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黑暗中趺坐的骷髏真人到奇怪,面上深陷的雙瞳中兩道火苗一跳,出干枯的左手,一把掐住梧桐道人的手腕,法力探,將梧桐道人疼得死去活來。
梧桐道人是大法師境,怎麼也不可能著涼打噴嚏,只有中了巫、蠱、降頭之類的奇門邪法,才會出現如此癥狀。
但骷髏真人查驗后,卻又沒有任何異常,只能搖了搖頭,將梧桐道人放開。
梧桐道人自己也覺不解,但上沒有任何異樣,便不再關心,只是繼續道:“亞父,請采薇仙子出手吧,你們二人聯手,陳善道必然不是敵手!”
骷髏真人問:“然后呢?你們能擊敗稽查艦隊嗎?”
梧桐道人沉默片刻,道:“以您二位的道法,加上聯盟的船隊……”
骷髏真人當即搖頭:“別說我不會直接下場殺人,你這話去找豌豆說,直接把你趕出來。更何況,我們就算困住陳善道,也殺不了他,他不是剛剛虛的天師,是曾經執掌過道門寶經閣的真師,虛四十多年,豈是輕易殺得了的?就份而言,這樣一位真師,如果折戟東海,怕是要驚那些合道大修士,到時又該誰來應對?”
梧桐道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聽著骷髏真人續道:“唯今之計,為父盡量勸說豌豆跟我出手困住陳善道,你們想辦法擊敗稽查艦隊。如果道門同意招安,那就是最大的勝利。”
梧桐道人有些絕:“我們很難打敗稽查艦隊……他們船越來越多,現在主力作戰的都是千料大船,雙層甲板,二十多臺法。聽說他們在應天的船臺上,已經開始打造兩千料巨船了,三甲板,法四十臺,這怎麼打?”
見骷髏真人不說話,梧桐道人懇求道:“我去拼命就是,但若是當真打不贏,我能否隨亞夫避妖煞地獄海?”
骷髏真人道:“你辛苦半生,才有如今的局面,偌大東海,幾乎以你為主,若是就此煙消云散,你能甘心?”
梧桐道人沮喪道:“不甘心……”
骷髏真人沉默不語,梧桐道人也不再多說,一臉哀求的著他,骷髏真人眼窩中的兩團火焰就這麼一明一暗的閃著,發出忽忽的風聲。
隔了良久,氣氛沉重到幾乎讓梧桐道人窒息時,骷髏真人方道:“你在我島上等著。”
梧桐道人如釋重負,下拜道:“多謝亞父!”
骷髏真人離開了骷髏島,踩著一大鯨的骨架,順著海流向東北而去,經歷風暴、礁、漩渦,行了兩天,鉆進一片濃濃大霧中。
目可及僅有十余丈遠,向前多時,骷髏真人不敢再進,停了下來,向濃霧中打一方木牌。
于原地等候了約莫兩個時辰,前方迷霧中出來一只巨,兩只銅鈴般的眼珠子瞪著骷髏真人,轉了轉,慢條斯理吐出五個字:“勞真人久候。”
骷髏真人問:“烏行使,老祖在麼?”
巨搖頭:“不知。”游轉子,尾勾住鯨骨,向拖行。
在迷霧中穿行了半天,眼前陡然一亮,已經從迷霧中穿了出來,天空一碧如洗,海水如鏡,不起半點波浪,只有巨拖鯨骨前行時,拉出一道道斜向后方的漣漪。
骷髏真人低頭凝視行經的水面,看著水中清晰無比的自家形貌,除了巨偶爾游時激起的破水聲,聽不到一別的響,就好似這方世界的時停滯了一般。
這便是海客們口口相傳的青丘海。
青丘海因青丘而得名,青丘便是海中突起的一座緩坡,蜿蜒著起伏向上,在十幾里外形高出海面數十丈的巨大山臺。
一棵棵古樸蒼翠的老樹生長了不知幾千幾萬年,有峻拔高的,有獨木林的,有橫臥如幾的,奇形怪狀,偏偏又相映相趣。
覆蓋整個青丘的草甸中,生長著各奇花異草,其中也不知有多靈藥靈果。
青丘上還懸掛著飛瀑,有奔流的小溪,有深遂的幽潭,這一切構一幅蒼茫的畫卷。
行至岸邊,巨松開鯨骨,任其緩緩停靠,轉又游海中,甲沒水下。
骷髏真人一步踏上去,充沛濃郁的靈力撲面而來,令他渾舒爽得只想發抖。腳邊方圓幾步之就是十幾株罕見的靈草,看得骷髏真人眼中一熱,兩朵火焰跳得愈發歡快炙熱起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登上青丘了,每次來,都忍不住要為隨可見的珍稀靈藥而生起求之心,可卻從來沒敢采摘過一株,因為青丘是靈狐老祖的。
一只白狐在花草中跳躍著奔行過來,向骷髏真人道:“真人來了,這邊請。”
白狐在前面引路,骷髏真人在后面問:“狐四,老祖在麼?”
狐四回道:“老祖這幾日不在,老頭子在。”
骷髏真人不再多言,跟隨著狐四來到一棵獨木林的大榕樹下。
榕樹生出來的樹倒于地,以樹為柱,建有一座茅屋,屋頂、屋前、樹冠中蹲坐著七八只各靈狐,都眼著骷髏真人。
青丘上常年累月沒有客人,偶爾來一個,狐族們都會好奇,忍不住過來看一眼。
茅屋中出來一個老頭,笑呵呵的招呼著骷髏真人席地而坐,幾只小狐貍端了個托盤上來,托盤上是一壺青丘的果酒和兩個酒爵,以及幾枚青、紅的果子。
骷髏真人彎腰行禮:“拜見胡老。”這才趺坐下來。
胡老頭手延請,骷髏真人也不客氣,敬酒吃果,好不愜意。
吃喝完畢,運了會心法,自覺益匪淺,這才開口道:“老祖不在,只好向胡老求援了。”
“請講。”
“聽說胡老也在四雇請島主、海客,湊船去打瀛州,未知戰況如何?”
“哈哈,真人怎麼忽然關心起瀛州來了?”
“不敢相瞞,我是來求救兵的。胡老也知道,我那孩兒正和道門苦戰,至今已有兩三年了。最近的形勢不太樂觀,稽查艦隊一天比一天船多,我那孩兒雖說連連獲勝,稽查艦隊卻一天比一天壯大,很難抵擋。如今,道門的稽查艦隊已打到落葉三島了,距乘云諸島已無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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