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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 第207章 近在咫尺

吉祥穿過西市,再經過一條小巷,就急急趕到了懷德坊。

懷德坊與羣賢坊毗鄰,此時就住在羣賢坊褚大將軍府的李魚絕對不會想到,他苦尋許久的吉祥,其實就與他一坊之隔。

懷德妨中有一座大宅,守門的唐兵似乎與吉祥早就識了,見趕來,只是笑著打了聲招呼,便放進去了。

這是一幢三進的宅院,吉祥匆匆穿過前院,甫一進中庭,景緻便是豁然一變。這裡沒有筆直的中道,沒有假山池水,沒有綠樹行,正前方也沒有二庭院落裡恢宏壯觀的主客廳。

整個中院兒,平坦空,只是用土墊著,使得地勢略有起伏。這個中院兒,至也有五六畝地的面積,沒有任何土木建築,在長安城市建築中,本來是絕不可能存在著這樣的中庭的,只不過這裡原有的那些建築和裝飾都已被人完全拆除了而已。

現在的中庭是什麼樣子呢?現在這裡是綿亙起伏的一片草原,地上都墊了沃土,上邊植了植被,野草叢生,野花星落,彷彿這裡本來就是一片沃的大草原,只可惜四下的院牆限制了過的視野。

在這片“大草原”上,赫然可以看到牛哞羊咩,馬兒奔跑,還有一座大型的氈帳,座落在這人工建的“大草原”上。牧民高歌,牧羊犬追逐著羊兒奔跑著,完全就是一副草原生活的景像。

這裡,就是吉祥所說的那個人傻錢多的吉利老爺的家了。是啊,好好的宅子拆了,愣是搞這副模樣,僱了很多人來扮牧民、扮僕從,天天跟唱大戲似的,這不是人傻錢多是什麼?

只不過,“吉利老爺”自己可不這麼看。“吉利老爺”並不吉利,那只是因爲他和他邊的人說起漢語來不甚練,語音生,以他的稱呼聽在吉祥姑娘耳中,把頡聽了吉,就一廂願地把他當了自己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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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吉利老爺”本名阿史那咄苾,旁人則尊稱他爲頡利可汗,這位突厥可汗曾經是大唐的死對頭,可上次慘敗於大唐之手,連他自己都了俘虜,就被押送長安做了寓公。

李世民對這個老對頭倒是很優待,賜了一座大宅讓他居住,就連他邊的一衆近臣都到了極優渥的封賞。比如一直追隨他的阿史那蘇尼失被封爲懷德郡王、阿史那思被封爲懷化郡王,吐谷渾邪也被封了個大將軍。

當然,地位雖然尊崇,俸祿也還優厚,卻是不可能給他們實權的。頡利可汗無所事事,又不習慣中原的大宅大屋,閒極無聊,乾脆就對自己的大宅搞起了改造工程,生生把一個大院落改了大草原。

吉祥踏著的草地,匆匆趕到那座大氈帳旁,只見那座原原味的突厥式大帳外,一側挖著沙坑,上邊架著烤的架子,一隻全羊正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另一側也挖著沙坑,火堆燒得旺旺的,上邊架了一口大鐵鍋,燉得手抓羊,在沸水中翻滾,香撲鼻。

一條黑的大狗懶洋洋地趴在帳門口兒,耷拉著腦袋打著瞌睡。幾個虎頭虎頭的穿突厥服裝,頭髮梳著小辮兒的孩子正在喳喳呼呼地摔跤嘻鬧。完全是一副草原風

吉祥姑娘匆匆鑽進大帳,大帳一側,六七個著突厥服飾的正在做著上場前的準備工作。

一見吉祥到了,幾個登時鬆了口氣,其中一個臉蛋兒圓圓、右頰上有一個淺淺酒窩的可迎上來道:“吉祥,怎麼纔到啊,還以爲你今天不來了,你可是領舞呢,擔心死我們了。”

吉祥吐了吐舌尖,笑道:“有得錢賺,哪能不來。我昨兒剛搬了家,一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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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上首,頡利可汗、阿史那蘇尼失、阿史那思,吐谷渾邪幾人各據一案,吃得滿口流油。

在他們案旁,各自散地放著幾隻已經喝空的酒罈子,頡利可汗著舌頭道:“歌……歌舞呢?怎麼還不演唱起來!快……給我跳……跳一段胡旋!”

在場衆舞姬中,吉祥的舞跳得最好,一聽頡利可汗吩咐,那圓臉兒一推吉祥:“快著快著,你先上場!”

帳角樂師已經奏起樂來,羯鼓聲聲,節奏優人一聽,就忍不住想要扭腰擺,聳雙肩,歌舞起來。

吉祥趕踏著那極富節奏的鼓聲,踢踏上場,一個三道彎的優造型,旋即便環行急蹴皆應節,反手叉腰如卻月地舞蹈起來。

胡旋,胡旋,心應弦,手應鼓。弦鼓—聲雙袖舉,迴雪飄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類無可比,奔車緩旋風遲……

舞因心因舞而飛。

頡利可汗抓著一塊的手抓羊水淋漓於鬍鬚之上,醉眼朦朧地看著歌舞之中的吉祥,眼神兒隨著吉祥急旋的舞而漸漸迷離。

恍惚之間,他似已回到了那天蒼蒼、野茫茫的大草原上,兩顆淚珠,緩緩從他的眼角落,迅速被臉上深深的皺紋壑所吞噬,就像在沙漠中灑下的一瓢水,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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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嘎嘎~~~,吱嘎嘎嘎~~~”

也不知道吉祥從哪兒弄來的一頭大水牛拉的破車,走得一步三搖,四平八穩,只是那車軸也不知道多久沒上油了,吱嘎嘎的聽的人牙酸。車似乎也快散架了,令李魚擔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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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趴在車上,車下還墊了好幾個綿綿大包袱,那是楊千葉、墨白焰和馮二止所購買的生活必需之

因爲房東老賈往坊裡走那一遭,他們就被左鄰右舒正式確認爲老賈的房客了,這無疑有助於他們份,所以他們乾脆決定蜇伏下來,這段時間就公開住在那兒。

楊千葉是因爲他們才的傷,當然得先把李魚送回褚府,所以楊千葉和墨白焰等人都跟了來。

深深姑娘跟在車轅一側,哼哼唧唧地唱兒歌:

“一車,兩車,車上坐了個老爺,老爺不戴紗帽。

我是天上的花鴇,花鴇不穿

我是地上的兔兔,兔兔不吃草草。

我是天上的雀雀,雀雀不哈蛋蛋。

我是一個灌灌,灌灌不長喜系,打爛你的臭屁屁……”

深深姑娘一邊走,一邊沒心沒肺地哼著歌,李魚聽了幾遍之後,終於忍無可忍了:“深深!”

“啊?”

深深趕往車邊一湊,一臉諂,就差搖尾了。

那副沒節的德,李魚本來一肚子氣,卻差點兒氣笑了,忍了一忍,才道:“咱能不能不唱車了?”

“哦哦哦……”

深深很乖巧,很聽話,點頭點得跟小啄米似的。

片刻之後……

“水咕咕,洗屁

洗了屁穿花

穿上花請二姑,

請來二姑吃豆腐……”

“深深!!!”

“在!”

深深搖著尾又竄到車前。

李魚趴在車上,咬著牙兒道:“咱能不能不唱屁?”

“嗯!”

“什麼都不許唱!”

“哦!”

“總之,閉上你的!你……哎!你就不能長點兒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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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就是看不上我!人家怎麼做你都看不順眼!”深深姑娘很委屈,眼睛溼漉漉的,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本來憋笑不已的楊千葉看不下去了,開口幫腔道:“深深姑娘心未泯,天真爛漫,好的呀!你別對人家太過嚴苛了!”

李魚苦笑一聲,果真閉上了,滿心擔憂地想:“據說偏方治大病,阿三哥那屎一樣、屎一樣味道的藥沫子或許真管用吧,現在屁上涼涼的,真不疼了。不過,爲什麼還要糊上一層香灰?髒了吧唧的,不會染吧……”

李魚胡思想了一陣,忽然醒覺深深姑娘果真沒了靜,孺子可教呀!李魚剛剛在心裡讚歎了一聲,忽然又犯起了嘀咕,別是真被我訓哭了吧?

李魚有些擔心地扭頭看去,就見深深姑娘不知何時,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塊綠豆糕,用小手帕兒託著,一路走,一路,跟吃腥的小貓兒似的,吃得不文雅也就算了,臉頰上還蹭了些綠豆糕的末兒。

李魚不嘆了口氣,這樣的極品,他前世今生加一塊兒,也是頭一回見,如此奇葩,忍了吧!

前方就到褚將軍府了,楊千葉和墨白焰、馮二止站住,楊千葉真摯地向李魚道謝:“這一遭,真的多謝你了。你……多保重!”

“你也是!”

李魚頓了頓,道:“曾經,我勸過你的話,希你好好想一想。無論是爲了天下人,還是爲了你自己,我希……你及時收手!”

墨白焰生怕自家公主被李魚勸,趕拱手道:“小郎君,一再蒙你援手,大恩無以爲報。往昔些許恩怨,咱們就一筆勾銷了!還請小郎君多多保重,我等這便告辭了。殿下?”

楊千葉點點頭,向李魚幽幽一笑:“告辭!”

李魚見此形,就知道他們本聽不進自己的話,不由得暗暗一嘆。

李魚揚聲道:“深深!”

深深趕舉手道:“我沒唱!”

李魚懶得搭這話碴兒:“扶我下車!”

“哦!”

深深趕上前,攙著李魚下了車,李魚站定子,對楊千葉道:“你們就別大包小裹地往回搬了,車子,跟你們走吧,反正我也到地方了。”

楊千葉點點頭,歉疚地向李魚拱了拱手,轉向巷外行去,那租來的車伕趕牽著牛車隨其後。

李魚的背影輕輕一嘆,慢慢轉過來……

李魚瞪著沒事兒人似的站在一邊的深深:“你倒是扶我呀!”

深深一邊上前扶他,一邊不以爲然地安:“哎呀!不就是被蛇咬了一口呀,兩個牙而已,只要毒消了,屁事都沒有,小郎君你不用太在意的。”

“我……,你商真高啊。”

深深一聽大爲歡喜,趕殷勤地攙住李魚,一邊往褚府裡走,一邊沾沾自喜地求教道:“難得見小郎君你誇我呢,嘻嘻。你說我什麼高來著?啥商啊?”

李魚對這位深深姑娘深深地生起一種無力,只好當做沒聽到。

褚府大門兩邊,已經挖出了兩個深深的大坑,坑邊堆著挖出來的土。李魚正要從中間穿過去,就聽右手邊大坑裡有人喊:“有人在嗎?拉我上去啊!快來人啊!”

李魚驚奇地站住,走到土堆邊探頭往裡一看,就見褚大將軍的小舅子戚旅帥著膀子,只穿一條犢鼻,手裡拄著鎬頭,正仰著脖子往上喊,一眼瞧見李魚,登時大喜:“李先生?快拉我上去!”

這戚旅帥還不知道是李魚邊那個蠢萌蠢萌的大丫頭多了一句,害得他這般下場,見了李魚如見親人。

李魚驚訝地往府門邊看了一眼,這戚旅帥在坑裡大呼小的,沒道理褚府的人都不理會啊,除非是褚龍驤親口下了命令。李魚這一看,才發現門口侍衛的兩個軍校居然不見了蹤影。

李魚吃驚地道:“戚旅帥,怎麼只有你在坑裡?門口守的軍校呢?”

戚旅帥在坑裡急得跳腳:“先拉我上去,出大事了,守門校尉也跑回府去了,沒人理我呀!”

李魚趕招呼深深:“快!幫忙,拉戚旅帥上來!”

戚旅帥把鎬頭柄遞上來,李魚擔心自己屁傷,一個人拉不他,本想喊深深姑娘一起拉他上來,卻不想深深畢竟是從小在戲班子裡打熬的,雖說拿手絕技是吞劍,其他功夫也不賴,所以力氣著實不小。

深深獨自上前,雙岔開,在土堆上站穩了,雙手握住鎬柄,戚旅帥抓著鎬頭,蹬著坑壁,再有深深用力提著,居然就爬了上來。

戚旅帥剛一爬出土坑,二話不說就拔往褚府裡跑去,彷彿屁上著了火似的。

李魚忙道:“戚旅帥,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誰料那戚旅帥跑得甚急,已經一溜煙兒不見了蹤影。

李魚大急,忙對深深姑娘道:“快!快攙我進去看看!”

深深姑娘兩眼放,八卦之心比李魚還要濃烈,當即往李魚前急吼吼地一靠,雙膝一矮,兩手往後一個反抄,李魚猝不及防,險些被抱摔在地上,下意識地就往前一探手,環住了的脖子。

深深姑娘一腰,就把李魚背了起來,風風火火地就往府中跑去:“哎呀,扶著多慢呀,快快快,咱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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