼任務？”

“你知道仙界各大宗門是怎麼找傳人的麼？”

秦弈愣了一下，很快想起這些仙宗都是避居世外，遠得要命就算了，一般人也本就不知道。等人尋仙來此，怕是一千年也等不來一兩個。

要找徒弟，當然是要自己出門去找的，尋訪天下，看到合適的苗子考察一番收歸門下。

萬道仙宮當然也是如此……但這裡有個麻煩，別的系主任可以派手下出去尋訪，這藝系沒人啊……總不能居雲岫自己離山好幾年，這裡不就空了麼……

“讓我出去替你拐徒弟回來，那就免了，我沒那閒工夫啊。”

“腦子倒是轉得快。”居雲岫微微一笑：“但這事不用你去，萬道仙宮有專職的長老，有天賦有靈的適齡孩子回來，然後各宗去挑選。”

秦弈頓時醒悟：“清茶此時不在這，莫非就是在選人？”

居雲岫笑容變得有些勉強：“選人這話有些不合實際……孩子求著拜我宗，那纔是我們選人。”

秦弈笑了：“搶生源啊，還說你們不是大學。”

“嗯？”

“沒什麼。”秦弈笑道：“你還有教小孩子的興趣？”

“啓蒙指引，初門徑，這種事隨便讓幾個點化子去教就行了，讓我親自教的地步還早著呢。”居雲岫無奈道：“何況現在說這個也白說，我們招不到人。”

“何至於此？”秦弈奇道：“我覺得拐孩子來我們宗，這事簡直太簡單了啊。”

我們宗……居雲岫品了一下，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說是過客，其實秦弈這人還是很親疏分明的，認同了你之後，“自己人”的味道很濃，有點江湖氣。

“是你想得簡單了。”笑了笑：“仙宮每隔一甲子帶一批孩子回來，我們已經連續六個甲子收不到半個人了。”

六個甲子，三百六十年前你都已經在做系主任收人了，還說不是千年老姑婆……

秦弈腹誹了一句，口中說的卻是：“孩子不都是喜歡漂亮姐姐？你自己出面隨便秀幾個法，一堆孩子跟過來好不好？誰會去跟酒鬼賭？”

居雲岫搖了搖頭：“各家約好了，宗主自己不能出面，只能讓門下展示能讓人癡迷的東西，看誰家最有吸引力。這也是仙宮部各道較勁的一環，既有了比較，也不傷和氣。”

秦弈簡直無語：“那你就靠個清茶有啥用？別人呢，不是還有棋癡？”

“棋癡師叔不會過問這種事的……其實我們還有書仙師叔，但他……算了。”居雲岫嘆道：“再說了，你展示棋藝書法什麼的，對人的吸引力著實不怎樣，據歷代經驗，吃喝一系招人最快，然後是奇技一系。我們的音樂和繪畫原本也是能吸引一些孩子的，但與別的相比又弱了，學習又枯燥，往往沒多久就失去興趣，轉系去了，想要癡迷談何容易。”

“還這癡那癡的，我看你們是一羣白癡，真的是山裡呆久了，已然不知人。”秦弈失笑道：“這事給我了，拐不到人癡迷此道，別說笛子了，本門房提頭來見！”

居雲岫道：“你若真能讓人癡迷於此，也別說笛子了，你真要我手把手教你又有何難？”

“一言爲定。”秦弈笑道：“只要你畫幾幅畫給我帶走就行。”

到了山外，一眼就看見一片青草地，有十餘名孩子站在中間，小的不過四五歲，大的也已經是十三四的年了，有男有。此時都好奇地看著四方，稚的面龐裡全是驚奇。

那邊有個胖大叔，鍋裡的東西好香啊……

已經有孩子在流口水，腳步下意識地就往那邊挪。

那邊有個瘦大叔，那隻木馬會自己跑誒……

還有大叔會算卦，不管你把銅板藏在哪裡他都算得到。

還有好暴的姐姐衝著你招手，看得那十三四歲的年眼睛都了心形。

嗯，那邊還有個漂亮小姐姐在畫畫，沒啥好看的。

孩子們四散開來，去自己喜歡的攤子面前玩去了。

清茶看著空的前，差點沒哭出來。

就在此時，後響起了歌聲：“別看我只是一隻羊，綠草因爲我變得更香……”

孩子們轉頭看去，卻見那個畫畫的小姐姐後冒出了一隻胖乎乎的小羊，腦袋上一圈一圈的如同一坨那啥。

別說孩子了，就連萬道仙宮的仙人們都沒見過這種模樣的羊……那是羊嗎？

有孩子忍不住問：“你是羊嗎？”

那胖羊甕聲甕氣地回答：“我懶羊羊……”

一邊說著，後又有一隻奇怪的貓，張牙舞爪地抓一隻可的老鼠，繞著滿場跑，雙方的腳都跟子一樣。

場中所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些是妖怪嗎？怎麼看著不像呢，這是什麼品種的妖怪？

孩子們大樂，撲通撲通追著老鼠和胖羊一起跑了，連個影子都沒留下來。

一羣修士目瞪口呆。

唯一剩了十三四歲的年，還在看著暴小姐姐：“那些妖怪太稚了，還是姐姐好看……”

“嗆”，有拔劍聲響起。

年下意識轉頭看去。

一個藍黃髮，頭頂呆的柱劍於地：“我不會爲任何人的東西，在爲一名人之前，我是王！”

年呆呆地看著：“你……你也是妖怪嗎？”

遞劍：“此後吾之劍與你同在，吾之命運與你共存。”

什麼暴大姐姐，哪有二次元好玩……

幾秒之後，場中所有年與孩子全都登上了一塊手帕，一溜煙不見了。

輕風拂過，樹葉飄零。徒留場中石化了的修士們，至今都沒能合上。

這些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爲什麼一個都看不懂啊，連孩子長得都和人不一樣，偏偏又很可……琴棋書畫宗啥時候養了一堆新型妖怪品種嗎？

清茶一躍而起，轉就跑：“師叔你最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