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聲很低很低的呢喃,幾乎隻有陸錦惜能聽到。
也隻有,能明白當中的含義:同類,總是相互能嗅到一點點覺的。不過,有時候有沒有覺,也看道行深不深了……
眉梢微微挑了挑,陸錦惜的目,卻沒有從樓下移開。
這時候,顧覺非已斂去了心所有的波,將怒意和質問,都藏到了心底的最深,隻一派平和地躬下拜。
“不孝子覺非,拜父親大人安。”
寬大的袖袍,隨著他手臂的抬起而舉起。
兩手疊在前,是一個挑不出半點錯誤的禮。
顧承謙就坐在他麵前,了這一禮。
隔得這麽近,他能看見他明顯起來的廓,如果說當年似乎還有些年青。如今,這一青,就退了個幹淨。
現在的顧覺非,是一個昂藏的男人。
他比原來更斂,更溫潤。
顧承謙曾教了他十幾年,在那六年之前,曾當過他二十三年的父親,對他的一切幾乎了如指掌。
所以這樣的變化,他幾乎第一時間就覺到了。
可同時浮現在他心上的,竟然是上一次的見麵……
也是那二十三年裏,最後的一次見麵。
那一夜,老太爺去世。
天上下著瓢潑的大雨,他因為接到宮中有要的事要理,所以並未能及時回去,見老太爺最後一麵。
等他回來的時候,老太爺的子,都已經冷了。
那個時候,顧覺非就跪在老太爺的床前,沒有對他行半個禮,隻問他,在宮裏忙什麽……
一切的決裂,便是從那一句話開始的。
顧承謙至今還無法忘記,顧覺非上沾著的寒氣,臉上籠著的冷霜,還有眼底那近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的反憤怒……
也許,還有失吧?
隻是這一切,在眼前的顧覺非上,都看不見了。
好似六年前的決裂,不曾發生。
他還是那個對父親滿心孺慕的顧覺非。
顧承謙約覺得眼底有些潤的痕跡,隻能眨了眨眼,笑裏麵,又帶著一難言的複雜意味,隻有些哽咽道:“回來就好,趕席吧。”
眾人隻道父子濃,反而話。
誰都看得出來,六年沒見,父子間應該多了很多東西,於是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對他們這樣簡單的流,發表什麽意見。
顧覺非聞言,已起了。
一旁有小廝,連忙將一把椅子,擺到了顧太師的長案邊——這是以往太師府的規矩,顧覺非就在這麽一個位置上。
約間,還是當年的覺。
顧覺非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就在顧承謙的邊,自然也有人添了杯盞盤碗。
永寧長公主看了這父子兩人一眼,當然看出了當中無聲湧著的那一暗流……
隻是,一個外人,又能說什麽呢?
當下,眼見著影竹樓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的尷尬,永寧長公主直接擺了擺袖子,笑了起來:“今日也算是有雙喜臨門了,諸位可都別愣著了。戲臺子上的,還不唱戲,這是準備不要今兒的賞錢了嗎?”
臺上的戲班子眾人一聽,立時就知道:他們這是撞了大運了!
太師府那一位傳說中大公子回來了,可不是大喜事嗎?
聽著長公主這話的意思,一會兒肯定要封個大的紅包啊!
一時之間,眾人都喜上眉梢,連連謝過了恩典,這才趕地把剛才斷了的戲給續上。
“當啷當啷……”
眨眼又是鑼鼓齊鳴,笙簫再起。
響板敲打起來更比先前有勁兒了幾分,一出《景岡》竟然演的是風生水起,一派熱鬧!
顧承謙喝了一杯酒,酒盞便空了。
一旁放著酒壺。
顧覺非便順手拎了過來,修長的手指,著壺蓋,慢慢又給斟了七分滿,才將酒壺放到了一旁。
那一瞬間,顧承謙眼底險些流出淚來。
他盯著這一盞酒,二十三年的父子分,又打心底裏流淌了過去,讓他無法言語……
臺上唱的是什麽,他已經不知道了。
他隻是聽見了自己心底的聲音:隻要他悔改,隻要他肯悔改,便是他有千般萬般的錯,他也是願意原諒的。
出手去,他地端了這一盞酒,到底還是喝了。
旁邊的永寧長公主,心底已是微微歎氣。
同時,打量的目,也落在了顧覺非的上:這六年來,他到底變什麽樣了呢?也不急,很快就會知道了。
這麽想著,永寧長公主思索著近日來朝堂上的局勢,又回歸到那微醺的狀態裏,慵慵懶懶。
樓上,陸錦惜的目,已經在那三個人之間,來回了許多次。
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一個一個的細節,拚湊起來,竟好似比臺上那一出《景岡》還要彩上千百倍!
下麵已經有不人,跑過去,借著給顧老太師拜壽的機會,也敬顧覺非。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去了有三撥。
好像顧覺非一出現,整個影竹樓裏的中心,便已經有了的偏移:從顧老太師的上,朝著顧覺非挪了一點……
這個趨勢,雖然不很明顯,可落在陸錦惜的眼中,便變得格外有深意。
看出的東西不。
第一,父子之間,隔閡頗深;
第二,顧老太師的心腸,似乎不是特別。在朝上不知道,但對顧覺非這個兒子,到底乎;
第三,永寧長公主深不可測,知道的,隻怕已經不能用“不”來形容;
第四,在“騙人”,也就是“經營人脈”這一點上,顧覺非是個妖孽。
手指依舊撐著額頭,陸錦惜歪著頭看著下麵,邊的笑弧已經深了不。
這個時候,當然也有人上來跟唐氏敬酒:“大公子可算是回來了,也恭喜太師夫人您了,看看太師大人多高興呀。”
唐氏的麵,便有些繃不住。
顧覺非並非親生,從頭到尾也跟沒有半點關係,更何況膝下的兩兒一,幾乎時時刻刻活在這一位“長兄”的影之中!
即便是顧覺非那個一母同胞的弟弟顧以漸,即便二十三歲了舉人,眼見著就要參加會試,同樣出得不得了。
可又怎樣?
人人提起他,都是“有乃兄風範”!
隻要一日越不過顧覺非,便一日活在他影下!
可要越過顧覺非去,又是多艱難的一件事?
唐氏心中隻有滿滿的苦意。
眼見著這一位上來結,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貴婦人,有種一杯酒給潑到臉上去的衝!
隻是,到底還是忍了。
唐氏幹笑了一聲:“是啊,太師開心就好。”
說完了,也略喝了一杯。
那貴婦人又旁敲側擊打聽了些況,唐氏隻一句“婚娶之事,想必太師回頭會有主意的”,把人給打發了。
旁邊的陸錦惜,早聽了一耳朵。
對這一位唐氏,倒是理解的,看麵上似乎有些酒意上頭,便笑道:“您看上去不勝酒力,還是喝一些吧。”
唐氏沒想到,陸錦惜竟主跟自己說話。
一時微怔。
可也隻是一眨眼,就明白了陸錦惜的意思,甚至一瞬間想起了當初京城赫赫有名的那件事——
大將軍夫人的膝下,不也養了個不是親生的嗎?
且是個小妾生的。
這勉強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唐氏心底歎了一口氣,忽然覺得陸錦惜的心與人品,竟比外表的相貌,還要討人喜歡。
慢慢便笑了起來:“是嗎?是我看上去有些上頭了?”
“有一些的。”
陸錦惜聲音和,目也。
“喝酒傷,您還是喝一些,丫鬟扶您出去吹吹風吧。一會兒還要主持晚宴呢。”
“也是。”
唐氏抬了手指頭,按著自己的額頭,輕歎了一聲,“您說得也對,我是得去吹吹風了。來呀,扶我一把吧……”
春柳秋雨兩個丫鬟,連忙過來扶。
唐氏這才對眾人道:“我這也是上了年紀了,倒險些被你們給灌醉,這會兒得去吹吹風,喝兩碗醒酒湯,失陪一會兒,還要諸位見諒了。”
離得近的,都聽見陸錦惜與唐氏這一番對話了,個個都沒表示異議,還都唐氏喝一些。
唐氏於是吩咐了丫鬟們好好伺候著,這才出了去。
陸錦惜邊的塗氏,早把原委看了個清清楚楚,不由道:“你心腸倒是個善的……”
“都不容易。”
陸錦惜知道塗氏是看出剛才那一出了。
在大公子回來這當口上,唐氏若貿然退出,即便是自己聲稱自己不勝酒力,回頭也會陷於他人的言語揣度,覺得這個當繼母的哪裏不對。
可若有個人來開口,事就簡單多了。
又不是要歇的,實在是旁人都看不下去罷了。
想想原來的陸氏。
以陸錦惜如今的眼來判斷,薛府那一位庶出的大公子,也斷斷不是什麽平庸之輩。
不知道陸氏是不是曾關注過薛廷之的一切。
若是沒有,那也還好,隻當薛廷之不存在。
可若是有,得知這胡姬生的孩子這樣優秀,除了瘸跛足之外,找不到什麽缺點,心又會比唐氏好到哪裏去?
陸錦惜這,也勉強算是推己及人。
回了塗氏一眼。
塗氏則是笑了起來,隻拍了拍放在扶手上的手掌,慢慢道:“放寬心,放寬心……”
陸錦惜笑了起來。
半點也不需要放寬心,因為這心就沒窄過:陸氏的人生,是陸氏自己的。不參與,也不願置評。如今頂了的殼子,可還是自己。
如今也不過隻是習慣地,釋放善意罷了。
當下,陸錦惜沒有再說話,隻與塗氏一道安靜地看戲。
樓下觥籌錯,樓上暗香浮。
這一看,便看到了日頭西斜。
影竹樓外的竹影,投落在開著的幾扇雕窗上,一時竟雅致得像是文人雅士的卷軸上的水墨畫。
先才出去醒酒的唐氏,這時候才踩著點回來,安排人排了晚宴上來。
這便是今日壽宴的最後一項了。
陸錦惜上午聽眾人嘮了半天的嗑,下午又看了半天的“好戲”,眼見著最後一場晚宴排開,心裏都鬆了一口氣。
沒穿之前,為了公司的上市計劃忙得要死要活;穿來之後,病中都是勞碌命,要豎起耳朵來聽;病好後,又是府裏的一堆事。
像今天這種一整天都閑著沒事陪聊的日子,竟然很不習慣。
覺自己渾都要長了。
因為下午已經用過不的茶點,晚宴上也沒怎麽筷子。
約莫吃到酉時二刻,眾人便也差不多了。
這個時辰,剛剛好。
天還沒黑,適合大家回家。
樓下的僚們個個上都帶著酒氣,許是因為老太師壽宴上,顧覺非回來了,所以喝得都很盡興。
永寧長公主一副醉醺醺的模樣,被人扶著;
老太師則是拱手送別眾人,後跟著顧覺非;
至於先前說宴後散了要見的陸九齡,這會兒竟然沒了影子。
陸錦惜走的時候沒看見人,便打發人去問。
沒想到,回話竟說:“陸老大人不知怎地,今日興致奇高,喝得高興。剛才要散那一會兒,強拉了二公子去,說是要指點他功課。二公子喝得也不,倆人就一起去了書房。”
陸錦惜頓時冷汗淋漓!
幾乎瞬間就想起了之前陸九齡那一聲嘀咕:也不算很多……
指點功課?
千萬別指點到別的地方才好。
而且,這一大把年紀了,千萬別喝出什麽事來。
心裏一時擔心憂慮,又有一種無可奈何之。
抬手了自己的額頭,客客氣氣對那傳話的丫頭道:“還請你去二公子那邊通傳一聲,便說我在門外候著陸老大人,請他早些出來。”
“是。”
丫鬟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當下便應了,去那邊通傳。
陸錦惜看了兩眼,這會兒樓裏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就連顧太師,似乎也因為喝得太多,早早被顧覺非帶著人送了回去。
因為派人去打探消息,反倒落在最後。
唐氏剛送走了一撥人,回頭來瞧見,便笑:“今日多勞夫人解圍,我是要親自送送你的。”
“不過是看夫人的確不勝酒力罷了。”
陸錦惜也沒拒絕,知道這是主人家的善意。
一個當朝太師夫人,一個將軍夫人,便這麽相攜著,一路出了圓門。
到了這裏,唐氏方才止步,目送著陸錦惜離開。
西垂的落日,在黃雲裏麵。
四下裏,一片昏昏。
大部分的車馬已經離開了,隻有零星的幾輛,還在門口候著。
陸錦惜扶著白鷺的手,一走出顧府大門,就瞧見了正中停著的那一輛兩馬並駕的豪華馬車。
這車今早來時坐過。
永寧長公主的。
車在這裏……
那人呢?
腦子裏這個念頭,才冒了出來,陸錦惜就聽到背後有笑聲傳來:“到底還是你有良心,還知道扶著本宮……”
頓時一個激靈,回頭一看。
來時的那個侍衛,自是一早就回去了。
這一回,永寧長公主醉態妖嬈,瞇著一雙眼,那一隻尊貴的手,便搭在了一個文質彬彬的白青年掌心,腳下一搖一晃地,從府門口走了出來。
那白青年,作儒生打扮。
頭上戴著方巾,可並沒有酸儒的氣息,麵如傅,純若點朱,一副風流姿態。
聽得永寧長公主這一聲笑,他亦笑起來:“您當心,腳下臺階。”
“絆不倒。誰敢絆本宮?”
永寧長公主真是醉了,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飄。
一步一步下來了,走到了最後一級臺階,才發現陸錦惜就站在下麵,給自己行了禮。
不過眼神麽,好像有點詭異?
永寧長公主忍不住又笑起來:“今晚這程,本宮便不載你了。回頭有空,來本宮府裏坐坐。”
再給你細細看看人選。
剩下的半截話沒說。
但陸錦惜想起今早在車上談的那些話,自意會了,回道:“侄媳謹記。”
於是永寧長公主點了頭,便從邊過去了。
侍從們給墊了踏腳的矮凳,那個白的青年儒生,便扶著上去了,但永寧長公主沒放手,勾勾手指,把他也拉了進去。
“噠噠……”
隨後,便是馬蹄聲起,留下一地的灰塵。
陸錦惜人在原地,差點沒回過神,隔了好久,才慢慢品出那一句“今晚本宮就不載你了”的味道來……
“口味有些雜呀,草也有……”
忍不住就念叨了一聲。
後白鷺跟青雀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麵,這會兒都有些傻。
聽見陸錦惜這一聲,都沒聽清:“您說什麽?”
“沒什麽,人把馬車牽過來吧。咱們在這裏,等等父親,估著一會兒人就送出來了。”
陸錦惜當然不解釋自己到底在念什麽,隻隨意吩咐。
長街上,人已經不多。
微涼的風,隨著暮^降臨,慢慢地吹起來。角落裏,那滿地的狼藉裏頭,幾張染汙了的紙頁,被風吹起來一角,將飛不飛的。
太師府的正院的書房裏,燈已經點了起來,照得四下裏一片通明。
顧承謙被扶著坐在了書案的後頭,下人們已經端好了一盞醒酒湯,放在他麵前。
他年紀大了,酒意也不很扛得住。
當下抬眼一看,顧覺非就站在那晃悠悠的燈影裏,越發顯得影頎長,隻是他竟不很看得清他的表,當下隻道:“你坐吧。其他人都出去,院子裏一個人也別留。”
“是。”
丫鬟仆役們,都知道這一對久別的父子,該有話要說,全都無聲地退了出去,還將房門掩好。
屋子裏燒著地龍,暖烘烘的一片。
顧覺非覺得上暖暖的,可心裏沒有半點溫度。
他的酒意,也被熏了上來,兩頰有些泛紅,一雙眼睛也好似在瓊漿裏浸過,就這麽注視著顧太師。
卻並未坐下。
屋靜謐到了極點。
窗紙上,著外麵海棠的影子,自有一種暖春的味道顯出來。
顧覺非看了出去,瞧了幾眼,又慢慢收回了目。
顧承謙的書案上,一應文房四寶,接排放整齊。
唯有一隻錦盒,半開著,著幾折沒用過的空白奏折,天南星葉形狀的銅鎖,便掛在上頭。
他沒坐下。
顧承謙看見了,卻沒有再開口他坐,隻把錦盒向他麵前一推,聲音裏滿是疲憊:“將軍府送來的壽禮,不想看看嗎?”
京陵城爆出一條大消息,頭號小公子——洛長安,當街揍了新帝一頓,換做旁人,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兒,可咱洛公子不怕,咱爹是當朝重臣,人送外號——奸賊!洛長安被帶進了宮,天下人皆嘩然,丞相府作威作福的日子快過去了,大權被收回的日子也不遠了,所有人都等著新帝把洛家的獨苗苗弄死。誰知……「皇上,洛公子鉆狗洞出宮。」「不急!」「皇上,洛公子在後宮調戲諸娘娘。」「不急!」「皇上,洛公子與安樂王,飲酒作樂。」宋燁面色驟變,將人堵在床角,嗓音沙啞的問,「鬧夠了沒有?」溫熱的呼吸噴薄在面上,洛長安心頭一顫,他好似發現了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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