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已經不算是禮單了,說是一封信也不為過。
“大將軍夫人雅鑒。”
“蒙夫人壽宴贈藥,家父用後,疾略緩,病痛稍減,十三載來難得矣。敝府本備厚禮以謝夫人意,不期主母染恙,遂由覺非代之。”
“薄禮貿然,恐未能盡度夫人心意,誠海涵。”
居然說唐氏病了……
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
顧覺非一回,為繼母的主母就染了恙。
嘖。
太師府這水,有點深啊。
陸錦惜繼續往下看去。
後麵就沒什麽廢話了,的確是禮單的容,不過標注了這四件禮的來曆。
“義山詩集,昔年行於江南,偶得之;”
“天山雪蓮,生於冰封雪嶺。昔年遊於塞外邊境,遇一行腳胡商,偶得之;”
“洪廬青劍,金陵鑄劍世家洪廬所出,采隕鐵而,得之甚久。寶劍本配英雄,怎奈天下已無英雄,匣藏之;”
“墨玉棋盤,曾偶得墨玉一方,篆而刻之,拙且不工,唯表心意耳。”
落款:顧覺非。
不是“顧覺非親筆”,更不是“覺非親筆”,甚至不是什麽“顧覺非上”,“顧覺非拜上”。
就這麽簡簡單單,三個字——
顧覺非。
孑然。
前麵都中規中矩,唯獨這三個字,給人的覺立刻不一樣了。
利落得像把刀子,一把就捅進了人心底。
亮極了。
狠極了。
讓人,心極了。
雕漆方幾上還放著那一把才用過的烏木裁紙刀,上頭沾著一點火漆的碎屑;
前麵那最大的一隻錦盒裏,隻有墨玉棋盤,卻無一枚棋子,難免讓人想起圍棋上說的“讓先”;
禮單折子上,獨獨“墨玉棋盤”一條裏寫了“表心意”;
還有一句,“怎奈天下已無英雄”……
顧覺非,字讓先。
一切的細節,都從陸錦惜腦海中閃過去。
在禮單手的手指尖上,又是那一的覺,順著便往四肢百骸竄。
這種覺,並不陌生。
但這一次,比在影竹樓那一次,實在強烈了太多。
陸錦惜其實覺察到有些異常。
與顧覺非不過見過兩麵,談過一回。說難聽點,王八綠豆都沒這麽快看對眼的。
起賊心,是因為本就如此;顧覺非一個人人傳得清心寡的,都沒追過,怎麽就湊上來了?
可以說,鉤才剛放下去,還沒來得及打彎,魚兒就咬上了。
又不是薑太公!
這到底是要咬鉤呢,還是給放下了一個餌呢?
好奇,探究,刺激,還有……
一種的征服。
都慢慢從心底升起。
這個顧覺非,可能是個很強的對手。
陸錦惜的眸中,閃過了一點鋒芒,但其實並不想追究這一位顧大公子,到底是真心來謝,還是借機試探。
對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指尖上傳來的覺……
通俗地說,這“電”。
低俗地說……
目停留在最後那孑然的“顧覺非”三字上,陸錦惜忽然就笑了一聲。
明圓潤的指甲,輕輕點了上去,又慢慢鬆開手指,任由這禮單折子合上。
“啪”地一聲輕響。
低俗地說,一切“電”都是異相吸,瞬間的。
不過一個人,想要睡另一個人。
隻是想睡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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