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五年的二月，大明國泰民安，道門信力蒸蒸日上，所有人都在憧憬著未來好日子的時候，一場大案震道門最頂層。

之所以說是震最頂層，是因為這件案子被嚴格封鎖于真師堂及相關知者之間，真師堂嚴令不得外傳。

涉案雙方，一個是道門新近崛起的權貴人，一個是天下最著名的修士——比兩位合道元君還要出名。除此之外，案子還涉及端木家、道門絕頂天才楚，甚至有可能把邵元節的事給掀出來，如果真是這樣，后果不堪設想。

因此，這起案件直接由真師堂接手，委托東極閣趙真人和李天師親自審問，審問結果將由真師堂公議。

這件案子包含兩個子案，一為趙然殺孝康太后案，二為朱七姑綁蓉娘和周雨墨案，當事人全部請到金峰天，安頓于云水堂中，嚴令不得離開半步。

除了趙然、朱七姑、蓉娘、周雨墨外，連陳善道和楚也住了進去配合調查。甚至隆慶天子也以祭天的名義，被請上了廬山。因其修為太低，承不了金峰天龐大的靈，被安置于下觀云水堂，于事實上的之中。

作為直接當事人的趙然居于獨門獨院中，不得見任何人——朱七姑也同樣此待遇。實際上，用朱七姑的話來說，以干犯律法為代價，能殺趙然最好，殺不了的話，這是想要得到的第二選擇，也是解除大陣，同意釋放蓉娘和周雨墨的條件。

能夠引起真師堂的足夠關注，公正的審案，這也是雙方在落紗島沒有魚死網破的原因，東方明、黃炳月、端木長真、郭弘經、陳善道和楚等煉虛齊聚，這件事就只能對簿公堂了。

這是趙然第二次上廬山接審查，上一次他能大肆勾連串訪，這一次卻做不到了，老老實實待在院子里，哪也不敢去。他甚至連飛符都發不出去。

趙然坐在院中，正煉化依舊儲滿的功德力，拯救千萬生靈的功德太大了，哪怕他在功勞簿上只是位列第三——他自己的猜測，也讓他一直吃到了如今還沒有吃完。

煉化功德力費不了多時間，一盞茶的工夫罷了，茶水喝完，元便被他消耗一空，充沛的功德法力化為白的氤氳之氣，喂嬰兒口鼻之中。今日的修煉到此結束，元嬰哇哇了兩聲，翻了個繼續呼呼大睡。

功課完后，趙然開始思考和蓉娘、和端木家相的問題。

孩子的事，如今是徹底曝在了道門頂層高修們的眼前，雖然對于民間豪富人家來說，家里妻妾群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他是修士，修士自有修士的傳統。

什麼是修士的傳統？修行注重元，元不可輕泄，雙修之法有助于養固元，這是男雙方結道的基礎。雙修道之間是互為敵的，彼此之間沒有主從、強弱之分，因此，想要妻妾群，那是相當之困難的。

更多的況，是續弦，不停的續弦。比如大天師張云意，又比如趙然的老丈人端木長真，他們的雙修道在修行路上“掉隊”了，壽元沒能堅持下去，有續弦就是很正常的事。張云意續了三次，九姑娘就是第三任續弦所出，端木長真則是兩任，蓉娘的四弟便是這位續弦所生。

趙然如果找一個凡人為妻，他想納一百個小妾也毫無問題，但如果找了一個雙修道，三修就屬于“非分之想”。當然道門也從來沒有說過不許娥皇英共侍一夫，但這種況古今罕有，至趙然是從未聽聞的，其前提是兩位修愿意，而更大的問題則在于，就算修本人同意，其背后的宗門和宗族也未必同意。

這種況趙然只知道一例，靈鹿雨和鴨小七、狐小九，但這個例子披著妖的外，不可借鑒。

更何況，蓉娘的背后是端木家。

雙修是兩個人的事，又不止是兩個人的事，端木家不僅不會同意趙然再娶，甚至對周雨墨的孩子也很有芥，其中涉及的各種問題都很復雜，這一點，從端木家現在對他的態度可見一斑。

蓉娘會不會跟他和離，趙然無法預測，說到底，對于一個居高位的人來說，鬧出這麼個孩子來，確實有損名。

想到這里，趙然忍不住嘆氣，如果蓉娘真要狠心做出這種選擇，他只能讓自己吞下苦果。

至于周雨墨，趙然更不能有半分埋怨，周雨墨已經做得夠好了，有了孩子自己生下來，為了不給趙然添麻煩，自己在海外養長大，也不知了多苦。

所以，一切錯誤都在自己，這是趙然深刻反省的結果。

修行至今，趙然無法掌控的事可以說已經不多了，可的事，偏偏就是這不多的事中最無法掌控的一項，趙然現在只能等待別人的宣判。

在云水堂中“閉關”的這些日子，趙然回憶和思考了很多事，對于心來說，也是一種對過往的反省。

比如對于玲瓏指套的反省，深挖源，其實問題就出在自己的驕狂上，因為主導平叛，拯救千萬黎庶，為事實上的江南庶政掌控者，乃至能夠深度參與真師堂的決策，如此就有人及，所以自己膨脹了，以玲瓏指套為彩禮，其實含著對掀翻齊王朱先見、殺太后、決定皇權歸屬的炫耀之意——雖說這種炫耀一般人看不出來。

想清楚這一點，心靈如被灑掃了一遍，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除了考慮這些問題外，趙然也有時間靜下心來琢磨悟真筆的問題。

在朱七姑的七煞大陣中，配合著玉景通天符（終于部分靠譜了），趙然拼盡全力，一共使用過七次悟真筆，尤其前三次給他的一直很奇怪。

一次出現在地下火山巖溶窟中，一次出現在海底，還有一次出現在疑似天界的地方。

從這三次“畫門”來看，走得的確是很遠的，但問題也不小，門對面的形，趙然完全無法掌控。

何時才能如龍祖師般“指哪畫哪”呢？另外，趙然對第三次畫門的印象極為深刻，那是否便是天界的模樣？如果我拿上一粒銀沙，會不會如龍祖師一般被天庭降詔懲發呢？

又想，如果真被懲罰，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至自己是在天庭掛了號了，不是麼？

正神游天外，金峰天的鎮門靈翻進了院子里，向趙然道：“趙道長，你老師來了。”

ps：今天是趙致然道長的生日，謝道友們為趙致然慶生，送上了祝福，一份份禮送到趙方丈丹房，趙方丈跪了。值此家庭危機之際，有道友們的關心和厚，趙方丈眼淚汪汪，焚香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