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變化很大，野豬一家的變化也很大。

兩年前，母野豬邊帶著八個崽子。

今年，邊帶著十四個崽子。

沒有變的更老，了一隻眼睛反而越發的彪悍。

雲昭走上禿山的時候，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就繼續躺在巨石上量曬肚皮，雲昭看的很清楚，有無數的跳蚤在的髮間穿行。

雲昭皺皺眉頭對邊的錢道：“告訴鄉民，以後不許霸佔野豬洗澡的地方。”

錢鼻子瞅著雲昭驚訝的道：“爺，你不會真的是野豬附吧？”

雲昭嘆口氣道：“我也想當野豬啊，嘯傲山林其實也是不錯的一種選擇。”

“你經常來看這頭大野豬？”

“嗯，有時間就來，畢竟它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它的眼睛怎麼了？”

“有一頭大公豬上它了，它不願意。”

“哦，好貞烈的一頭豬！”

雲昭點點頭道：“不一定是貞烈，要是換一頭公豬，它的小崽子就會沒命。”

“是這樣的嗎？”

“不知道，是我猜的。”

“我記得野豬都是一羣，一羣的，這頭母豬好奇怪啊，自己帶一羣小崽子。”

“豬羣大不大跟周圍的食多不多有關，也跟周圍的人良善不良善有關。

你看啊，別的野豬會被鄉民捕殺，這頭野豬因爲我的關係沒人敢，所以，它知道自己在這裡是安全的，所以啊，它的活範圍就固定在禿山上了。

同時呢，別的野豬也知道，它們要是敢留在這裡就會被鄉民捕殺，所以它們就不敢來。”

錢想了半天慢慢的道：“你是在說我們還是在說這頭野豬？”

雲昭嘆口氣道：“都是一樣的。”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嘯傲山林？”

雲昭拍拍錢的肩膀道：“等你們這羣小野豬全部長大了，就到我們探索新世界的時候了。”

“也就是說我們這麼辛苦的做事，最終跟這頭野豬做的事是一樣的，聽著都讓人喪氣。”

雲昭笑了，朝大野豬招招手，拒絕了邀請他跟錢去喝的好意，揹著手就下了禿山。

只要看到這頭野豬，雲昭的心總會好一點。

他覺得自己已經初步戰勝了災難，雖然僅僅是藍田縣一個地方，這還是讓他有了很濃的就。

然而，他還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爲他在藍田縣做的這些努力就會變得更好。

他知道，就在八月，孫承宗將會在大淩河遭遇最慘烈的一場失敗，從這一戰後，大明朝將再也沒有能力進黃臺吉，黃臺吉會趁著這個好機會，進軍朝鮮，進軍蒙古，完自己的初步佈置。

從今往後，黃臺吉就能輕易劫掠中原，而大明毫無還手之力。

他還知道，崇禎八年“北旱南水，飛蝗遍野，多地大飢”。

崇禎十二年“自淮而北至畿南，樹皮食盡”。

崇禎十三年，全國“大旱、大蝗、大飢、大，人相食”。

崇禎十六年“大疫，南北數千裡，北至塞外，南逾黃河，十室鮮一者。

他更加知道，李洪基，張秉忠，曹，這些人將會真正的登上大明朝的舞臺，直到將整個大明朝搞的天翻地覆。”

雲昭以爲自己是歷史的參與者，在這些大事面前，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僅僅是一個歷史的旁觀者。

雖然深其中，卻無回天之力，明知道災難就要發生，卻說不出一句話。

就像是另一個空間人，隔著一座結界大聲嘶喊著“危險”卻無人傾聽，眼看著他向深淵卻無能爲力。

回到莊子上，雲昭終於見到了前來商議用鹽換取糧食的張家口的鉅商黃永發。

原以爲此人會是一個白麪胖商人，等雲猛跟此人見面的時候，雲昭化小廝在一旁觀看，才發現，只要是一個功的人都有他不凡的一面。

此人高八尺有餘，行坐臥極有法度，即便是端坐在椅子上與雲猛談笑言歡的時候，依舊把腰板得筆直。

濃眉大眼，鼻直口闊，聲音洪亮，像馬賊多過像一個商人。

“他就是一個馬賊。”

雲昭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養好傷的出溜爺，聽見雲昭的嘀咕聲，出溜爺僅僅看了一眼坐在大廳裡的黃永發就一口斷定他是一個馬賊。

出溜爺的左臂傷了，現在依舊活不便，不過，這好像並不妨礙他騎馬。

“何以見得？”

“你看他坐椅子的方式像不像在騎馬？”

雲昭回頭看看點點頭。

“你看他的腰板是不是得筆直？”

“沒錯。”

“你在看他的腳放置的位置是不是有點八字？”

雲昭再次點頭。

出溜爺嘿嘿笑道：“我也是一樣！”

“他爲什麼不能跟您一樣是騎兵出呢？”

“張家口那地方的騎兵本就是馬賊！兵賊是不分的，所以啊，說他是馬賊半點都不冤枉他。”

雲昭以前只知道黃永發這人是張家口的大商人，跟建奴有千萬縷的聯繫，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一個馬賊，這就很有意思了。

至於出溜爺有沒有冤枉他，雲昭覺得不重要，反正是要好好地坑這傢伙一把的，如果沒有一個好的藉口，坑起這樣熱做生意的人真是有些疚。

會做生意的人只要出手送禮，必定會直擊收禮人的心窩。

很多時候，從送禮的手筆就能看出一個商人到底會不會做生意。

很明顯，黃永發是一個會做生意的，眼看著秋涼了，給雲娘贈送的一套白狐裘大氅，讓雲娘不釋手，錢多多用一吹皮，潔白的皮上就出現了一個漩渦。

“姐，我以後買給你！”

“瞎說，不過日子了？這樣的一件狐裘在揚州沒有五百兩銀子拿不下來。”

錢多多不捨的放下白狐裘，只是得到的神怎麼都掩飾不住。

“黃永發參觀了藍田縣的水利工程之後，準備把我們藍田縣定爲產糧地，並且願意以高出市價一的價格，每年收購糧食五萬擔。

其中麥三，小米兩，糜子三，高粱二，如果其餘的糧食不足，可以用高粱替換。

只有兩個要求，那就是必須一次拿出五萬擔糧食，而不是零敲碎打的給。

另一個要求是糧食必須是當年的新莊稼，高粱不能殼。”

雲猛跟黃永發商談之後，就來到中庭找雲昭，福伯商議這件事的可行。

西安府的雲掌櫃也在，聽完雲猛說的話之後，就皺眉道：“我們藍田縣並不是高粱的主產區，他爲什麼一定要在糧食裡面加上高粱呢？

這東西用來釀酒是極好的，把高粱米蒸之後吃，多有些剌嗓子，比不上麥子，更比不上小米跟糜子。

不用殼而價格相當，這是爲何呢？

難道說，這是黃永發給我們的好？希我們用糜子，麥子跟人換高粱米之後再賣給他？

爺，我覺得這不可能，生意沒有這樣做的！”

蹲在門口的出溜爺笑道：“有什麼不好解釋的，高粱磨熬粥就是餵養小馬駒子的好東西。”

“小米粥豈不是更好？”

“比不上高粱糊糊。”出溜爺雖然說不出一個道理來，卻非常肯定自己的回答的正確。

雲昭覺得不對，卻想不出哪裡不對。

不過，這筆生意明顯對藍田縣的百姓大有好。

“高粱一定要殼嗎？”對於這些東西雲昭還是不懂的。

雲掌櫃連忙道：“高粱打下來之後外邊又一層殼，這一般是要去掉的，去掉了外殼就能當種子，卻不好吃，想要高粱再好吃一些，就要去皮，把高粱變高粱米。

以前咱們家店裡賣的高粱一般都是這種高粱米。”

“高粱米的外殼好去掉嗎？”

雲昭似乎有了發現，繼續追問。

雲掌櫃道：“高粱殼不容易，要經過多道工序，如果不把外殼以及皮去掉，實在是難以口。”

雲昭笑道：“知曉了，人家想要一批高粱種子，而不是什麼高粱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