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凌老太君的臉有點黯然,沉默了一會兒,灰暗的臉卻漸漸變得紅潤,突然對西伯侯說道:“正安,我想吃你親手做的蔥油淋面,很久沒吃了,就想嘗嘗那個味兒……”
眾人看到突然神起來的凌老太君,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凌老太君已經病膏肓,就連醫高明的林院正都束手無措,只讓府里好生伺候著,然后早點準備后事。
其實老太太已經昏迷了好些日子了,眾人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沒想到今天突然清醒過來,還說了那麼多話,已經十分出人意料。
本來還抱著一僥幸的眾人此刻看到凌老太君神抖擻的模樣,心里直直往下沉。
在場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突然神煥發并不是什麼好事,很可能是太醫所說的病人臨死前的回返照,可見老太太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了盡頭。
西伯侯聽了母親的話,盡管心中悲傷不已,卻仍然勉強笑道:“母親想吃,兒子這就去做。”
凌老太君笑道:“去吧,都多年了,為娘很久沒有吃過你親手做的蔥油淋面了,記得當初你父親那個老不死的寵妾滅妻,差點就將我們母子死了,為娘那時候就想,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不如死了算了……”說到這里,凌老太君了口氣,又笑道:“為娘躺在床上幾天不吃不喝,可是把你急壞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跑去廚房親手給為娘做了一碗蔥油淋面。”
“都那麼久了,沒想到母親還記得……”西伯侯聲音有點哽咽。
“怎麼會不記得呢?那可是娘吃過最好吃的面了,也是那時候,娘被你的一腔孝心,從此絕了死意,因為娘舍不得啊,舍不得我的正安為一個沒娘的孩子……”凌老太君一臉慈地看著西伯侯:“還好娘及時醒悟了過來,才沒有讓娘的正安苦……”
西伯候此刻已經淚流滿臉,他想起了過去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時候父
親寵小妾,在寵妾的攛掇下對母親百般挑剔,甚至了想要將母親休棄,將寵妾扶正的念頭,此事雖然在外祖家的干預下不了了之,但母親卻因此被氣得病倒在床,他這個世子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眼見母親躺了幾日,不吃不喝,他急了,決定親自下廚給母親做點好吃的,可他作為生慣養的侯府世子,哪里會做飯?因此他還親自向家里的廚子請教,但就算這樣復雜的菜他還是做不來,最終在廚子的指點下,親手做了一碗最簡單的蔥油淋面。
蔥油淋面其實做得并不好,面甚至糊了一團,可等他端著面來到母親面前的時候,母親卻哭了,哭完了便大口大口地將一碗蔥油面吃了下去,還說這是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
從那以后,母親便一日一日的好了起來,母子二人齊心合力,終于將那寵妾送去了莊子,而他最后也順利繼承了爵位。
西伯侯沒想到,已經病糊涂了的母親,還記得當初的事,因此心中悲痛難捺,強忍住心中的悲傷,哽咽著說道:“母親等著,兒子這就去做,一定會給您做一份最好吃的蔥油淋面。”
說完西伯侯便匆匆離去。
林薇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跟著西伯侯去了,丈夫為婆婆親自下廚,作為妻子也不好在這里干等著。
在西伯侯夫妻離開后,屋里只剩三人,凌老太君仍然樂呵呵地拉著凌歡的手嘮叨著,看著表現得神抖擻的凌老太君,凌歡卻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寧澈見此,只得悄悄握住的手,無聲地給安。
凌歡想要掙,手卻被他用力握住,無奈之下,凌歡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斂一些,寧澈無奈,只好放手,不過夷殘留在掌中的余溫,卻讓他心里的,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將這個小人狠狠擁進懷里,以多日的相思之苦,只是他也知道,現在場合不對,他與之間的關系是見不得的,因此盡管只是
演戲,但能夠趁機接心上人,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又過了一會兒,西伯侯一狼狽小心翼翼地將一碗做好的蔥油淋面端了進來,面做得并不好,畢竟西伯侯已經多年沒有親自下廚了。
可凌老太君卻很開心,在兒子服侍的下,大口大口地吃著,很快就將一碗面吃完了,面吃完了,凌老太君的臉卻眼可見地變得灰敗下來,仿佛在瞬間失去了全部氣神。
艱難地睜著渾濁的雙眸,不舍地看著西伯侯,說道:“正安啊,娘以后恐怕不能再陪著你了……”
西伯侯紅著眼眶看著老太太,嚨被堵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凌老太君艱難地將目轉向凌歡,蒼老的臉上出了一微笑,說道:“歡兒,這些年難為你了,是祖母的不是,敏兒的死是咎由自取,不是你的錯,是祖母魔怔了啊……”
凌歡捂住,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歡兒啊,祖母老了,生老病死,不過是世間常事,你別哭啊……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說完,凌老太君緩緩閉上雙眸,仿佛沉睡過去。
誰也沒想到,凌老太君最后會恢復神智,并且告訴凌歡,已經不怪了。
凌歡出抖的手,輕輕試了試凌老太君的鼻息,沒有覺到任何呼吸的跡象,心中頓時大慟,再也忍不住倒在地,放聲痛哭。
西伯侯也流著淚,死死抓住母親漸漸失去溫度的手不放,一時間屋里哭聲震天。
不多會在外面陪著周氏的凌信也趕了過來,卻被悲憤中的西伯侯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周氏看到丈夫被打,嚇得發出一聲尖,頂著一張紅腫不堪的臉驚恐地看著西伯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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