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的策略並沒有功。

剛剛秋，周邊的王公們就已經帶著部族轉移去了秋日牧場。

他們能去秋日牧場，唯有朵部不能去山下，也不能去敕勒川。

在這裡，朵部是強勢的，在山，朵部只會被其餘的部族當做敵人殺死。

雲昭騎著馬站在草原上，遠吹來的風已經裹挾著寒意。不出一個月，這裡的草就會枯黃。

而缺山庇護的朵部，將要面臨一個嚴酷的冬天。

草原上的冬天不好過，尤其是平坦的大草原上的冬天更不好，到了冬日，們這裡的風雪太大。

兩尺厚的白雪會掩埋掉牧草，這樣的環境下，即便是最強壯的牲畜，也吃不到雪層下面的草。

爲了拱開冰雪，堅的冰雪會割破牛羊的脣，然後就會被寒冷凍壞傷口，最終死於非命。

蒙古人的食大多來自牛羊，相比食，他們更看重牛羊的衍生食，比如。

所以，沒有牛羊，蒙古人就沒有食。

放牧其實是一個高風險生存方式，它比種莊稼的風險要高的多。

所以，很多年以來，放牧的都沒有種地的人富裕。

對於蒙古人吃什麼，雲昭不是很關心，從藍田縣取道河南，再到山西最終抵達張家口這一路上的見聞，已經足夠把他的心鍛造的如鐵石。

這羣在草原上生活了一生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存活之道。

他現在只是擔心，即將從藍田縣出發的高傑。

盧象升接替了洪承疇的防線，正式就任宣大總督，高傑想要從張家口一帶進蒙古已經不大可能了。

雲昭以前認爲，人應該有兔死狐悲的好，可惜，在見識了山西人吃樹皮、草葉。樹皮、草葉盡，乃人相食之後。

他的心真的在逐漸變涼……尤其是在路上發現有母親烹煮自己兒吃的事後……雲昭就不再覺得李自帶兵殺安徽有什麼好奇怪的。

更不奇怪張秉忠統領二十萬人馬，挾曹，老回回等悍匪佯攻襄，而後魚貫如川這種事。

黃臺吉在盛京稱帝，開國號“大清”，開文館，設大典，立朝儀，分封天下也就不足爲奇了。

所以，雲昭覺得在這個世界裡不論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似乎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只是，正如徐元壽所說，越是這個時候越能堅守本心的人，才能被稱之爲人。

如果拋棄了這一點，人不如毒蛇野，即便是了王又如何？一個坐在枯骨鑄造的寶座上的王，也只能被稱之爲王！

他統的子民是……毫無榮可言。

徐元壽的這句話讓雲昭很痛苦，其實他有時候其實很想當王的……

如今，黃臺吉拿到傳國玉璽，終於把瀋中衛改了盛京，然後登基稱帝了。

再有半個月，蒙古草原上的所有的部族之王，就會向黃臺吉俯首稱臣，並且派蒙古喇嘛墨爾再次用白駱駝載著四尊蒙古人的聖——瑪哈噶拉佛金像來盛京向皇太極進獻，好方便黃臺吉在盛京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再建立四座寺廟。

如果說，蒙古人敬獻傳國玉璽給黃臺吉是蒙古大閼氏蘇泰的主意，前年敬獻瑪哈噶拉佛金像給黃臺吉是蒙古喇嘛墨爾的主意，那麼，這一次敬獻四尊瑪哈噶拉佛金像就是蒙古王公們的集投誠。

什麼是天下大勢？

這就是天下大勢，一方面大明朝岌岌可危，冒煙，大災荒的年月里加派稅賦三百萬兩白銀，百姓苦不堪言。

另一方面，滿清正如朝一般，冉冉從地平線上升起。頗有銳不可當之勢。

雲昭，如今就在明暗界。

就算全天下的蒙古王公們都向滿清投降，雲昭認爲，朵部不能投降！

“金佛走到哪裡了？”

雲昭準備劫奪金佛，雖然東西南北四的蒙古王公們都敬獻了金佛，有可能經過朵部的金佛只有一尊。

“這是克魯部的毒計。”錢跟雲楊一起站在雲昭面前，有些提不起神。

“怎麼說？”

“人家就是故意帶著金佛從朵部的領地上經過呢，就是希我們劫奪金佛，然後惹怒建奴，讓建奴來收拾我們。”

“如此說來，人家會派大量的人護送是不是？”

“沒有，只有一支百餘人的隊伍，不過，爲首的人就是蒙古喇嘛墨爾！

我們如果從墨爾手裡把金佛搶走，全天下的蒙古人都會有我們爲敵。“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從墨爾手裡搶走金佛，全蒙古人都應該知道還有一支蒙古人不肯投降滿清是吧？”

“我們搶來金佛安置到哪裡呢？總不能融化了當金子使喚吧？”

聽錢這樣說，雲昭笑了，拍拍雲楊上的鐵皮鎧甲，發出咣咣的聲音道：“放在玉山書院啊，這一次的事我親自去做，你們不適合去。”

雲楊剛想問雲昭自己爲何不適合去，卻被錢拉住了。

“趁著還沒有下雪，你們去山，我去等候那個番僧墨爾。”

纔出門，雲楊就問錢原因。

錢皺著眉頭道：“爺的心裡似乎藏著一團火，這時候讓他把怒火發泄出來比較好。”

“他還在爲那個被母親丟進鍋裡煮的小孩的事生氣呢？想想也是，他看見那一幕的時候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雲楊並不傻，長時間跟雲昭在一起，他知道雲昭什麼時候是真的生氣，什麼時候是在演戲。

錢發愁的道：“是爲這件事，卻又不是爲這件事，我覺得他把那個小孩差點被母親吃掉的事攬到自己上了，他可能覺得這是他的錯！

我甚至都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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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羣人已經在努力的救人了，藍田縣現在宛若世外桃源，這都是我們的功勞，你說，他難過個什麼勁？

這一次搶金佛的事不一定合適，過早了的暴了我們的存在，即便是利用特爾梅林作掩護，做了這件事之後，特爾梅林也一定了衆矢之的，更加了建奴的眼中釘中刺。

不利於我們在蒙古立足。”

雲楊卻嘿嘿笑了起來，鄙視的瞅瞅錢道：“你想的太多了，如今的蒙古人就是一羣記打不記吃的貨，我們來草原已經半年了，你難道還沒有看清楚嗎？

建奴敢殺蒙古人，所以，蒙古人就投降建奴，如果我們殺得蒙古人多，蒙古人也會投降我們。

現在奪了金佛，建奴就算是要找我們的麻煩也是明年的事，等高傑把我們的人馬帶回來了。

爺爺恨不得在蒙古人的地盤上好好地跟建奴見個真章。

你整天想來想去的不好，不利索，爺爺們本就是盜賊，哪裡有到邊的不吃的道理？

既然阿昭已經有了計較，我們就帶著人去山，劫掠人口，牛羊，先過一個舒適的冬天再說。”

錢瞅著雲楊再也長不出來頭髮的腦袋道：“我們都在以當盜賊爲恥，你居然引以爲榮？”

雲楊頭大笑道：“雲氏當盜賊已經數百年了，爺爺是盜賊的子孫，萬萬不敢辱沒了家祖的名號。”

錢回頭看看雲昭居住的帳篷，再看看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召喚自家兄弟準備大幹一場的雲楊。

狠狠的在腦袋上錘了一拳自言自語的道：“家裡有了一些盆盆罐罐就捨不得自己的一條命了。”

說完話，就重新鑽進雲昭的帳篷，對正在寫信的雲昭道：“我們還是不能出面，出面的該是其它的人，比如張家口的商賈！”

雲昭聞言，臉上浮出一笑意道：“你覺得張家口剩下的幾家大商賈中，誰家適合替我們背這個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